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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拉西米教授与血珊瑚
空气中那种飘荡着的香甜气息逐渐消散。
那是会让保罗联想到荔枝丶燃烧着的松香以及温热的玫瑰酒一般的香气。
当他渐渐从那种迷幻状态中醒来，只感觉到自己的体表异常火热滚烫，就像是发烧了一般……而与之相对的，他的身体是那样的虚弱丶意志又那样的清明。
他第一反应是撸起自己的袖子，看向自己的前臂。
原本残留在那里多年的吻痕，已然消失无踪。
——这象徵着，那如梦魇般缠绕在自己体内的迷魅诅咒，如今已然消失。
他并非是逃离的血奴……事实上，他仍然还在自己主人的控制中。
也正因如此，他的迷魅诅咒才会被主动抑制——那正是他主人的手法。
而那位大小姐则安静的蜷缩在沙发一角，抱着那杯酒精含量不低的果子露吮吸着。
她的瞳孔深处闪耀着的鲜红愈发明显，因此也显得愈发迷人。
可明明已经陷入了微醺状态……然而她身上那种奇异的丶如同魅魔一般无法抗拒的魅惑气息却反而消散了。
「冷静下来了吗？」
那位大小姐发出了慵懒如猫的嗓音，用那明显已经有些醉意的眼神远远投向自己。
而保罗有些摸不着头脑：「您……不吸我的血吗？」
纵使见多了月之子，他心中也不免产生了一种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或许，这个月之子是好人呢？
然而对方的言语立刻就打破了他的愿望。
「怎麽，就这麽想要我吸你的血吗？」
她却如此嗤笑着，口出狂言：「抱歉呢，我对食物的颜值还是很挑剔的。至少也得是永恒圣女的水平吧——或者教皇陛下也行。」
当然，没有人会以为她所说的「永恒圣女或者永世教皇的水平」指的真就是那两位。
言下之意，就是嫌自己丑吗……
保罗先是感到有些错愕——毕竟他的主人还是挺喜欢他的。在他七八岁的时候，甚至会被主人炫耀式的分享给宾客。那时的他经常陷入到贫血状态中，因此他的主人还会给他准备许多丰盛而又营养的食物。
但保罗紧接着就感到了放松与恍然，以及在心中一闪而过的淡淡的遗憾。
这才是我熟悉的月之子嘛。
也果然，月之子里面还是不可能会有什麽好人……
而就在这时，那位黑色长发的大小姐轻飘飘的言语丶却让他顿时为之愕然——
「虽然在魅惑状态下，你应该能乖乖听话……但作为对你们人格的尊重，我还是决定等你们恢复清醒之后，再向你们问话。」
她如此认真的说道：「最好老老实实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别浪费大家时间。你们已经体验过我的魅惑能力了，最好别指望自己能抵抗那种感觉。」
——人格的尊重？
保罗刹那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他看着对方严肃的表情，却又感觉她似乎不像是在撒谎。而且她也确实早就控制了他们两人……真想问点什麽的话，没必要在一旁等到他们完全脱离控制再提问。中间等待的时间，已经足够她问完消息之后把他们从窗户丢下船了。
……难道是稀有的恒我派月之子？
保罗在心中揣测着。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刚刚恢复清醒，正捂着额头大口喘气的迪米特，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我就说她是好人——」
迪米特恢复过来的第一句话，就让保罗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不过也行吧。反正他们也反抗不了对方，让自己显得更愚蠢一些丶或许反而有机会能活下来。
保罗与迪米特不同，他的见识甚至比许多贵族都要高的多。
正因为保罗体验过第四能级月之子的「迷魅」之锁……他才能够清晰的分辨出，这种程度的魅惑能力已经远远超越了第四能级。
——毫无疑问，那是第五能级的力量。
这意味着，哪怕对方不是第五能级的强者……也至少与第五能级的强者关系紧密。无论具体的答案是什麽，对方都不是他这种无家可归的流浪犬能对付的。
「您的意志。」
保罗右手抚胸，左脚轻退，微微躬身：「我将知无不答，小姐。」
他对着那位至今不知完整姓名的大小姐，行了一个在月之子中相当流行的帝国礼。
