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老头儿终于是没忍住,一本正经地咳了一声,状似无意地道,“慕臣昨天来看过我。”
“哦——”
“哦?咳——然后我一晚上没睡着觉。”
“嗯?”郑明远着实有些好奇,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席老头儿见郑明远终于看他,知道目的达到了,接着道,“想知道我为什么没睡着觉吗?”
“不想——”
要不是有正事,席老头儿要被气死,想着还不是为了你家那位臭小子,“慕臣跟我说了一件事。”
“哦——”
席老头儿终于被激起了脾气,“你说说你这个做父亲的,连自己儿子当初为什么突然出国,又为什么多年不回家都不知道?”
“……”
郑明远着实被惊了一下,他的确知道,他以为也只有他一人知道,当初诈一诈李树那小子,就连“西瓜子”都吐出来了,具体不知道的就只有两人为何而分开了,李树也不知道,只说是莫之抛弃的慕臣,只不过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妻子和席远,一来是怕妻子承受不住,二来呢,那会儿人都走了,说了也只能平添麻烦罢了。
郑明远立即表现出十足的兴趣,“我是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瞧瞧你那样,做你的儿子也是可怜,父亲漠不关心,别说,米芝肯定也不知道罗!你说你们两口子,让个孩子在外漂泊这么多年,想想我就——”
郑明远看不下去,打断他,“说重点!还有他不是孩子了,是大人!不经历些大风大浪,以后怎么成事!”
席老叹口气,心疼地道,“我知道,慕臣已经和我说了,你现在答应我,知道以后不可生气,不可责骂他,否则……否则打死我,我也不会同你说的。”
郑明远只是望着他,席远以为他这是默认了,便道,“想必莫之你也见过了。”
郑明远点了点头,“嗯——”也没问突然提莫之干什么。
“那你……那你觉得那孩子怎么样?”
“挺好,我很满意!”
“嗯?……”席老头儿起初准备了一肚子夸赞莫之的话没派上用场,郑明远一向看人很高,轻易入不了他的眼。给出的评价突然拔得有点高了,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不过转念一想,莫之有才有貌,人品气度都是一等一的,谁能不满意,想到这儿还颇有些得意,自己的得意门生配那个臭小子足以了。
想到这,席老底气也足了,坦白地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昨天,慕臣来看我,莫之正在我办公室呢,我起初以为他两并不认识,你没看那场景,瞎子都能发现他两之间有问题。”
郑明远瞧着这人那的得意样儿,耐着性子没拆穿他:要不是瞎子,那几年就应该瞧出有问题了!亏得一个是你整天挂嘴边的得意学生,一个也是你学生兼好友的儿子!哼!
席老继续一幅知情人的模样:“莫之呢,挺有礼貌一孩子!就对那臭小子喊了一声“慕臣哥!”你是没机会看到那小子的表情,眼眶都红了。”此刻想起来心里也不好受起来,这小子这么多年还惦念不忘呢!
郑明远捏着一颗棋子也若有所思,“然后呢?”
“然后,我就奇怪啊,这两人……”席远知道郑明远其实已经猜着了,观其神色,也没有生气的迹象,继续说了下去,“慕臣半饷才回过神来,还笑着跟我说‘席叔叔,当初就是您这位得意弟子抛弃了我,z城是我的伤心地……’”这孩子不知道,这笑得比哭的还难看呢!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犹是听惯八卦的席远席大校长也无法淡定了,于是翻来覆去咀嚼了一晚上,天没亮就琢磨着怎么和郑明远说这事。
其实郑慕臣的性取向五年前大家就知道了,但是莫之……
郑慕臣当年喜欢得不得了的人,还说要带着一起出国留学的人竟然是莫之?这让席远怎么也没想到。
郑明远现在心里怎么想的,席远看不出来,这人一向显山不露水的,到底是商人,老j,i,an巨猾,不像自己和莫之,莫之作为教师他知道,堂堂正正,矜矜业业,学生很喜欢上他的课。要说耍着人玩儿,无缘无故抛弃别人的事他是干不出来的。两人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席老犹自在那儿琢磨着。
郑明远怕被他想出凑合两人的歪点子来,赶忙道,“我知道了!”
“……”席老思路被打断……
“怎么呢?”
“这就完了?你没听懂?要不要我给你分析……”席老话未说完。
“不要!……”这次轮到郑明远无语了。
“我知道了,五年前慕臣说他喜欢男人,我以为他只是一时图个新鲜,当时生气打了他,一直很后悔,五年里早就想通了。莫之——莫之是个好孩子,只要他两好好过,我不会反对。”
“那还能好吗?”席校又担心起来。
“那得看他们自己的了。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们别跟着瞎掺合,省得碍他们的眼。”
“嗯,莫之那边,要不要——?”
郑明远无奈,这人怎么就左耳出右耳进呢!“这件事只有我知你知,别瞎掺合知道了吗?你把我儿媳妇儿吓跑了,我找谁说理去!”郑明远难得和他开一次玩笑!但是席远还是听出了话里的警告味道,努了努嘴,“儿媳妇儿?哼——还早着呢!这两人有得磨!”
