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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就是五月份,尸群想必也已经赶至金壹陆了吧。

“地符宫的人不得好死——”

“滚出来!”

“把我们陆主交出来,他不能再在你手上了!”

月不逢和晦如深曾经答应过弃偿年,尽量不要杀死来人,因此打斗僵持不下,这动静很快惊扰了长清东殿。

赵晏清一身素净兰衣,来到观潮南殿的宫落,在正门高喝:“我说父老乡亲们,你们这是做什麽——”

月不逢和晦如深守在弃偿年所在的殿门外,那些乱民围成一片则站在空旷院内,拿着刀不肯退去。

赵晏清:“你们这些生者,本就是无数乡民的死换来的,好不容易逃过尸群一劫,却又要来这里惹是生非,为何不愿跟从大家伙,一道去北边避难呢?”

乡民甲:“我们听说中陆要发动古族禁术,到时,逃到天涯海角恐怕都是死路一条!”

乙:“他说得对!与其长途跋涉之后死在异乡,我们还不如留在这里!”

丙附和:“中陆之人居心叵测,夫人不能再包庇祸害了!快把他杀了吧!”

弃偿年在观潮南殿默默听着,跪坐在赵无澜榻边,半壁月色洒落,他已经数日不在夜里点灯着蜡了。

“窝囊废!贱人!狐貍精!”

“你害了我们赵陆主,还毁掉了我们的水叁陆!”

外边的吵闹声愈发激愤,一浪盖过一浪,膝盖跪得很疼,骂得也愈发难听,弃偿年实在难以忍受这样的言辞攻击,艰难起身,一步一瘸地撩开珠帘,穿过厅堂,走向殿门,在大门从内打开的一瞬,骂声更甚。

“终于滚出来了!”

“识相的,就自己撞死在眼前的柱子上!别髒了我们的手!”

月不逢和晦如深护在弃偿年面前,有人怒发沖冠,直接拿刀砍了上来,又被晦如深的匕首格挡开。

赵晏清面色急切,怕弃偿年想不开,忽然想到个主意,当即扬声说:“安静一下!乡亲们!我知道你们也很想带着家中妻儿的念想活下去……不若这样,你们不是担心到那里是死路一条吗?那我,我今夜就离开水叁陆,与你们一同前去北方。”

“我今日以我的性命担保,只求你们能够信任中陆一回——当然,若你们还不走,那就别怪我刀剑相向了……在座的有哪位是不惜命的,可以成为我手下第一个亡魂!”

她说罢,面容由平和变得狠决。而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感受危机与威胁了。

人群安静许久,之后窃窃私语,彼此相觑,终于,有人带头说:

“好!既然我们是水叁陆的子民,那我们就选择信任赵大陆主!你说今夜便前往北陆,那现在就走!”

赵晏清颔首,先穿过人群,来到弃偿年跟前,最后抚摸了一下弃偿年的脸颊,温和地笑笑:

“小年……此后方圆十里宫就剩你一人,你一定要好好的。”

“娘之前听无澜说……”赵晏清忽然擡起袖子掩住半张脸,半天都组织不好语言,最终抱在弃偿年肩上,边哭边擦眼睛,“他说,他最开心的几年,就是在木贰陆的隐世里行医治病……”

“他说他下辈子不愿意当方圆十里宫的赵无澜,说想成为一身布衣,行走在人世间的赵沧生……”

弃偿年忍着难过的情绪,抱紧了赵晏清,攥着衣袖,指尖发红。

“娘呢,今日就先走一步,你们两个——”

“谁都不可以把我丢在那儿!”

她说罢,毅然决然地撒开手,甩袖生风,在夜色中,跟暴乱的群衆离开,自此不再回头。

“娘!”

弃偿年蓦然摔跌,双膝跪地,月不逢和晦如深拦着他,在人群的哄闹声中,目睹这座宫殿的繁华落幕。

……

南山五百三十六年,五月。

赵之迁果真在离金壹陆更近的地方,在几个月内建了一座更高的了望台。

金经济,苏惜常,赵霜禾与他共同站在高台上,看那一片,火海。

而殷许秋,殷烬雪,月不逢,都在按弃偿年所说,烧木做的机关人,烧死尸人,烧掉整个金壹陆的癡妄。

机关人使命完成,寿终正寝,被烧得面目模糊,关节尽折,但自始至终都不会对金经济或者苏惜常喊一句主人。

尸群在烈火中发出低吼,而那低吼又逐渐变成细碎的哭泣,变成难以名状的颤抖——这是让他们回家的烈火。

三月后,天地寂寥,狂风阵阵。

夜色中,李成裕与火色背道而走,流焰卷来的风掀起离者衣摆,衬着他曾被金雕玉琢过的脸。

高台入目,李成裕默默擡起眼眸。

赵之迁在了望台上站着,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静静看向高台下的李成裕。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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