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边的男人笑了一下,他听见右前方微小的咔的一声,副驾驶上的男人点了根烟。
左手边的人说:这小子害怕了。
右手边的人: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能不怕吗?看这细皮嫩肉的,刚才抓他的时候,我都不敢用劲,生怕一用劲,他胳膊就折了。
不敢用劲?夏稚心想,他手臂和肩膀明天肯定有淤青。
车里一阵哄笑,左手边的人说: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想用你换点东西。
夏稚明白了,跟他想的一样,他被绑架了。
这一车的人,都不是善茬儿,从把他绑上车的力度和速度来看,应该是职业干这种勾当的。
你们想要什么?夏稚动了动胳膊问道。
最后一排本来就窄,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挤着他,再加上满车的烟味,让他难受极了。
要什么跟你没关系,你乖乖配合,到时候就放你走。声音从右前方传来,应该是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他说完这句话,车里就安静下来,没人再说话。
夏稚也不再问什么,索性闭上眼睛休息,保存体力。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上山下山,转了几个弯之后,开始颠簸,看来是从大路上下来进了山路。
颠了一阵子,路又平整了,过了一会儿,商务车停了下来,自动门打开。
左边的男人伸了个懒腰,抓着夏稚的胳膊,把他拉下来。
夏稚的手腕上车就被绳子捆住了,他叹口气,脚步踉跄地被一左一右半架着往前走。
从被绑上车到现在,已经过去起码两个小时,他的书包和手机都被抢走,所以家人不可能知道他在哪里。
还有谢兰舟出发前在马房给谢兰舟打了电话,但是现在还没回去,也联系不上,他现在一定很着急。
夏稚突然想起来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谢兰舟被四个五年级的学长围堵在学校角落里。
他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两人那时候刚开始学防身技巧,空有勇气,根本没有套路可言。
五年级的学生人高马大的,他俩完全不是对手,被按在地上摩擦,直到老师来了,才救了他俩一命。
两个小孩儿浑身脏兮兮的,小夏稚气得边哭边嗷嗷叫,发誓要报仇。
那个安静的小谢兰舟,一直握着小拳头一言不发。
几个月里谢兰舟一直刻苦训练,再遇上他们时,他有条不紊地,一个接一个把四个高年级的学生放倒,夏稚赶到时,四个学生倒在地上嗷嗷叫,虽然谢兰舟自己也受了伤,但一战成名,自此再没人敢惹这俩小豆包。
两人被请家长,谢檀照例不出现,纪星瞳把两人领回来,跟夏远说:小兰看起来沉稳,疯起来最可怕。
夏稚想起谢兰舟,本来平静的心情紧张起来:如果他知道自己被绑架了,恐怕会很着急
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头套被摘下来,夏稚发现自己在一间被遗弃的农舍里。
墙壁斑驳、屋顶漏风,但窗户和门都是新换的,外面甚至焊着铁栏。
看来这伙人早有准备,从这房间的准备,到他的行踪,再到车辆的选用、路线的规划,全部都是计划好的。
刚才副驾驶上的男人走进来,胡子拉碴的,看起来三十多岁。
见他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哼笑道:你倒是会享受,看来不是第一回 被绑了吧?
另一个稍瘦一点的男人也笑:小少爷心理素质可以啊,不愧是学霸!
夏稚听出他是刚才坐在自己右手边的男人,微微蹙眉说道:你们把我调查得这么清楚,究竟想要什么?
瘦男人好像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我说小少爷,我们绑你想要什么?你觉得我们想要什么?啊?请你来这荒山野岭的度假?
夏稚:你们要多少钱?
瘦男人目露贪婪:那要看你家的诚意了,上回的小孩,家里嫌我们要的多,还讨价还价,真是活久见,卸了根小指才明白我们不是开玩笑,早干嘛呢!
夏稚知道这件事,被绑架的是四海航嬾髪运家的小孙子,两年前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抓了三个人,重判了,但大家都传这事还有没落网的,这么看果然是真的。
胡子拉碴的男人咳了一下,那瘦男人知道自己说多了,不再多言:大哥,我看着他,你去休息会儿?
被叫大哥的男人掏出根烟叼在嘴里,又拿出手机,瘦男人赶紧按住他的手:现在就打电话吗?不再渗渗?瘦男人瞥了眼夏稚,这种事最好多渗一会儿,免得他们家里都没发现孩子丢了。
他摸了摸兜,拿出打火机给大哥点上:您第一次不懂没关系,哥几个都干过好几票了,路子门清,您眼光好,这肥羊确实不错,这票干完,兄弟几个这几年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您就等着瞧好吧。他伸出五根手指,这回得要这个数出来,才不枉咱们这段时间的盘算和部署。
他见大哥没言语,继续说道:咱们这叫劫富济贫,劫他们的富,济咱们的贫。
夏稚在一旁听着,这伙人的大哥居然是第一次绑票,半路出家的小弟常见,半路出家的大哥倒是没见过。
行,你出去吧,我看着他。大哥拖过来一把椅子,金属椅子腿脚垫掉了,跟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瘦男人耸了下鼻梁,撇撇嘴:行吧,我们在车里,您有事叫我,咱们再过一个小时打电话。
大哥在夏稚面前坐下,看着他的眼睛。
一般人看别人不会只看眼睛,尤其他还是绑匪,绑匪不是该上下打量一番,感慨夏稚校服质地上乘、鞋没有大几千也下不来,真他妈是绑对人了吗?
但这人盯了一会儿夏稚,深吸了口烟。
夏稚看着烟头被他嘬得,一下子燃烧了大半,只剩下个烟屁股夹在他粗糙泛黄的食指和中指之间。
这人和那帮绑匪不是一路人。
夏稚谨慎判断,看那帮人驾轻就熟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有组织,上次折进去的三个人没有把他们供出来,想必是一个地方来的,父母亲人都住在一起,互相之间既有照应又有把柄,关系错综复杂。
夏稚问道:能帮我把绳子解开吗?
大哥看了他一眼,他皮肤白,看着细皮嫩肉的,粗麻绳下面,白皙的手腕子被磨得一圈红。
大哥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吐出两个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