果然，对方的态度明显好转了一些。
「你可以叫我克劳利小姐。」
阿莱斯特贴心的自我介绍了一句，确认了保罗偷听到的只言片语的情报。
随后，「克劳利小姐」便直接开口询问道：「那个能够将生物转化为亡灵的慢性毒素……是什麽东西？伱们两个都说说，互相补充一下。」
「是一种黄昏道途的魔药，拉西米教授发明的！」
迪米特抢答道：「不过我记得它已经被禁止了……」
「——它叫『绞索』。」
保罗给出了更精确的说法：「它并没有被销毁，因为海军部认为它或许有战争价值。」
「……什麽？」
迪米特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保罗：「你跟我说的不是这样的！」
「因为都告诉你的话，你一定会忍不住说出去的。」
保罗冷静地答道：「所以教授特地对我叮嘱了这件事，让我不要把实验告诉你。因为他不想让你成为我们的『解剖学助教』。」
他看着灰色头发的少年挠了挠头丶讪讪的默认下来，保罗也是有些无奈的微微摇了摇头。
你倒是否认一下啊……
「——解剖学助教？」
阿莱斯特饶有兴趣的直起身子来，好奇的问道：「那是什麽？」
', ' ')('「在通灵塔，『助教』实际上就是一种教具。通常是教授们惩罚没有交作业的学生时，才会用的一些惩罚。因为死灵术通常都是给死人用的，但是死人不会说话丶所以如果活人能够承受死灵术并给予反馈的话，其他学生就能更深的体会到死灵术的奥秘。」
保罗解释道：「解剖学的话……就是在教授的监督之下，完整的解剖自己。这个过程还要不断向其他学生说明各个部位……当然，最后教授是会把学生拼回去的。不过我倒也听说过有蠢货把自己拆死的——那位教授是个嘴毒的个性，他一骂人那学生就心慌，不知道如何操作，最后把自己当场弄死了。
「去年死掉的『十大倒霉蛋』之中，就属他死法最蠢。」
「我倒是不怕疼……」
迪米特首先强调了这一点，似乎是不想让阿莱斯特看不起自己。
随即他又傻乐着，笑呵呵的说道：「但是我已经完全忘记上学期的课啦！」
……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麽劲。
保罗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与迪米特算是同龄人。只是他们之前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
迪米特虽然也是第二能级的超凡者……但他的职业是街头巷尾到处可见的「盗贼」。
他最为擅长的技艺，就是偷盗。潜行丶偷窃丶开锁——他之所以会认识作为优等生的保罗，就是其中一次行窃时碰上了同样来偷东西丶却笨手笨脚差点被发现的保罗。
作为黄昏道途的死灵法师，迪米特目前连第一能级都还没能摸到。不过他性格开朗丶作为适应道途第二能级超凡者的他非常灵巧，同时力气也比绝大多数的死灵法师大。因此他也被导师作为苦力顺便抓走——平时主要负责的内容是打扫卫生与搬运东西。
与迪米特不同，保罗是爱之道途第二能级的欺诈师——若非是他的主人一直在吸取他的血液精华丶阻止他过早晋升，保罗早就已经踏入第三能级了。
因为他在接触死灵术之前，就已经触及到了爱之道途第二能级的极限。
那时已是三年之前。
毫无疑问，他的主人并不只是把他当做一个血包培养——不光是教导他贵族社会的常识，培养他的各种能力丶教授他各种知识……
这都是因为，同为爱之道途的保罗，自身也有着被转化为爱之道途的可能。
而为了能够独立完成转化，保罗的道途能级就一定要低于他的主人。
她希望保罗能够在最具青春活力的二十岁时被转化，因此特许他能够去上学——要是在十四岁的时候就晋升到第三能级的话，还真有不小的可能会在二十岁前到第四能级。
——那样的话，保罗就无法成为她的「儿子」丶而只能成为她的「弟弟」了。
而在通灵塔学习的这三年，又让保罗成为了第二能级的死灵法师。
以他如今尚且不到十八岁的年龄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才能卓着。
保罗如今的导师拉西米教授，就是靠着这个理由，才把保罗从他的主人那边要了过来——既然他在爱之道途上不能继续前进了，那麽不如先走走看黄昏道途。
既然阿莱斯特要求他把该说的都说了，那麽他也就没有隐藏丶将这些东西都跟阿莱斯特与迪米特一并说了。
正巧，迪米特肯定心中一肚子疑虑。不如就趁这个机会为他解惑。