说话间,门被打开,是米芝,郑母瞧着俩人:“下完了吗?下完了赶快来吃水果!”
郑明远扔了棋子:“下完了,走吧。”
“嗯,走吧。”席老也跟着甩了棋子,下了楼。
“这慕臣怎么还不回来,小曦,给你哥哥打个电话!”
“好咧!”慕曦吸溜着葡萄,转头给他家哥哥打电话了。
眼看着都晚上十点了,怎么儿子还不归家!郑母埋怨地撇了一眼丈夫,郑明远无奈:“我可没让他加班……”席老头儿望望郑明远,欲言又止,两人交换了眼神,席老颇为神秘地吃葡萄去了。
此刻被众人惦念的郑慕臣其实已经到了郑宅花园门口,一边忙着接电话一边忙着整理仪容——
“臣哥,你今天去哪儿呢?怎么转眼就不见了,你走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饭都没吃!”李树生气( ̄Д ̄) 刚刚在一起讨论新一期工程的人呢,怎么转眼人就没了……
“有事吗?”慕臣不耐烦,空出的那只手颇为艰难地……手忙脚乱地整理西装。
“……臣哥,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慕臣的声音带着空旷的混响,掺着呼啸的风声和悉悉嗦嗦的声音传来……
李树奇怪,臣哥在干啥?这个点还没回家?“臣哥,你在哪儿呢?在干嘛呢?”
“在家,忙着呢!没事挂了!”
“喂!喂!……”
慕臣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看着自己被汤水泼的乌七八糟的西装,想了想,脱了,挽在手臂上,照了照后视镜,还有嘴……
郑慕臣反复磨砂着自己的唇,想着傍晚那个吻!回忆着莫之的表情,他……应该也是对自己还有感觉的是不是?
只觉得自己魔怔了,“啊啊啊啊!!!”用力地揉着刚刚整理好的头发,别人甩了自己,痛苦了这么多年,刚回来刚吃了点甜头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真他妈贱!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_)
转眼瞟见后视镜里,乱糟糟的头发,红艳艳的唇……算了,就这样吧,就说风太!晚上吃得火锅太辣!(e_e)
李树幽怨地举着被挂断的电话,突然有新来电,是郑董?(⊙v⊙)
“喂,郑董,哦哦哦,是阿姨啊!臣哥没跟我在一起呢~小曦跟他打电话了?电话占线?哦哦刚刚我在和臣哥通话呢。他在……他说马上回家,嗯刚还在一起讨论工程的事情呢,这会儿回去了,嗯呢好!阿姨再见!”呼——呼——所以臣哥大晚上的去哪儿了?
郑母刚挂断电话,大门就开了,就见郑曦臣撺头窜脑地扒门哪儿瞅呢……
众人“……”(●—●)
郑曦臣看着一屋子盯着自己的人,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咳——”还知道掩饰嘴!
慕曦跑过去,眼睛滴溜溜瞅着他家哥哥。
“咳——”郑慕臣右手握拳捂着嘴咳嗽,“小曦,爸,妈你们还没睡呢!席叔叔也在啊?”
“怎么才回来啊,忙工作也应该有个度,李树也真是的,这个时候还拉着你讨论工作!”郑母抱怨着,想去接儿子手里的西装外套。
“啊?哦!是啊,我来挂吧!妈!”郑曦臣打了个哈欠,神色疲倦,“啊!好累啊,我先上去了!爸妈,席叔叔你们继续聊,慕曦快去睡觉!”说完,郑曦臣撺着西装外套逃命似的奔上了楼。
“这孩子——”
“妈妈!哥哥的嘴又红又肿,还一身的火锅味儿!啊!难道他和李树哥哥去吃火锅了没带我?”
“天天就知道吃,看看你现在多胖了!”
原本客厅那两位心里有鬼的男士还胆战心惊,见状二人在心里齐齐松了一口气。
二哈和炸毛
“还不回国吗?”莫之打着越洋电话。
“什么时候我们孤高冷傲的莫之莫大才子也管起别人的事儿了?”电话那头的人漫不经心地嘲笑。
这声调突然将莫之带回到了大学时代,不过莫之早就习惯了,无所谓地说:“曾燃的事。”
“他的事关我什么事!!”
那头的人明显炸毛了,莫之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也不生气。果然,下一秒……
“咳……那个,他怎么呢?我前天才跟他通完电话呢,他在你身边挺高兴的!能有什么事!”
莫之也不急着回答他。
“快说!别想着骗我!”
“没什么事~只是我刚拒绝他,我觉得可能有个人陪在他身边比较好,既然你并不care,当我没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那头的人显然更急了:“你t等等!这叫没什么事儿?你知不知道他陪了你六年!连国都不出了!”
莫之懒懒地说:“这样啊,好!那我去……”
话未说完,那头已经彻底炸毛了,“你给我等着!”
