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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周围人惊奇的眼光中,沐浴在网友的“夸赞”下。

只有江树燝懂他。

有回他们走在路上,遇见一位网友,指着他大叫:“你装什么老好人啊,作秀。”

他笑着朝网友道谢,周围纷纷投来讶异的眼光,网友瞪眼:“有毛病啊你。”

江树燝忍着笑,替他解释道:“他感谢你夸他是好人。”

但老付说,这次的舆论针对到江树燝身上了。

他们坐在桌前设计贝雕,眼前的弹幕都是“舆论”,本来玩偶不在手上,江树燝就很烦躁了,多看一眼弹幕,江树燝就越烦躁一分。

后来江树燝一把推开他,怒道:“我不需要你。”

往常江树燝烦躁时就常对他说这句话,在他眼里,“我不需要你”就是“我现在不需要,后面才需要你”,所以他完全没当一回事,也没有受伤。

直到他听见了江树燝的心声,才将一切连了起来。

弹幕说“他们的婚姻好像是假的”,他本来以为,网友知道了他们只是形婚,还小小地诧异了一下网友的信息灵通度。

后来他才知道,他们是在说“江树燝对待这段婚姻的感情是假的。”

协议婚姻是温雁棠给他加的一层束缚,为了锁住他的自由,看他痛苦的束缚,他心甘情愿地被锁了二十几年,却不想再被锁住了。

他不想江树燝也跟着他被锁在这里。

在协议婚姻前,他们就曾在海边一座灯塔里见过面。

那时他们工作室的收入差到不行,许多学徒见没有前途纷纷跑路,还留着的也大都随时准备着跑路。

贺新衡一边被甲方客户劈头盖脸一顿骂,指责他赶不上交付的时间,另一边和师父吹瓶,喝醉的师傅滴着眼泪,抱着求他不要离开工作室。

贺新衡压力大到爆炸,心情郁闷,大半夜跑到工作室旁的海边散步。

衣服有些薄了,贺新衡在沙滩上缓缓踱步着,海风袭来,他不由得颤了颤,裹紧了外套。

“你很冷吗?”身后传来声音,贺新衡闻言回头,看见一个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正微微歪头看着他。

围巾厚实地包着这个人的脸,露出的部分脸颊被刺骨的寒风吹得泛红。

女生?男生?

声音中性,有点像男声,一头秀丽的棕色长发随风摇摆,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扫进了他的心里,五官精致到只露出一角,贺新衡就脑补出一张可爱的脸蛋来。

“你看起来很暖和。”贺新衡朝女孩笑了笑,抬手指向她的围巾。

女孩闻言,咧开嘴跟着笑了笑,取下围巾,一层一层帮他绕上,香味扑鼻,精致的五官瞬间占据了贺新衡的所有视线,他屏住了呼吸,却止不住打鼓般吵闹的心脏。

不知是不是这寒风过于犀利,他的脸上也被刻上了一抹粉红,划至耳廓。

他鬼使神差地抬手,轻轻扣住女孩的手腕,轻声道:“围巾你围着就好,我只是来散散步。”

女孩执意:“满脸通红了还不冷,戴着吧,不用你还。”

围巾传来洗衣粉清香,贺新衡心底又漏了一拍,他那时才刚确认了自己的性取向,又因为这漏掉的一拍,开始怀疑自己。

他明明喜欢男的,怎么会对一个女生心动。

女孩双手平举着保持平衡,在沙滩上挑着坑跳着往前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这么冷的天都要来海边散步,你很喜欢海边吧。”

“我不喜欢。”

贺新衡眼眸微垂,一路踩过,望着陷进去的沙子,没来得及跑走的昆虫,就会被他直接踩进沙子里。

宛若生活和家庭给他施加的压力一般,他来不及逃走,也无处可逃,压力像沉重的鞋底一般落下,将他埋进沙子中,无论他怎么使劲挣扎都爬不出来。

女孩回头,贺新衡以为女孩会疑惑,但女孩的眼神只有担忧。

“发生什么事了吗?如果想找人倾诉的话,不妨和我说说吧。”

