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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赵无澜连夜返回水叁陆,手臂中毒颇深,血管暗紫色深沉。等他风尘仆仆一路用沧澜生赶到方圆十里宫时,筋脉暴起,膨胀且火热。冷汗直流,染了一片蓝衣,他猛撞上宫门,眼前剎那黑死过去。
燕燕挑着灯穿过一道道回廊殿阶,终于来到正宫门。
当她看见地上躺着的人时,惊叫一声,灯脱手,瞬间摔灭。
……
西海,海蚀崖。
光秃而沉寂的斑驳黑石崖顶,一抹深青色随风飘摆。
尝年躺在冰冷石面上,昏昏醒醒,并不比赵无澜好几分。
雷火麒麟就守在他身边,天盗火坐于麒麟之上,依旧一身黑衣,空洞又无趣地看着远天流霞。
他的神情,不像是看了十几年,而是看了上百年,早已索然无味。
甚至,有隐隐的厌恶与憎恨。
尝年眉头轻蹙着,头痛欲裂。他缓缓撑起身体,犹觉口干舌燥,喉咙疼。
“你醒了。”
天盗火不知从何处取来一碗茶,及时递给尝年。
尝年看着那浮着雪梅的凉茶,即使干渴难捱,也充满警惕,迟迟不肯接。
黑衣少年面无表情,喝了一口,静静说:“不害你。”
尝年垂下眼睑,仰头喝下半碗,将剩余全浇在自己面上。
木系易缺水缺暖,天盗火在身侧,只会让尝年缺水。
他眨几下眼睛,抖落睫毛上的凉水,仰头晒着西海落日。
又半碗凉茶递到眼前,尝年闻见水中雪梅冷香,敏锐地转过头来。
他的眼睛也像浇了雪水,黑沉沉,却亮。
尝年放下三成心防,黑瞳孔盯着传闻中的天盗火。
——那个自十二岁起,便替中陆杀人的工具。他每次出现,都乘着一匹踩紫色电光的雪白麒麟,有人叫他雷火麒麟,有人随火肆陆,喊他天盗火。
他彻底看清楚了。即使相像,但不会是赵无澜。
“……谢谢。”
尝年垂眸伸手,接过又半碗煮熟的雪水,依然往自己脸上浇。
碎发湿漉漉地贴着额角,水滴顺着他鼻梁流下,呼吸着雪水浇下的清新空气,神情舒适,闭目有惬意。
黑衣少年默默盯着他,雷火麒麟脚下火焰高升。
于是,他情不自禁伸手靠近,海浪拍打海蚀崖,夕阳沉入霞海,尝年蓦然睁眼,抓住天盗火的手,神色陡然变冷:“你要做什麽?!”
赤霞覆落于黑衣少年面庞,他大惊失色,抽回手,将黑色斗篷高高盖过头顶,压住他半张脸。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孔雀石令,放到尝年脚边。
尝年默然,捡回孔雀石。他安下八分心,就坐在天盗火身侧,探问道:“……除了上回,我还见过你?”
天盗火小心翼翼地,重新露出一双眼睛,手臂抱着双腿,侧身,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尝年看。
尝年被他看得些许尴尬,擦了把脸上水渍,语气带着不自在:“你怎麽……我脸上有东西?”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唯有雷火麒麟的火光,使他们看清彼此与四周。
“不是……只是我觉得,”他赧红了脸,话题一变,“你比小时候、变了很多。”
“容貌,声音,性格。”
尝年微诧,疑惑地看着他,眸中却有难所置信。
他愣愣道:“你的,原名是……”
天盗火鼓起勇气,挺直腰背。
“长孙否。”
焰水溶
南山五百一十九年,火肆陆,暮霭火明宫。
浓妆豔丽的女人一进门,就将手中牵着的小孩推翻在地。地面铺着鹅卵石,小公子却不敢吱声,低垂着眼睛,颤抖着擡头,觳觫道:“娘、娘,孩儿错、错了……”
女人扬手,一巴掌清脆扇落,厉声责骂:“带你去之前,都告诉你今日是你堂兄的生辰宴!你在宴上偏要争风头,赢了投壶背书那些玩意儿,惹得你琰爹爹狠揍一顿赵无澜,好好的生辰宴弄成这个样子,咱们这好比寄人篱下的日子,你要你娘在赵家面前怎麽做人!!”
长孙氏凤族血脉难求,长孙琰只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叫长孙珏,自小体弱多病,随着长孙琰成亲,长孙氏势力扩大。
长孙珏如愿迎娶了火陆第二大姓氏长女魏倾城,却在儿子长孙否出生后病逝,长孙琰入赘水叁陆,家族大事全权交由魏倾城。
因为火肆陆实力不如水叁陆,魏倾城只能以长孙家主身份,撑起全局,背后运转机构其实早落入魏氏之手。而魏倾城,并非表面一副大家闺秀淑女之态,她工于心计,为人势利,长孙珏死后,魏倾城并不想如何扶持他们的儿子,反而对他厉声疾色,又早早与别的男人暗中茍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