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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们过来,那马立刻抬头,摆了摆头,显然是见着主人了。
“好马好马。”李雁知道,这便是蒋子文的马了,心里一阵惋惜,这么好的马,怎么没趁主人不在时跑掉呢?前方自在的山野生活等着你们呢。
哪怕是被人顺手牵羊走了也好啊。
蒋子文跨马的动作一顿:“你以为所有东西都和你一样没眼力见?”
李雁被他这句骂得没头没脑,才不管许多,直接回嘴:“你才是东西!”
蒋子文根本不理会他,坐在马上,李雁看着他垂在心口的腿,稍稍一抬,就能把他踹翻在地。
“李雁,你站到我后面来。”蒋子文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李雁:??
虽然不知道蒋子文想要干什么,但蒋教主都已经发话了,那就听着呗。
他麻溜地站到马后面。
那马喷了个响鼻,甩了甩尾巴,迈了两个小碎步。
李雁一脸惊恐,生怕马大爷一个不满意,蹄子一抬,就踹到自己身上。
“李雁,你这么会拍马屁,拍。”蒋子文比了个“请”的动作。
李雁:!感觉自己危!
他咽了咽口水。
咕咚好大一声。
蒋子文听得一清二楚,哼了一声。
李雁觉得,这简直就是落在自己脑袋上的催命符。
他挽起了袖子,伸出了自己完好无伤的右手,微微凑上前一小步。
马微微侧头,用和蒋子文一模一样的眼睛斜着他。
李雁立刻对着马大爷露出一个极为谄媚的笑。
蒋子文依旧冷着一张脸,若是李雁此刻微微抬一抬头,立刻能看到他眼中的笑意。
可李雁压根没敢瞧他,只敢盯着眼前这匹马,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挨这么一下。
蒋子文拎了一下缰绳,马蹄子又抖了一下,重重在李雁面前落下。
李雁浑身一哆嗦,扬起手,如掠过水面的燕子,轻拍了一下。
啪地一声。
十分清脆响亮。
在场的一人一马都惊呆了。
【作者有话说】
搞事业:今年的最后一章,终于加班结束,祝大家新的一年事事顺心,不要加班了QAQ
初五入v,迎个财神吧~
第38章 番外2·镇压
暮色之下,白玉的台阶沾染上了绛色,犹如升天的冥道。
九十九阶的高台,顶上的木质八十一间大殿,正面九层,漆黑的三重屋檐上,也隐约点着些金,恍惚有条金龙,积压着千万年的岁月,隐匿在这大殿的屋顶上。
很多人说九是极数,盛极必衰,是一个不祥的数字。
当年建造熙合宫的那位先皇,偏偏是个不信的主,却占尽这极数。
蒋子文也不信。
蒋家的人,没一个信。
若真有天命,怎么会轮到他们蒋家入主熙合宫?