贺新衡闻言,眼前不受控地蒙上水雾,心理防线顿时被击破,一股脑将自己的遭遇吐出了大部分,除了家庭。

女孩沉默地听着,时不时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来到了这片海最边上,一座废弃的灯塔前,越过警戒线走了进去。

“现在暖和多了吧。”女孩关上灯塔门,打开了一旁的灯,回头朝他笑了笑。

“私闯警戒线,没想到你这么不守规矩。”贺新衡有些无奈地跟着勾起嘴角。

“我问过这里巡逻的大爷了,围起来是因为,这上边发生过命案,我又不怕鬼,我更怕冷。”说着,女孩突然转回脸来对着他,紧张地眯起了眼,抬手朝他比了“嘘”,让他不要四处伸张。

贺新衡却误以为有什么东西,吓得捂住嘴噤了声,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下一秒,他就听见女孩爽朗粗狂的笑声。

“哈哈哈!抱歉让你误会了,你一大高个怎么还怕这个啊。”

贺新衡却没有说话,伸手缓缓拍了拍她,眼神死死地盯着女孩背后,抬手指着,一脸惨白。

女孩并不信,打趣着让他别挣扎了。

突然,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女孩吓得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往后看。

什么都没有,只是灯塔门没关紧,被风猛地带上发出的响,贺新衡拍着大腿,爆发了郁闷好几个月以来的第一次大笑。

就算是如今想起,贺新衡也仍旧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毕竟,和江树燝的相遇,是他那段暗不见光日子里唯一的慰藉了。

他开始有事没事就跑去灯塔待着,把那里当作他们的秘密基地,江树燝则一身男装,大大咧咧地就跑来,还被他笑过没有一点女孩样。

两人就待在灯塔里画图,讨论设计,那一单贝雕多亏有江树燝支招,超出了顾客预期,也替工作室揽来了新单子,工作室的收入总算是稳定了不少。

他曾试探地问过江树燝是做什么的,却每次都被江树燝以“失业的自由设计师”含糊地糊弄过去。

但很快,他便知道了江树燝的身份了。

温雁棠逼迫他协议结婚,以放他自由做威胁,这是他和温雁棠据理力争五个月以来,温雁棠头一次放了口风。

在这之前,一旦提起搬出去,温雁棠都会采取各种极端做法。

但贺新衡这回不想答应,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在海边遇到的女孩。

温雁棠看他一脸不愿,似乎早就料到了,半捂着嘴轻笑道:“有喜欢的人,不想和别人结婚了?这好办呀。”

温雁棠拍了拍手,贺新衡就看着女孩被捂着嘴,绑着手,推搡了进来,眼底只有恨意。

“就是她吧。”温雁棠笑着朝女孩走去,猛地撕开女孩嘴上的胶带,又轻轻地帮她一点一点解开绳子,“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和喜欢的人结婚,这不是你想要的?”

“我不喜欢她!”贺新衡当即喊道。

女孩闻言,眼睛猛地眨了眨,染上了一丝难过。

贺新衡满脑子只想着,不能将女孩牵扯进来。

本来他以为,只要这么说温雁棠,就会放弃了,可没想到,温雁棠却笑得更欢:“好哇!那更好!不喜欢,我更要逼迫着你和她结婚,你过得越不好,我越开心。”

说着,她一把将女孩从地上扯了起来,却被女孩挥手猛地挣脱。

“我才不会妥协。”说着,女孩抬手扯下了头顶的假发,愤愤地甩在了桌上,彻底毫不掩饰声音,眼神鄙夷地看着他们道,“我是男的。”

贺新衡呼吸一滞,一脸不可置信。

江树燝的本意是让温雁棠后悔,却被贺新衡眼里的吃惊触痛。

温雁棠并不生气,她迈着轻快的步子捡起假发,像打扮洋娃娃一样,慢条斯理地戴回他的头上,只要他想挣扎,一旁的保镖便会上来按住他的手。

“我在物色人的时候,怎么可能不调查。江树燝,你的所有经历,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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