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是夜,温室殿里,烛火摇曳。
左玉书全然不知菲儿二人的举动,他正忙着处理政务呢,安王杉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钦都,到时候就能帮他分担一些,这些官员真的是事无巨细,凡事不论大小都要上奏一番,光是批阅就整的他血压高了不少。
这边下雨下了多少,那边巡视结果如何,总之繁琐的很,但也是没办法,现在能臣太少,要想巩固皇权,他只能一力担下,只盼着他那弟弟能早日回来。
安王杉虽然小他两岁,可打小就很聪颖,深得阿爷阿娘喜爱,本来最合适的太子人选就是他,只是突发变故,最终是他坐上了这个皇位。
翻开一份奏折,里头滑落一份信笺,左玉书沉着眉毛,这是手下亲卫送来的信息,他手下的亲卫皆是杨家廖管事训练出来的士兵,身手不凡,更擅长的还是刺探情报,充当着他的耳目。
除了他和杨宁家谁也不知道廖管事的来历,外人只知道那是杨家的管事,殊不知那是左玉书的阿娘杨太后留下的力量,她能做的不多,唯有留下那些亲信帮助自己的儿子。
身为曾经的一国之后,她自是明白左玉书的处境,未雨绸缪而已,自打诞下左玉书她就在做这番准备,不论她的两个孩子哪个登上皇位,有这些力量在总能有些自保之力。
左玉书拆开信笺,不得不皱起了眉头,大战过后,他便彻底将廖管事纳入麾下,让他去总管情报事宜,将手下的大部分力量分散出去,这样他才能准确的判断格局。
可这信上所写,让他心里很不踏实,最近商国的商队很是活跃,且边境亲兵回报,有不少商国的探子扮做商人混入文国,好像在寻找一个人。
这种迹象此前在钦都也时有发生,只是那时候的左玉书已是岌岌可危无暇顾及其他,如今反叛平息,钦都也随之恢复了宁静,只是这边境怎么又有人渗透了进来。
国与国之间的手段都是如此,哪怕商国境内也存在着文国的探子,自打先帝去世,几年下来那些暗桩探子已经失去了联系,而左玉书正逐步洒下自己的消息网。
还是先看看吧,非是必要他也不愿与商国起冲突。
商国以商为本,士农工商中为商业最是发达,地处南方,水利陆路也十分方便,可以说是天下的经济要脉都在商国。
不同于他国,商国的商人地位不低,甚至朝中权势的背后也都是一些皇商的影子,在这么一个国家里,几乎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易。
左玉书对商国的了解只是源于有限的地理志上,钦都外的北坞河就连通着永吉渠,永吉渠连接着另外一条运河,顺着运河一路南下,途径十几个州郡,就能直达商国皇都。
只是如今两国之间的来往逐渐少了很多,自打京禾祸乱朝政后,与商国的一些交易也断了开来,只有一些囤积居奇的商人才会冒着风险游走在两国之间。
陛下。小年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打断左玉书的思考。
什么事?
