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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倒在被子上,正好盖在兄妹俩躲藏的地方,追来的黑衣人见贤妃死了,以为自己人早就来搜过。
脚步声远去,夜风从敞开的大门外直往屋里灌。王遗策想哭,王遗风死死地捂着她的嘴,也不知这病秧子哪来这麽大的力气。
她感觉盖着自己的被褥湿了,触感黏腻而冰凉。
后半夜王遗风实在憋不住想要咳嗽,让王遗策一手刀把他劈晕了,王遗策抱着昏过去的皇兄,守着死去的贤妃,等人来发现他们。
身边闭上眼睛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冷。
贤妃下葬那天,王遗策见到了贤妃寄养在寺庙里的女儿,也是她的皇妹。
那个非常像贤妃的小姑娘,叫作王遗德。
王遗策自认欠着贤妃一条命,这份恩情被她回报在贤妃的孩子身上,从那后处处守着王遗德,王遗德说往东,她绝不往西。
可是……
王遗德死在了玖国士兵的刀下。
那夜的黑衣人,也是玖国派来的。
后宫嫔妃无一幸免,全被杀害。
血仇如海,有恩难报的苦楚巨浪时不时就要来拍打她,让她时刻谨记自己来到玖国,所做为何。
为……报仇……
“遗策?遗策?”
王遗策猛地睁开眼,入目就是一头黑色的长发和一双紫色的眼睛。
玖国人?!
方才梦里的种种还历历在目,王遗策下意识一拳挥了过去,被对方一把接住。
拳掌相击,一声破风响。
庞害的额发都被王遗策的拳风带的向后飞扬,他险之又险地接住这一拳,随后握着王遗策的拳头,轻轻把人拉向自己,柔和到带着安抚意味的妖气从他周身飘散出来。
“是我,庞害。”庞害把另一手撑着的伞移到王遗策头顶,“怎麽在大雪地里睡着了?”
王遗策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收了手上的力度,被庞害的妖气包着,懒洋洋地就往对方身上倒。
“你果然是妖。”王遗策把脸埋到对方的毛领里,“你是不是那个,说想来看看我的黑毛狗。”
用的全是陈述语气,想来是早就猜到了,但庞害还是回答道:“是我。”
“你怎麽冒充皇子……”
“承人恩情,特来报偿。”庞害把王遗策脑袋上的雪都拍掉,发现对方的头发都湿透了,“我的住处就在附近,去擦擦头发吧。”
一黑一黄两道身影顶着伞远去,宫墙拐角处,一双紫色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走远的庞害。
小梦手里的伞都快握碎了。
庞害这个趁人之危的狗东西!
她主子在冷天里脑子不清醒,只要态度好,谁都能牵走。
就不应该让她主子一只鸡出来!
她就应该早点出来找鸡!
小梦现在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她主子再怎麽说也是个女子,单独去皇子寝宫里,出了事怎麽办?
思及此,她把发髻上的钗子拔下来,握在手里,悄悄跟上走远的两人。
庞害要是有半点不安分,她就大义灭亲。
打不过的话,就先保证她主子能逃走。
小梦丝毫没意识到,她这位主子能提剑挽弓,战力一点也不逊于男人。
王遗策每天呈现在她面前的形象,是一个矜贵又事儿精的娇气鬼,平时手上蹭破点皮都得哼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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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盆里的炭被轻轻翻动,热意从其中奔涌而出,填充在内室里。
“我刚刚那是做噩梦了。”王遗策懒洋洋地坐在毯子上,任由庞害给她擦头发,“梦见小时候有暗杀者来,皇后娘娘保护我和我哥的事了。”
“听闻沂国民风彪悍,女子纵马持刀是常有的事。”庞害拿篦子给王遗策篦头发,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手里的金色头发,“可是真的?”
“真的,我们那里是后宫嫔妃亲自带孩子。”王遗策擡眸看她,“沂国的女人会教后代骑马射箭,读书习武,会教他们如何尔虞我诈,如何争权夺利。”
“我如今这身本事,多数来自我父皇的妃子们。”
庞害低头和王遗策对视,“她们很厉害。”
“多厉害都护不住自己和小的。”王遗策苦笑道,“沂人小时候特别容易出事……我已经没了三个妹妹了。”
“沂国皇室的后代里,只剩我哥了。”
王遗策没有把自己归进去,她清楚,这些人就算待自己再亲,自己也不是他们的血脉。
妖一生能活成百上千年,人的寿命顶天了不过百年,本是几个百年后就能被她遗忘的人,却因为是她的啓蒙师长而格外记忆深刻。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庞害无意提起王遗策的伤心事,连忙转移话题:“你怎麽做了皇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