平时因为主人的命令，自己无法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然而他的主人也同样还有另一道命令，那就是如果遇到不可抵抗的敌人就直接投降。
如果对方想问什麽就回答丶对方想要什麽就给他。要尽可能对强大的敌人表露善意，绝对不要进行任何形式的正面对抗——就算对方问询关于自己的情报也直接给他。
「……真是一位有趣的女士。」
阿莱斯特嘴角微微上扬。
识趣到这种程度的敌人，她在阿瓦隆还真没见过。
她见过叮嘱手下要与敌人战斗至死的，见过要让手下绝对保密丶或者永远不能背叛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见到比你强的敌人立刻投降，随时可以背叛」的流派。
但这倒也算是一种智慧。
对于欲望旺盛的爱之道途超凡者来说，不为了面子而死撑的话丶就可以有效避免招惹到自己惹不起的人。
于是阿莱斯特追问道：「那如果我要问你……关于她的弱点呢？你也会直接告诉我吗？」
「那种东西，主人没有告诉过我。」
保罗坦然道：「我的主人，是在假定我『将来一定会背叛』的情况下对我进行的深度接触。我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她说等我变成了月之子，她就会告诉我一切。」
「那她的样貌呢？她总不可能戴着面具来吸你的血吧？」
这句话并非是阿莱斯特所问，而是迪米特自发问道。
而保罗也早就猜到了他们会这麽问，因此直接答道：「主人有着能够变化样貌的能力，因此每次来见我时她的长相都不同。我只知道她似乎是第四能级……但就算是导师，对她也很尊敬。
「我记得导师称呼她为……血珊瑚。」
遵循自己主人的命令，保罗毫不犹豫的卖掉了自己的主人。
「……血珊瑚啊。」
阿莱斯特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
她还真知道这个代号。
这是「红相」的诸多女儿兼情人中的一位，与联系德罗斯特大臣的「血钻」关系密切……据说她们俩还是亲姐妹。
阿莱斯特略一思考，将这条情报记在心里。
她继续开口问到：「那说说看吧，那个叫做『绞索』的魔药——你们的教授是什麽人，为什麽要把这药撒在公海里？海军部为什麽认为这药有特殊意义？」
「这药能够将人转化为一种类似于亡灵的『活尸』状态……它最初是作为一种『保存剂』而被发明的，在正常剂量下就算服用也会被人体排出丶因此是一种很安全的保存剂。如果它涂抹在尸体上，能够让尸体保鲜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很久之后，才发现了它只要提高浓度，就可以作为一种特殊的丶相当隐蔽的慢性毒药。」
保罗不愧是个优等生，他毫不犹豫的流畅答道：「在中毒时，中毒者会逐渐感觉到越来越强烈的窒息。因此它作为毒药时的名字就叫做『绞索』——如果继续累积毒素，思维就会逐渐迟滞。在这种状态下，人会变得愚蠢而易怒……而这时生下的孩子也是天然中毒的『安静的孩子』。
「这药因为太过隐蔽，又容易获得……因此很多学生会偷卖药品，自行提纯并贩卖到外面去。通灵塔就禁止了这毒药的合成。后来又集中销毁了一次毒药，今年彻底将作为原料的保存剂也禁止……如今我们又用回了福马林，这是很久以前的福马林院长的发明。
「而军部的研究项目，是想要让我们进行研究——如果将微量的丶未提纯的这种『无毒保存剂』如果分散投喂给海洋生物，并随着海洋生物的互相捕食丶它们是否会向上富集并自发提纯。如果可以的话，它们就可以作为一种隐蔽的丶无法被检测到的武器……」
听到保罗的话，阿莱斯特微微眯起眼睛，表情变得严肃。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光，让保罗止不住一个寒噤丶突然停止了叙述。
「那你的主人呢？」
她开口，用平静到令人恐惧的语气缓缓问道：「她是以什麽身份加入到了这个实验中？」
「……我的主人她提供了船票与我们前往这里的任务。
「但她真正想要的，应该是拉西米教授的把柄。」
保罗小声答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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