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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澜的简笔画随年岁愈发精湛,也愈发仔细複杂,笔记里“尝年”逐渐用他代替,逐渐一整本都是他。

为数不多笑着的,鲜有人知夜半哭了的,还有跟赵无澜生气红脸的,午后趴在合欢树下睡着的,独自在溪边雪地里坐着看月亮的……后来连一根根睫毛都画得清晰。

有些他根本不知道或者淡忘的一帧一幕,都被赵无澜珍藏起来了,都在尘寰外染尽尘埃。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让他心中倍感酸涩。

擡眼望月,合上笔记归还原处,直到落锁,“喀哒”一声,才让他瞬间清醒。

——除了赵无澜,应当没有旁人知晓那支梨花簪的意义。

但赵无澜不应当知晓自己身份。

思及此处,花容失眸光倏然清明,他攥紧字条,即使是圈套,看来也非去不可了。

珠光宴

近子时,花容失收起转圜院与尘寰外,远赴南边珠光湖。

他路经方圆十里宫,这等深夜却嘈杂依旧。由于此宫殿是开放式,他小心翼翼靠近观潮南殿,悄无声息掩身于花树下,却听见来往宫人传递的私语。

“这次赵小主昏得猝然,天还没正式热起来……就那样倒在饮马川前,好多老百姓亲眼目睹,于是邻里间衆说纷纭,传得沸沸扬扬呢。”

赵无澜又昏倒了?

他前月里一心一意研究做衣裳,待在转圜院中许久不曾露面,说是与世隔绝也不过如此。

花容失侧过身去,找时机离开方圆十里宫,心中愈发不安。

……

远望珠光湖,仿若拢来一片盈盈月色似的,空里流霜,夜色下的仙境瑶池亦真亦幻。

四周清寂,花容失环视一圈,并无所获,止步于珠光湖滟滟清光前,垂眸,湖水再美,还是让他无端生出惧怕。

两年前,自己被困于断陷湖死地,难以发声的窒息感于心头逆涌而来,他当即擡脚转身欲离。

然而,时间仿佛被掐死在这一刻,有四人不知何时出现,竟然皆是见过的面孔——

栖寒宫,殷烬雪……赵之迁,以及跟在赵无澜身边的那位姑娘。

他们四人皆非顶尖的高手,然而水生木,木生火,元素组合却是煞费心思。

——故意挑赵无澜昏迷时,要把自己引到珠光湖。

珠光湖里全是炼化的水元素。

花容失的心猛地往下坠,他在这场自欺欺人的梦中蓦然惊醒。

五行大陆的变革怕是要来了。

……

珠光湖的波纹归複于平静,殷烬雪拭去唇角血迹,交战的伤口隐隐发作伤痛:“还真有本事,不愧赵无澜要让出那个第一名。”

栖寒宫重伤,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因为对手不欺负女子,也爱护小少年,只有自己损失严重。

赵之迁和赵霜禾还在珠光湖岸边徘徊,确定无疑,才向余二人道:“我们趁着赵无澜不注意,一月半那时候,就提前设好了水系法阵。再加湖面金银之封印,在里面浸个一年都逃不出来,也发现不了。”

“什麽啊,差点就被赵哥哥发现了!幸亏我假装跟你剪刀石头布!”

“吸收炼化的水元素,这样就行了?”殷烬雪问。

栖寒宫诡秘一笑,言:“铸血重生。最重要的,当然是他自己的血了。”

……

又过十日,赵晏清还在观潮南殿照看赵无澜,平日里云淡风轻,每逢这种状况,她心急如焚又毫无用处。

日複一日给赵无澜传递水元素,只意味着下次脉源相克时更加危险。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长孙琰蔫头耷脑坐在他儿子床边,赵晏清喊他几次都不搭理,敢情他爹都安心睡着了。

“……”

赵晏清一拳打上去,拧着长孙琰的耳朵,破口大骂:“你!你还睡得着?”

“我当年就说别要孩子了,省得阴阳元素不和,你不听,你不听,现在好了,我儿子没了我也不活了!长孙琰你看着办吧!”

长孙琰扯着嘴缩缩肩膀,表情像该打二十大板的流氓:“那你当年非嫁给我呢?你怎麽不赖你不守妇道强迫良男呢?”

“你现在都敢顶嘴了啊,你给我跪下、滚回你火肆陆去!”

观潮南殿一时间鸡飞狗跳,闹得不可开交,莺莺燕燕沾花惹草吓得躲了十万八千里,唯有流珠阁榻上的人轻轻皱眉,擡了沉重的眼皮,手指微动,艰难地拉了赵大陆主的衣角:

“别吵了。”

殿中瞬时安静,瓦上的鸟雀先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熟悉了环境的嘈杂,乍然战火停熄,即刻吓得扑楞楞飞走了。

“……”

长孙琰奸诈得意地笑,生命不息贩剑不止:“儿子听到没,你娘说当年就没想生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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