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衍想跟他说的并不是这个:是顾砚!顾砚在那里!
刚刚那两个孩子原来也跑在洗手间,这会儿又一前一后从里面跑了出来,为首那个大约没想到门外有人,跑得来不及刹车,一脑袋撞在沈栖肚子上,沈栖后腰与洗手池相撞发出很大的一声砰。
其实应该是很疼的,但沈栖全然感受不到。他浑身的血液都因为刚才听到的那句话而瞬间凝固起来,双手死死捏着手机:
你说、什么?
沈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了唐衍的电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粤菜馆、又是怎么开的车。
等他短暂回过神来时,他人已经在车里,正朝着目的地x县驶去。
唐衍的话却还炸在他耳边:
顾哥是周二那天就去了的,他跟我说在家里闲了半个月人要废了,就想出去走走。
正巧你们那个什么群捐赠的小学不还在建么,他就想着过去看看,看是不是能帮点什么忙。
昨晚上我俩还通了电话,他住在一村民家里,我打电话过去时他正在辅导那家的孩子做功课呢。
我也是刚刚看到wb推送的新闻才知道的,点进去一看手特么都在抖!退出来给顾哥打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可特么把我急死了。
这回他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不能跟你透露,我就没敢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想着可能那边信号不好,再自己联系联系看那不是地震么,我想着信号总会受影响的
但是、但是我特么打了半天,打得手机都快没电了,他那边就是没人接。Wb上新闻接二连三出,我看他们那边、死、死了人你说,你说顾哥他
绝对不会的。绝不会。
沈栖当时是这么回答唐衍的。此刻也这么一遍遍告诉自己。绝对不会有事的、绝不会。
但唐衍那些话却仍旧循环不断地响在他耳边,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装了一只复读机,就是这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与此同时还有上周最后一次见到顾砚时对方朝他说的话
下周不要再等了。
我希望你想清楚你现在对我的所有舍不得,到底是因为喜欢我、爱我,还是因为不习惯。
我会。
万千思绪在他脑海里不断翻腾,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攥着,紧一阵、痛一阵,后背一茬一茬地冒冷汗。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才刚刚决定慢慢来,所以才根本没有问顾砚要去哪里,也没有非要跟着一起去现在却恨不得穿越回去
狗血正式开始~
(周三没有,请个假,所以宝贝们别等,么么~)
第81章
沈栖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身体用力紧绷着,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握住方向盘,把这车继续开下去,而不至于当场崩溃。
嗡。嗡嗡嗡
控制台上的手机猛烈地震颤起来,直到瞥见屏幕上的备注,沈栖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着急,直接把爸妈丢在粤菜馆就自己跑出来了
喂,妈。
电话那头沈母气急败坏:沈栖,你人跑哪里去了!上个厕所上了半个小时还没回来,饭还吃不吃了?!
你要是不想见我跟你爸,我们立马就回去,不来碍你的眼!
这事是自己的错,被骂了沈栖也没有怨言。他压着心底不断翻涌的情绪,尽量用平稳的声线和他妈解释:
对不起,妈,但是我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过去处理,您和爸先吃饭,我待会儿、让我朋友唐衍来接您俩。
唐衍您还记得么,就是我大学时候关系很好的那个室友,后来出国留学去了,去年这个时候才回来。我待会儿让他过来接您俩,您和爸先吃饭
他几句解释颠来倒去重复了好多遍,自以为装得很好,但带着哭腔的声音其实早就将他出卖了。沈母那边沉默了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的把电话挂了。
之后沈栖又给唐衍打了个电话:密码是顾砚和我的生日不加年份,我爸妈现在肯定一肚子火,脸色可能不太好看,你多担待点,别和他们计较。
他一说话就又停不下来。
晚上也麻烦你给他们叫个外卖过去,还有山竹,山竹别忘记喂,狗粮和营养罐头都在厨房的收纳柜里,门一打开就能看见的,你找找。
罐头别给它多吃,喂半个就行,要在它吃完狗粮后再喂,不然它挑嘴,就不肯吃了还有
沈栖!唐衍打断他,沈栖,你别这样,你现在在开车,别想这些,我会把叔叔阿姨妥帖地照顾好,也会照顾好山竹,但是你认真点开车,相信我,顾哥不会有事的。
他这会儿其实自己也还没冷静下来,但放任沈栖用这样的状态开车,还没到x县,就可能先出事了。
这人一旦处于过度紧张的情绪中,就会出现两种极端状态,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喋喋不休停不下来。现在就是后一种。
沈栖你听我说,你冷静点、你必须冷静点,我会继续试着联系顾哥,一有消息就马上给你打电话,但你要冷静
沈栖一路没有做任何休息,保持高强度的精神开了五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在傍晚时分顺利抵达x县。
因为刚经历过地震的缘故,车子是肯定开不上山了,距离山脚很远的地方就竖起了警示牌、拉了警戒线。
见了沈栖的车,马上有志愿者上前来劝阻,不让他上山。沈栖的车就停在原先公交车站的位置,他五一过来时停的也是这个地方。
之所以说原先,是因为这个车站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房屋塌陷、山石开裂,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但这还只是个小车站而已。
沈栖下意识朝山上看了一眼,压抑了大半天的负面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倾巢而出,如同滚滚黑雾将他整个人裹挟其中,瞬间吞没了他。
从小到大,没少在电视、网络上看过灾害和事故的报道,多惨烈的都看过,可隔着屏幕看和亲身所至、亲眼所见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何况这里面还有他深爱的人。
他用力摁在车盖上,不至于让自己因为腿软而跌下去。
我而那团黑雾还捆缚着他,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咽喉,叫他根本说不出什么话。
那名志愿者或许也看出他情绪不对,忍不住关切道:先生,您还好吗?
沈栖还是说不出话。他抬手卡住自己的喉咙,用力到各处关节因为不堪重压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先生你没事吧,先生!却把一旁的志愿者吓坏了,用力去掰他的胳膊。先生!
咳咳咳窒息的不适感让沈栖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我要上山,我的爱人、在山上。
志愿者再要问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因为沈栖说不出别的什么话,只会重复这一句。我要上山,我必须、上山,我爱人在山上。
先生,山上现在除了救援队和志愿者,已经没有别的人了,您爱人他是本县人吗,还是
志愿者问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不确定,沈栖的着装与气质都与他们这个偏僻的小地方格格不入。
他又扫了眼那辆大奔的车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您爱人是来我们这边关心新建小学的好心人吧?
沈栖本来没什么反应,一听这话骤然抓住志愿者的胳膊,急促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他的声音像用沙皮纸打过似的,粗糙、嘶哑,眼底猩红一片。整个人狼狈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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