前朝的末帝,不过是软弱,便让人趁虚而入。
蒋子文一阶阶往上,把双手抱拳高举、躬身低头的小侯爷甩在台阶下。
太高了。
风从云间穿过,吹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停了下来。
一直穿不惯这礼服,袖子太大,遮天蔽日,衣摆也太长,脚都踢不出去。
蒋子文迈着四方步,来到大殿前,转身,看向远处的天际,似乎能透过那浓云,看到千里万里以外的天空,上下九重天,每一重,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览众山小。
下方的一切如同蝼蚁,不论在做什么,好像都一样,那合抱双手的小侯爷,此刻已经看不清他的动作了。
三重天……北邙山,依旧不太平。
李庆禀报,那里的亡魂依旧不散。
该再去会一会了。
他走到大殿前,两旁带着高帽的太监,低着头,为他打开了门。
大殿里空空如也。
几个太监跪在地上,身着灰扑扑的窄袖,变成整座大殿的一部分,麻木地用手中的刷子,来回擦拭着大殿的地板。
唰地一道水渍,很快又干得彻底,地上的痕迹就淡了一分。
还不够,远远不够,根本擦不干净。
合抱梁柱,溅满了血迹,怎么刷也刷不掉,只能漆成黑色,再饰以盘龙,加上黄金、珍珠、玛瑙、夜明珠,用尽宝物,也无法镇压那些台阶下的冤魂。
蒋子文嗤笑一声。
今天,是他笑到了最后。
跪着的太监们,感受到身边走过的人,带过的一丝风,手上的速度加快了。
一时间,只听到刷刷的声音,交织成蜘蛛吐出的丝、蚯蚓爬过的地、甲虫的振翅、螳螂的眨眼。
蒋子文走到屋中间,往上七道雕着莲花的台阶,上面是一张椅子,椅背高耸,隔出了后面的空间。
他从两左侧的小门,转到后面的房间,同样中间有张台,七阶台阶,台上有张床,床前有一张小榻,上面还有厚厚的幔子。
这是历代皇帝的寝宫。
不过皇帝成婚后就很少住这儿。
传说,这张床上只能睡得下皇帝一人,其他人福分太浅,容易折寿。
蒋子文不知道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哪天让李雁那个狗东西过来试一试。
看看是不是住这的人都得死。
他拾阶而上,没有扶拦,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走到床榻前,捡起了床上的毯子一角,下面是散落一床的奏章。
好似不久前,还有人在此批阅奏章。
一杯毒酒,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文书上还有污渍,蒋子文伸手去擦,却发现是自己的错觉,手心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如果没有李雁的预知,那这一地的血,说不准是谁的。
蒋子文低声笑起来,用手捂住了嘴,声音从他的指尖漏出来,带着说不出的怪异。
太监们哆嗦着,膝盖发出响声,扣着板缝里的血迹。
明明已经看不见了,可之前的每一次,圣上都说能闻到血腥味。
好似总有苍蝇,在这一周围徘徊不去,嗡嗡作响。
总管们不敢怠慢,只能跪在地上刷,不但要刷,还要刷的漂亮,刷得给圣上看见。
实在刷不掉,就得把金砖撬开,将下面的细沙重新换了,再重新铺上——当然,这都是圣上看不见的时候做的,每次宫变,圣上都会等打扫干净再回来,这次不知怎么这么急。
蒋子文看到一群跪在地上的人。
真让人厌烦,跪的姿势不标准。
最边上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后背别着把扇子,尤为是!
屁,股撅得比天还高,就跟趴在地上抠钱似的!
他举起桌上的墨宝就要砸过去,定睛一看,哪里还有什么白衣人,所有人都是灰扑扑的,标标准准跪在地上。
他颓然地放下手:“滚!”
一群人屁滚尿流无声无息退了下去。
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连那些人形家具的呼吸声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
蒋子文从不允许自己独处的时候,屋里有人,哪怕是几乎融入空气的奴婢、人偶,也不行。
空荡荡的屋子,传来一阵灰的味道,极细极细,带着些脏。
怎么打扫的!
蒋子文心里骂人。
盘龙的柱子边,立着一人高的铜鹤香炉,细长的嘴里飘出了青烟,他一块墨砸过去,点在铜鹤的眼睛上,那鹤转了转眼珠子,监视着他。
李雁勃然大怒,砸了砚台过去,那细腿不堪重负,整个炉子翻倒,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在这大殿之中,来回晃荡。
里面的香滚了出来,在金砖上跳了一下,红色的烟头便灭了。
整座宫殿彻彻底底死了。
蒋子文的脑子里,又出现一个白影子,那人跪得不扎实,嘴上也不老实,非要折腾点动静,让人不留意他都不行。
或许,把他阉了,让他在门外,听着他发牢骚,不满地故意打翻两只盆子。
这人特别狡猾,跑的也格外快,估计还没等自己找到他,已经溜得没影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