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知道哥哥在狱中有个狱卒在照顾他,怀柔侯当日同她说了不少匪年的情况,好安她的心。她赶忙唤一句,您受累,我哥哥这些日子劳烦您了。
没有的事。王友财连连摆手,小人还是托了姚公子的福,这才能升做了牢头,我能去照顾他实乃我之幸。
他又特来宽二人的心,如今查明了当时情况,匪年公子实际不算将后路人马带错了路,是那林文焕林将军一意孤行,并未在原地等待援军便孤军深入,这才导致他被那西旗人活捉。不过他命大,最后咱们的后援军队正好将人从西旗人那里救了回来。所以匪年公子非但有过,反而还要记上一功,不过因为全军在此次西征队伍中均无建树,匪年公子这一路军功过相抵,侯爷便直接叫放了人。
杳杳如今哪里还盼望着他能建功立业,人能囫囵个的回来,已是谢天谢地了。
好歹咱们不是真的做了那坏事,好人有了好报,这才能轻易出了那刑监。
王友财对二人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此番若不是怀柔侯出手相助,公子想必早就命丧五军都督府了。
杳杳便问,这是为何?
不知匪年公子在外可得罪了什么人?小的在五军都督府里做狱卒总有十来年了,咱们头前的那位班头不是个好相与的,从前若是军中有受罚的军人送来,那班头便总想着从犯人头上捞些油水,稍有不如意便动辄打骂折磨。不过总是有个限度的,一般受了伤的送来多少还是要顾惜下人命。今次不知是怎的,匪年公子刚到牢中,那班头便着意要将人吊起来收拾,不给吃不给喝,也不叫人坐着,更别说休息。公子受了重伤,在那牢中如此条件不好的境遇之下,果然作下了大病。
杳杳听他说话,每说一句她心都要惊吓三分。
不过都督明鉴,当日便罚了那班头和他的一众兄弟们五十军棍。
杳杳又问道,那这班头姓甚名谁?
王友财道,这班头叫侯如,就是京城人士。
杳杳看向匪年,匪年也是一脸不知不明的模样。
谢您指点,不过我二人确实不认识这位姓侯的,似乎也从未与京城人士结仇。想必只是他平日里便作威作福惯了,遇到个新来的要立威而已吧。
杳杳倒是并未多想。
王友财说:那也是有可能的。
王友财得了侯爷好大的好处,如今是唯怀柔侯马首是瞻的,恨不得同他相熟的,人人都要知道怀柔侯是个顶好的人。
他便又说道,咱们是个粗人,不如小姐和公子从小金尊玉贵。只知道那天右都督来了咱们五军都督府,那真是有如神仙下凡。里里外外一顿收拾,无人敢不从他。右都督又有手段,又是个极聪明的,三下两下就能瞧出谁是错的,谁是对的。那时小的吓得都要头点地了,全连辩解都不能,可是右都督只打眼一瞧,便知小的是无辜的。时那几个有意栽赃陷害,着实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匪年公子也是咱们侯爷去了府上照应,那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匪年公子是个无辜的,要好生照看。
还特特请了军医专门伺候在府衙里头,我在这牢中当值数年,还是头一次见着有专人照顾犯人的。匪年公子是咱们的福星。全赖右都督看重匪年公子,小的这才被提上了班头的位置。如今,匪年公子出狱,日后若是二位有任何事情能用得上,小的当尽心竭力报答匪年公子和咱们右都督的大恩。
王友财实在是个实心眼的人,除了将人送了回来,又备了些药材作为赠礼答谢,实在是过于妥帖,杳杳都有些受宠若惊。
她只好拿出自己亲手酿造的果酒作为回礼,他二人正一来一往的叠着声说话,这厢怀柔侯正碰上了王友财。
王友财一向对怀柔侯持着敬仰之心,赶忙唤他一声,右都督。
他便叫他免礼,这屋里的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客气。
杳杳看他还着官服,显然是方才下值回来,还未来得及回泓曌院换衣。
