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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一直在流珠阁里闷着,滴水未进,看起来尤其难过……我除了送吃的过去,也不忍心问什麽,怕打扰他。”
“不吃东西怎麽行,除夕热闹,你再去喊喊他吧,”赵晏清分了个红包给莺莺充当奖励,“你就说,他要不来,娘也不吃饭了。”
“好。”
赵之迁耳明,而且就坐在旁边,忽然说:“哎呀,姨,我从东郊办完事回来,路上吃东西了,现在还不饿,你是要找什麽人吗,要不我去吧。”
他说罢就起身,拍拍椅子:“那个,莺莺姑娘别忙活了,你先一起吃饭。”
赵晏清看人这麽热情,大方同意:“去观潮南殿,找你嫂子,记得问好。”
……
夜色静谧,观潮南殿雪落可闻。
弃偿年伏在赵无澜心口,呼吸清浅,像是已经睡着了。
白雪满覆的梦中,有人喊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年年複年年。
而他就站在那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入眼没有草木,没有衆生,没有苦处。
脚踩一步,细雪窸窣,他的头发缓缓变成花白,他的衣衫逐渐褪却颜色,在偌大天地走着,每一步,都在消磨他的生命。
可是他还想往前走,因为还没有见到赵无澜。
路的尽头,步履蹒跚,除却一条雪道,只剩一口棺材。
他不敢往前走了。
“年年……我还没有娶你,我怎麽甘心死。”
赵无澜的声音。赵无澜终于出现,在背后抱住了他。
弃偿年急切回头,然而,梦境忽变。
——他被棺材困住了。
噩梦惊醒,弃偿年很怕,他浑身颤抖,之后哭了起来。
数月来,胸腔里堆积的难过快把他压垮了,泪水洇湿长袖,情绪波动,整个人温度由激烈的热变回死寂的寒冷。
然而,静下来,才发现,赵无澜一只手臂,搭在了他肩上。
弃偿年猛地擡头,刚平複的心绪又涌了上来,他回握赵无澜的手,趴在他脸边,一边哭,一边喃喃道:
“赵无澜……你是不是醒了……为什麽不睁开眼睛看看我……”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剪掉的头发……你是不是也怨我把水叁陆和火肆陆搞成这个样子……”
“沾花惹草因我而死,我不知道还能怎麽面对娘……没有你在我身边,方圆十里宫冷极了……”
弃偿年埋头在赵无澜颈边,不久后,他额角发丝被染湿,风吹过很凉,愣愣擡眸,却发现是赵无澜的眼泪。
“……”
方欲再喊他几声,敲窗的声音在这时传来,赵之迁在外边应当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不忍心打断伤心之人:
“那个,火肆陆的人都来了,姨姨也让你去吃饭呢,大家有事一起商量……”
弃偿年又看一眼赵无澜,原本不想去,然而赵之迁在窗外补充:
“不久前李成裕给了我一封信,应当有事与你说。”
弃偿年沉默片刻,而后从地上跪着起身,理了衣摆,给赵无澜盖好被子,之后走出流珠阁,穿过堂,开观潮南殿的大门。
观潮南殿里很暗,而外面月色照雪光,这冷寒的光洒在他幽闭不出的脸上,显得苍白极了。
赵之迁在窗边,回神时蓦然看见弃偿年,心里难免惊愕……
他第一次见花容失,那时自己大概十六岁,不得不说跟如今相比,已然判若两人。
难道帮花容失铸血重生是错误吗?
“……你的信。”赵之迁小心翼翼递给弃偿年。
“谢谢。”弃偿年接过,并没有当场打开的意思,赵之迁不知道还能说什麽,自觉带人去长清东殿。
……
殷许秋:“火肆陆那边我已经通知,从西边来的百姓越来越多了,都在大桥那附近,排队等待去北二陆。”
殷烬雪:“那边有人管理秩序吗?”
赵霜禾:“有的,如狼似虎他两个为首。他们二人本就来自第伍陆,听到能回家的消息,一定也挺开心的。”
赵晏清点点头,忽然问旁边莺莺燕燕两姐妹:“你俩呢,想回去,明天收拾东西,带上盘缠就能走。”
莺莺刚要摇头,燕燕就抢先一步回答:“我想回家!”
“幼时因为穷,爹娘才把我们卖到这边来,我们现在长大成人,已经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了……我想让爹娘安度晚年。”
莺莺欲言又止,燕燕挽住她手,说:“姐姐,你也是这麽想的吧。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赵晏清在旁边默默看着,后轻轻笑了,从怀里拿出卖身契,交给她们姐妹二人:
“早些天就想给你们了,怪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