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缺牙少眼……”花容失斟酌这个形象,忽然忆起宫门前拖尸人也是如此,“嗯,对——西境黑市卖尸体的男人,与方才怀疑的小姑娘,加上卖偶人的老太婆,三人很有可能达成了协议!”
赵无澜略一挑眉,顺着思路,揣测道:“你是说……有人在黑市付钱给捏偶人的老太婆,老太婆用银子雇佣杀手杀人,尸体又被大叔拖运回去倒卖。”
花容失很快联想:“嗯,你看,我们会下意识将那反複出现的一锭银子当作交易的线索,却不知杀手与买家究竟如何沟通确定目标,此时,便只有偶人是未用到的。”
“具有特征的偶人,极有可能就是代表了刺杀对象。”
赵无澜又翻起捡回来的骰子偶,仔细探查,又有疑惑:“可是有特征能如何?比如这个骰子,是代表赌/博?但赌/博的人多了去,没法进一步确定刺杀目标吧。你此前目击有人买偶,买家与卖家有沟通麽?”
花容失摇摇头。
他清晰记得,西海棠跟那个苏婆婆的对话,说是“他们”残害西海萤灵一族,她出于複仇心理去杀人。
也就是说,她杀人对象,本就範围有限,甚至只与寥寥的几人有仇,而有权利残害子民却又使杀手顾忌之人,无非是强大的掌权者。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买家与卖家还能够心知肚明,他就不得不怀疑,买家与那死者有着什麽样的亲密关系了。只有如此,才能準确无误传递杀人密令。
那也就是说,背后真兇,极有可能就是魏氏殷氏那一圈的人。
但花容失并不打算将此猜测告诉赵无澜。
若告发西海棠的西海萤灵一族身份,又牵扯出很多不必要的事情,可能还会扯到雷火麒麟,进而关系长孙否真实身份。
“嗯……这我也想不通了,”花容失回答,他为免赵无澜猜忌,挑了其他线索相告,“我于火南巷守候,看到了卖偶人的老太婆出来,去了唐铁匠屋后。可我追蹤过去,人不见了,窗帘扯下,但见一位中年女人穿着夜行衣,从房子里走出。”
赵无澜已然托腮,仿佛走神,无聊道:“这怀疑的什麽意思,窗帘难道能大变活人不成?”
花容失垂眼,百思不得其解。
——等等?
那梨边雪追蹤的,是卖偶人的老太婆,但是最后却落到宫门口的血迹中。可老太婆早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赵无澜要找的唐铁匠。且整个过程,梨花追蹤的气息,见血方休。而杀人的血,是西海棠那个小姑娘的杰作。
若是西海棠……本身是一只萤灵……从人形化作萤灵潜入窗,从而消失的无影无蹤,倒也不是不可能。
萤灵……会发光的小虫,即是真火——老太婆赠送给他的,他还随身带着呢。
老太婆会不会也是萤灵一族?唐铁匠也是?
赵无澜似乎有些困了,花容失却清醒,他想起此前赵无澜与他在黑市偶遇,却不曾问赵无澜去黑市所为何事,但他们都是由于萤灵与真火的关系,才分头行动的。
而花容失为萤灵,赵无澜为的便是真火。
想必因为赵无澜近月里,在忙着修筑大桥,既然找铁匠,还必须是火肆陆的唐铁匠,那麽就免不了与火有关……所以猜测唐铁匠是萤灵一族应当成立……
而骸骨娘,唐铁匠,西海棠却接续着被同一朵梨边雪追蹤——
对面赵无澜呼吸渐渐匀浅,花容失回神望去,叹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而此时的确很晚了。
他强撑起精神,环顾客房,并不打算凑合一晚。于是他準备离开,却在小心开门后,迎上房外冷意时犹疑不决。
赵无澜怎麽说也帮他许多,他却借这人聊着聊着睡着,恰好一走了之,是否太过无情自私?
——自从神龙山一别,赵无澜回去接手水叁陆事务,这翻天覆地的一年里,他一定很累吧。
都不常见他嚣张跋扈的笑了。明明最喜欢沧海浪涛的蓝白色,如今却黑衣藏锋。
于是乎,花容失合上门,重新踱步回去,好心将赵无澜安置在榻,悉心掖好被子。
他正要去熄灯,静夜里,却听见那人迷糊的声音。
“生辰快乐……”
“我们病秧子,要长命百岁的……”
花容失手指顿住,说不清心中是什麽滋味。
半晌,他才将指尖落在赵无澜额心,轻轻抚过这人浓劲的长眉,止在左边那颗小痣上。
现子时已过,昨日竟忘了是自己的生辰——不对,是赵无澜师弟,是尝年的生辰……
而不是花容失。
思及此处,他闭了闭眼,才缓缓走到一边,将灯吹熄,霎然徒留黑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