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唐衍差点摔了手机直接走人,并且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跟他俩一起出来玩。
顾砚搂着他哈哈哈的嘲笑唐衍,笑完该怎样还怎样,继续支使对方拍照。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互啄了一路,沈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只好揪着顾砚的耳朵威胁他安静点。这才总算消停了。
结果吵架是白吵的,唐衍拍了上百张照片,没一张能看的,不是糊到亲爹亲妈都不认识,就是角度清奇身高比例沉迷。
顾砚沉默半天,捏着的拳头硬了又硬。
山路爬到一半的时候唐衍这个成天只知道窝在寝室打游戏看动漫的废柴就累瘫了,坐在某块石头上要死要活就是不肯挪一挪腿,顾砚便拉上沈栖自己走了,不管他死活。
一通折腾下来,等三人终于爬到山顶露营处时已经是傍晚,正巧赶上太阳落山,顾砚兴冲冲地搂着沈栖在落日的余晖中来了几张自拍。
也许是山里的落日实在太美,也许是那时的顾砚笑得太开心,那几张随手拍得自拍照意外的好看。
露营回去之后沈栖跑去照相馆冲印了那组照片,然后纠结半天选了最喜欢的一张,装进特地买的相框里摆在了床头柜上,靠近顾砚的那一侧。
后来两人从廉价出租屋搬到顾砚买的新房子里,那照片也被一并打包带去了,仍旧摆在顾砚那侧的床头柜上。
慢慢的,那照片就好像成了他们房间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每天进进出出许多次,沈栖都不曾再留意过它,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赵灵灵提起爬山游玩的事情,沈栖都快忘记他们曾拍过那样一张照片。
然而一旦想起来,那照片的存在感就变得特别强,让沈栖急于想要看见它,想把它摆在自己的床头柜旁。
这种感觉实在太强烈了,以至于下午工作时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做任何事,满脑子都是落日下顾砚笑弯了的眉眼。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才发现自己一个下午居然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做成,光顾着想顾砚了。
晚饭拿楼下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和酸奶凑合着对付过去,洗完澡坐在书房里补下午落下的工作,却仍旧难以集中精神。
这太不对劲了。
沈栖自暴自弃的合上笔记本电脑,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拨了个电话给顾砚
嘟嘟嘟嘟
他想他必须要马上找顾砚拿到那张照片,否则今晚一定会失眠。
嘟嘟嘟嘟嘟嘟
喂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听到顾砚声音的那一刻,沈栖觉得像是有什么堵在自己嗓子眼,叫他难受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电话那头的人等得不耐烦了,又喂了一声,他才小声地开口问,顾砚,我能回家里一趟么?
回。家里。
话说出口后沈栖自己都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用错了词,那里早已经不是他的家,哪里还有资格这样说。
顾砚大概也是那样觉得的,沉默了好一会才问:有什么事吗?是很疏离冷淡的语气。
沈栖小心翼翼的问:我有东西落在家落在你那里了,可以现在过去拿么?
顾砚是又隔了一会儿才问他:现在?如果不是很急的话我明天带去公司放你前台那,我现在没在家。
如果放在平时,沈栖一定能听出顾砚语气里的为难,绝不会做出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但今晚他很急躁,想也不想的说:
我想、现在就拿到。
说完才陡然意识到他和顾砚已经分手了,不该再这样使性子麻烦对方。
他当然也听出来顾砚没在家,电话那头音浪滔天,还有人在不断叫顾砚的名字,催他过去,他们大概是在酒吧之类的地方。
所以沈栖重新收起了心底的那点焦躁,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里对电话那头说:算了,那就明天吧,不过不用麻烦,我自己过去拿。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成么?
那里毕竟已经不是他的家,能不能过去当然还得遵循主人的意思。
行,那就明天下班直接过来吧,晚点我还有事。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口吻。
这通电话眼看着就要结束,顾砚的朋友又在催促他,沈栖忍不住开口问:顾砚,你在哪儿?
其实是不该问的,但沈栖就是憋不住。
顾砚说:酒吧。然后不待沈栖再说点什么,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沈栖盯着结束通话的手机界面,很小声的说了句:
明天见,顾砚。
第5章
第二天临下班时突然来了个客户,顾砚和部门另一个负责人陪着客户去吃了饭,简单聊了聊接下来的合作事宜。
一顿饭吃得宾主相宜,很多迟迟没有敲定下来的事情就在这顿饭里三言两语的定下了。
顾砚喝得有些多,电梯又晃得他脑袋昏沉沉的想吐,他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一直到电梯门打开,看到蹲在屋门口的沈栖,他才从迷瞪瞪的酒精中记起确实有事,昨晚他和沈栖约好了,下班后沈栖会过来拿东西。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他用力揉捏了几把太阳穴,勉强让自己清醒几分,招呼沈栖进了屋。
屋里所有关于沈栖的东西早就被他清理了出去,连双拖鞋都没剩下,他只好把自己的让出来给对方穿:
要拿什么去拿吧。
顾砚能跟很多前任成为朋友,但独独原谅不了沈栖,给沈栖穿自己的拖鞋已经是所能维持的最后一点礼貌,除此之外,他绝对做不出请对方喝水寒暄的事情来。
沈栖木木然地站在玄关处,看顾砚赤着脚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喝,然后就再也没有从里面出来。
大概在他离开之前,顾砚都不打算从厨房里出来了。沈栖想。
然后他也没有动那双拖鞋,学着顾砚的样子,赤脚进了房间。
但令他失望的事,一直摆在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已经不见了。他在房间里找了很久都没能将它找到。
也不止照片,这个家里曾经属于他的一切,全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有些是他离开时带走的,剩下那些大约都被顾砚扔了、丢了。
突然而至的巨大失落将沈栖整个包裹住,他颓然无措的坐在地板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床头柜,神经质的想着
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这里应该有一张照片,一张我和顾砚的合照,照片里顾砚在对我笑,笑得特别好看。
可是现在这张照片已经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很久之后沈栖才从地板上爬起来,走出房间一看,顾砚还在厨房里待着,只是从面对着流理台变成了靠着流理台。
他手里握着那只他们一块儿从超市里买回来的玻璃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水。
见沈栖过来,他薄薄的眼皮一掀,略显疲倦的问道:拿到了?
沈栖摇摇头,一步一步慢慢地朝他走过去,最后堪堪停在厨房门口,用手扶着玻璃拉门,很是委屈的问:
顾砚,我们那张照片哪里去了?
顾砚的头疼得厉害,他想问沈栖,我们拍过那么多照片,你指的是哪一张。
但其实无论是哪一张都不重要了,人都不在一起了,还要照片干什么?
于是他硬邦邦的说:扔了。
沈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像是完全不敢相信一般喃喃的重复着:扔了怎么会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