回陛下,韩昭仪求见。小年的声音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颤抖。
左玉书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让她进来吧。还是与她挑明了说,免得日后天天来烦扰自己,左玉书还在想着怎么让她知难而退,就见韩昭仪推门而入,映入他的眼帘,差点让他窒息。
今夜的韩昭仪一身大红衣裙,丹铅其面,点染曲眉,打扮十分妖艳异常,脸上梨涡带笑,一双媚眼盈盈秋水,娇嫩丰盈的体态不等左玉书说什么,自己就舞了起来。
左玉书哪里见过这个,隔着老远他都能闻见韩昭仪身上浓烈的熏香味,已然到了刺鼻的程度,还有些辣眼睛。
那韩昭仪一边舞动身姿,一边向他抛着媚眼,时而仰抚云鬓,时而俯弄芳菲,当真是风娇水媚的美人儿。
就连一旁的小年都看呆在了原地,只是左玉书实在欣赏不来,他两眼瞪去,好像在指责小年为何不说明情况。
小年则是委屈的收回自己的眼神,那他也不知道韩昭仪一上来就跳舞啊。
停停停,你有话咳咳,有话可以直说,如此这样大可不必。他这温室殿里本来只有淡淡一股檀香,现在好了,全是胭脂水粉的气息,说话间都能呛到他。
陛下可是不喜欢?韩昭仪软着声音道,像是喉咙里含着块糖,实在腻歪的很。
不不不啊对对对,朕确实不喜。左玉书都不知道是让该她闭嘴还是让她别跳了。
韩昭仪神情委屈,嘟着小嘴,这就不再翩翩起舞了,只是身后侍女奉上食盒,她又换上笑脸,取出其中的甜点就要往他这儿来。
诶诶诶,你你你打住,朕现在现在不想吃东西,拿回去吧。左玉书疯狂朝着小年打眼色,再好吃的东西经过她这浓妆艳抹的一手,那还能吃得下去吗。
小年憋笑,头一次见陛下这么仓皇,这就会意说道:韩昭仪还是改日再来吧,陛下政务繁多,眼下已是身心俱疲。
那就让妾来服侍陛下吧!韩昭仪还不死心。
左玉书欲哭无泪,这女人到底吃错什么药了,为什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晴闻殿里的菲儿只觉得背后一冷,打了个喷嚏,这天气是不是又凉了?
第71章 春闱
景佑五年的春闱虽略有延期,但还是顺利举行了,如同制举一样,左玉书加设了殿试。
只是今年的这场春闱杀出了不少黑马,其中就有一身形瘦小的白面书生,虽是举荐而来,却是文采斐然。
不仅一手文章沈博绝丽,这笔下的字也是行云流水、字字珠玉,更令人瞩目的是那书生一副清秀的模样,惹得不少钦都女子暗许芳心,大有陆状元第二的名头。
更有甚者将他与那陆涵容相比较,在茶楼里争吵开来,到后面愈演愈烈甚至做起赌注来,倒也不失一番趣味。
勤政殿中,今日便是那传胪典礼,场下众士子已然等候就位,等待着皇帝入场。
左玉书倒是不急,这些天来为了这春闱能够顺利举行,他也废了不少心思,殿试结束,那些士子的卷子他也一一批阅过去,心中已有状元的人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倒是很值得他关注,那人名叫刘画。
所作文章有些大胆,让他不得不想起菲儿,菲儿也是这般,偶尔会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此人文采不错,只是应对国家大局上有些欠缺,眼界不够宽广,如果能够再沉积几年,相信一定能取得非凡的成就。
待皇帝落座,这就开始宣布登第进士的名次。
由鸿胪寺官引那些新进士就位,随后宣布道:景佑五年三月六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
第一甲第一名薛安顺。
随即此人就被引出班就御道左跪。
第二名钱鸿远。引出班就道右稍后跪。
第三名刘画。
一个较为瘦小的身形从一众进士里走出来,但他并没有跪下,只是手一拱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场下皆是一片哗然,那些士子官员纷纷朝他望去,在这种关键时候上奏不是说笑么,有什么是不能等典礼结束后再禀明,一些士子当下交谈起来,隐隐的骚动在人群传开。
观礼的人群里也有不少官员纷纷交头接耳,其中的杨宁家则是眯着眼,他觉得场下那人有些眼熟,只是隔得远了看不太清。
那鸿胪寺官哪里见过这场面,他只知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回头乌纱帽就不保了。
他走上前努力克制着怒气,压着声音道:大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也不看看!
那身影并不为之所动,反而跪下再次拱手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这
让他说。高座上的左玉书倒是起了兴趣,正如他的文章那般,是个大胆的人,只是在这朝堂里,胆子大可不能解决事情。
所奏何事啊?小年嘹亮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
臣有罪。
此言一出更是让人目瞪口呆,哪有人会在金殿之上承认自己有罪的,堂堂天子就在这,满朝半数文武百官都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