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坦坦荡荡地任人看,结果被这么提醒了一句,顾砚脸上莫名有些烧,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朝护士说:抱歉。
他这一起来,怀里本来睡得挺熟的人也跟着乍然惊醒:顾砚!
顾砚只好又坐回去,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抚:没事,我在。沈栖心里却仍旧不安,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顾砚,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你说我们可以再试一试。他声线轻微的颤,心里知道那不是梦,却还想再听对方说一遍、想再确认一遍。
顾砚也如他所愿:不是梦。
话音刚落,沈栖的眼泪就跟着掉下来,很快就把整张脸哭得湿漉漉的。
被忽略很久的护士吃够了狗粮,清了清嗓子,很不合时宜地打断这对互诉衷肠的狗男男:32床,量体温了。
32床身体猛地一缩,好像这才终于发现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不安地看向旁边的家属:我、我不知道有护士在。
护士:
行吧,你是病人你最大。
姓顾的家属忍不住笑:没事,护士小姐姐不会笑话你的,是不是啊护士姐姐?
谁是你姐姐!
出院前一天,顾砚陪着沈栖吃了早饭,然后赶去公司上班,留沈栖自己躺床上玩手机,无非就是刷刷wb,再和唐衍瞎扯几句。
聊着聊着,沈栖的心思就活络起来。
我还是想再求一次婚。
谁知唐衍这家伙上来就给他泼了盆冷水:别了吧,我感觉你们这求婚就不吉利,谁求谁出事。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沈栖连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但听着还是很让人生气。
再说了,你俩恋爱都重新谈上了,求婚不也是早晚的事,不急于一时,听我的,这事真不急,先把你俩感情稳定下来再说。
而且顾哥不是说了嘛,重新谈恋爱,哪有谈恋爱的一上来就求婚的,对吧?所以要慎重!慎重!!!
四个感叹号,足以想见求婚这事对唐衍这家伙造成了多大的阴影。
我都没怕呢,你怕什么。沈栖心想。
屏幕已经暗下去,他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空落落的手指。
他当然也知道唐衍说的有道理,自己是急了些,但不急不行啊,红绳已经戴上了,可戒指还没戴上啊,怎么能不急。
顾砚亲手设计的求婚戒指被他串成项链偷偷戴在脖子上,这几天他故意将戒指从病号服里漏出来,明晃晃地在顾砚眼前晃,对方看见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好像说了要抛弃过去,就真的要把有关过去的所有东西一并遗忘。可沈栖舍不得,那是顾砚的一捧真心,他已经丢过一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丢第二回 。
所以他想让顾砚给他戴戒指。
也想给顾砚戴戒指。
正郁闷着,沈爸爸沈妈妈过来了。沈栖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再一两天就可以出院,白天就是没有人照顾也没关系,所以现在看到二老一起过来,他心里难免好奇,也有些紧张。
二老对他和顾砚的事仍不松口,尤其是他爸,半个多月愣是一句话也没同他说过,以至于后来住进病房里的31床以为沈爸爸是个哑巴。
31床是个正在念大学的大二学生,叫俞洛,和朋友打篮球摔断了一条胳膊。
这孩子是个话痨,嫌医院无聊,每天拉着沈栖聊天,有一回趁沈父去开水房打热水,偷偷摸摸地问:
欸沈栖哥,叔叔他、是不是不会讲话啊?不过叔叔这脸长得也太凶了,不说话就这么坐着,我老觉得他是在瞪你。不知道的哪里会想到你俩是父子,仇人还差不多!
沈栖简直无语了。不过这孩子说的没错,他跟他爸可不就像仇人似的。
这天他爸还是一声不吭地在那坐着,他妈看看老的、再看看小的,又瞅了眼隔壁病床,几次欲言又止。
一直到俞洛被护士喊去做检查,他爸才终于开口: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是。沈栖说。
沈父沈母刷然变脸。
好、好得很!既然这样,那你的死活我们就不管了,还是那句话,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回来,否则我们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小栖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男人和男人怎么能在一起,你认个错,跟我们回去,好不好?
两个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说完顿了片刻,大约是在等沈栖反省和悔悟,可沈栖态度坚决,面色也不改一下。
二老被气得够呛,丢下几句狠话,直接摔门离开了病房。
对于他爸他妈的态度,沈栖丝毫不感到意外,二老骨子里就是传统又固执的人,又好面子,要他们接受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然后顶着亲戚朋友异样的眼光生活,这简直比鲨了他们还难。
事实上在沈栖看来,他爸他妈能接受顾砚晚上在医院陪夜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这事没别的办法,只能慢慢磨。顾砚可以用那么长时间求得父母的认可,他也一定可以。
手机亮了下,他心里期待是顾砚的消息,很想在这个时候和对方说说话,结果还是唐衍。
对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情敌要出国了。
第96章
欸沈栖哥,我刚刚在电梯口碰到叔叔阿姨了,他们怎么刚来就走啊?俞洛做完检查回来,人还没完全进病房,声音就先传进来了。
沈栖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话。俞洛也看出他兴致不高,打量了他几眼后回了自己床上。
只是他坐不住,几分钟后又对着沈栖,犹豫着开口:其实沈栖哥,我一直没敢问,您和顾哥,您俩是不是一对?
这话问得挺突然的,也很失分寸,就是有社交牛x症的俞洛同学自己也尴尬得红了脸,但他目光却还是凝视着沈栖,执着得想要一个答案。
沈栖也对对此感到意外,脸上表情空白了一瞬,片刻后,他笑着承认:嗯,算是吧,不过我还在刷好感度。然后问俞洛,你介意吗?
不不不!当然不!俞洛着急解释,我绝对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就是我以前有个朋友,他、他也是
俞洛神情看起来很难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但是他没有那么幸运,遇上了个人渣。人渣学长骗了他,一边和他在一起,一边和女人结了婚,知道自己成了小三的那天,他刚刚向家里出了柜,被他爸打得进了医院。
出院后就被他父母送去了什么治疗中心,然后他在里面自鲨了,他父母被左邻右舍指指点点,觉得丢脸,连后事都没有给他料理,就急急忙忙搬家了。
你说是不是有病啊这些人,简直愚蠢又可恨,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真的有这么重要么,反正无论男的女的,不都是人么?
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就真的有那么罪大恶极吗?最该死的不是同性恋或者异性恋,而是那些出轨、骗婚的人渣。
所以沈栖哥,每次看见你俩在一起,我总是会想,如果我朋友还活着,如果他遇见的不是那个人渣,现在应该也像你俩这样幸福吧,真好、真的。
沈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又很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