他又看王友财手里抱着个罐子,便说:这果酒怎么也不分我一罐。
似乎是在埋怨,杳杳你这可算是藏私了。
叔叔有御赐的贡酒,哪里就能瞧得上我这家里头酿的果酒呢。
杳杳想起端午那日闻到的,他身上的贡酒香,甘醇宜人想来若是能喝上一杯,也足以叫人沉醉吧。
她虽然这样说着,却也叫弥瑕再取未开封果酒送来,那酒就埋在院中的葡萄架下。
是她才来佟府时所埋,如今也有一年多近两年的时日了。
怀柔侯又拿了家书来说:今日除了与各位小聚,还有一件重要事儿。匪年身体不适,我已同家中通了书信,家里那边有位名医,可为他医治这腿上的伤势,不然他腿伤严重,若不细心调制,恐会落下终身残疾。匪年年纪这样轻,为稳妥起见,我三日后回乡要匪年同我一起回去。
杳杳便说,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才还担心哥哥的伤势,如今有叔叔帮忙,叔叔推荐的人自然是能十万分得我们信任的。
她正为哥哥高兴,怀柔侯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杳杳身子骨脆弱,我知你得心疾日久,且那药丸吃来只是抑制不能痊愈,叔叔也邀你同我一同回去,你意下如何。
杳杳吃了一惊,未曾想到侯爷竟还有如此周全打算。
她又问道,会不会太过麻烦叔叔?
这却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下面的人替你们操持,我不过说句话的事。
怀柔侯怕她仍有顾虑,便又说道:我母亲在家书中提到她同你娘有缘,似乎是旧识,我提到你的情况,她亦颇为担心,叮嘱我好好照顾你们两兄妹,都是自家人便不说两家话了。
杳杳还有些犹豫,实在是怕给恩人平添麻烦,一个匪年似乎已经很是叨扰了。
容我再想一想。
怀柔侯的家乡在郦下。同长守不过五十里的路程。匪年计划着,若是得空回趟长守祭拜下母亲和父亲。
杳杳不知他在狱,有没有听说,便同他说了长守如今水患,潜河决堤,四舅舅正是去长守守堤才一直未归的。不知咱们若是去那边,救灾情况如何,还进不进得去人。
二人说到四舅舅语气一顿,他们兄妹俩从小便有共识,四舅舅不喜姚嫁人,对兄妹二人一向是未给过好颜色。往日里正面碰上上前行礼,四舅舅尚且要当他们是一团空气,冷脸遇的多了,他们也不想再往四舅舅身前凑,能躲便躲。
杳杳常想,不知四舅舅和母亲到底是因何事生了嫌隙,弄得对待他们两个小的也如此不给好颜色。
匪年想了想还是问她,我走后四舅舅没有寻你的麻烦吧?
自然没有。你走前嘱咐过我,我便不会在他面前露头冒尖。
匪年暂且放下心来,那我今日之事是你去求了怀柔侯,还是有经过四舅舅的手?
我同你说过,四舅舅去长守治水,他并不在府上,你的事情我是自己去求了怀柔侯的。好在侯爷念在咱们市有姻亲关系还肯帮忙一二。
匪年点头称是,咱们叫侯爷一声叔叔,实际却是咱们兄妹高攀了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哇,快过年了,作者决定不折腾了,明天起下午六点更新,祝大家看文开心~
第17章
杳杳听匪年对怀柔侯多有奉承,心里也觉得踏实了下来。
既然叔叔邀请,我瞧你便去吧,咱们一路上也好有个伴,你那心病确该找个人好好瞧瞧了。
哥哥劝她,杳杳想想也不好再多坚持。
杳杳和匪年好几日没再见到怀柔侯,
大概回郦下之前还有诸多事情需交代,贵人事忙,两人只安心收拾静待启程。
知闲本想跟着一同去,可大舅母要她继续待在家里学规矩,折腾了两日,她也不再缠着要走。
你走了匪年哥哥也走了,如今家里可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四舅舅又不在,如此可要把我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