莫之无奈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头疼地扶额……手头上还有一只二哈犬需要自己顺毛,再招一只炸毛犬回来,不知道能不能应付,不过对方虽然是自己招来的,到时候丢给曾燃投喂就是了……
这天中午,曾燃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叫莫之吃饭,莫之也有意识地想让他冷静冷静。
教师的食堂伙食很好,五年来,莫之还养胖了一点儿!昨天晚上,最后和郑慕臣闹得有些不愉快,不过要摸顺那家伙的毛,嗯,太简单了,只要他往他身边一站……
这样想着,竟不自觉弯了嘴角……
此时,食堂大厅电视里,财经频道报道本市的发展规划,标题:“本市影响力最大的郑氏集团迎回少董!”
……
不想那个人才刚回来,就开始报道了,莫之咂咂嘴,愣了一会儿神,擦擦嘴,转身走了。
郑氏集团大楼……
郑慕臣不耐烦地应付到新闻发布会结束,终于忍不住了……
“李树!”
“什么事儿啊?臣哥!”
“你去帮我问问我们家小曦那个英语家教的联系方式!”
李树颇为奇怪:“臣哥,这还用问?您直接去问郑董或者阿姨不就行了吗?”
“回了国,叫不动你了是吧?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快去!”
“……”
李树无语地转身欲走。
郑慕臣急忙叫住他,“等会儿!”
“还有什么吩咐!臣哥!”
“不能让我爸妈知道!我自有我的道理!知道了吗?快去!”
“……”
昨晚回到家的郑慕臣边回忆边生气!自己怎么就这么饿狼扑食!还陪那个白眼狼吃饭!还t紧张,紧张个鬼啊!
郑慕臣很懊恼!觉得自己憋屈痛苦了五年,回来像没事儿人一样死皮赖脸地贴着他!真是贱到家了!
想着给他发个短信,“自己不过是讨点东西回来,可不是还喜欢你,像以前围着你转!别自作多情了!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你……”等等之类的!免得那个人自作多情以为自己旧情难忘,非他不可!
说做就做!短信都编辑好了,突然发现自己连莫之的手机号码都没有呢!于是,憋屈的郑慕臣再次失眠……
郑慕臣刚开完董事会,又将手头的案子交代了一番,拿着那个人的号码,攥着手机,删删减减,发了出去……
“别指望我能原谅你!”
虽然是陌生号码,但是莫之一看便知其人,淡淡地拿起手机,存了号码,备注:二傻子……
我什么时候指望你原谅了……我又没做错事!
“臣哥,您这在寻思什么呢?手机都快被你瞪出窟窿了!”李树看着他家少董。
“要你管!我先走了,明天晚宴前再来见我!”说完,拿起外套,走了出去!好你个莫之!竟敢不回我短信!
莫之下午没课,早早地下班去了oko咖啡馆。
有阳光的午后,惬意安然,莫之眯了眯眼,开了电脑整理文件……
这边,郑慕臣果然是沉不住气的,径直开车去了z市一中新校区,按照他的说话事专程找“席叔叔”谈事情!
不想,在席远那儿坐了一会儿,席远看着这小子心不在焉的样子,哪能不知道他那点花花心思,却耐着性子拉着他又说了好一会儿,到最后一问三不回应,席远忍无可忍将他撵了出来……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又在校园里转了一会儿,看着青春洋溢的高中生,心生感慨……
又看了一会儿,突然心生悲凉,转身欲走,却不曾想在此时遇到了曾燃……
郑慕臣讥诮地看他一眼,走过曾燃身边的时候。
曾燃叫住他:“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呵——”
“在他最无助痛苦的时候是我陪在他身边!你却只顾自己,计划着出国,现在你回来了,他只不过是对年少的不甘心罢了!你根本配不上他!”
“你挺会自欺欺人!”
“哼,你走着瞧!”
郑慕臣反应过来什么,叫住曾燃,“你说他最无助痛苦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说清楚!”
“呵——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得承认,你从未了解过莫之!从未!”
郑慕臣却是笑了,“那你呢?你走近他的心了吗?”
曾燃狠地咬牙,面露悲戚。
郑慕臣还欲再说,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莫之从未将他的心给过任何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云淡风轻。
两个人在这里纠结又有什么意义……
从z市一中出来……
郑慕臣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悠,看着繁忙的街市,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郑慕臣只觉得凄凉,是啊!自己从未走进过莫之的心,他也从未让我打开他的心。
如果当年莫之真有难言之隐才抛弃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郑慕臣在路上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那个男人,岁月的痕迹留给这个人的只是更为沉静的气质和优雅的举止。
而自己……最开始在国外的几年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吧……
走进咖啡厅,径直坐到莫之对面,就这样坐着,盯着他……
莫之再怎么淡定也无法忽视对面那人散发的气场,隐隐知道那个人现在心情似乎不好,“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以为我跟踪你?别自作多情了!只是路过!”
莫之看着那人的眼睛,心想这人不是才做过跟踪自己的事儿?
莫之懒得计较,“那路过的郑先生,有何贵干?”
郑慕臣心里颇为受用,“你……五年前,你……”
郑慕臣呼口气,“算了,没什么,想着这里怎么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进来看看!”
莫之心口一紧,这人揭开回忆,撕开伤疤的本事可真不小,“嗯,看完了,有什么感想?”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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