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纪 作者:齐风青水
第9节
余繇握紧刀柄,后方的士兵已将弓弦拉满,随着黑羽军抵达s,he程,他一声令下,成百上千的弓矢如飞蝗般从他头顶掠过,敌军之中顿时有几十个身影倒下。
几轮排s,he夺走了两百多黑羽军的性命,但壶口关毕竟只是屯兵要塞,城下并未挖有壕沟,翟戎几番进攻已然到了城墙之下,与此同时敌军的反攻已经打响,攻到在内围的黑羽军将弓箭从木盾后面探出,无数的箭矢飞向城墙,余繇不得不让身边的将士躲在女墙后,轮番回击着正在突破城墙下拒马的敌军。
余繇身后,赤江边的百姓将点燃的柴草扔到城下,浓烟滚滚升起,城墙下的敌军一时乱作一团,浓烟堵住了他们的眼睛与鼻子,头顶又砸下了无数的滚石。
余繇不得不佩服云珧的选择,壶口关三面环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这些蛮夷手中并没有中原诸国先进的攻城设备,只能用人命闯关,且这里关口狭小,城墙高筑,夜枭部的两万黑羽军根本无法铺展开来,关前只能容纳五千余人。
望着一波又一波毫不退却的黑羽军,即便是余繇也未免心惊,这些蛮夷首领根本就没将人命当回事。
就在这时,黑羽军中驶出十几辆云梯,随着又是两千援兵加入了攻城的队列。
这些云梯是翟戎从屏山渡缴获的,如果让他们架起通往城墙的桥梁,壶口关便无地利。
余繇抽刀一挥,将火力集中到云梯之上,紧接着命人将早就备好的雪球推到城墙边,一个个浑圆的雪球将下方的敌军掩埋,雪球乃是关内积雪所做,雪球胜在体积庞大,虽然砸不死人,却也挡住了一波攻势。
黑羽军头顶雪球迸裂,原本就极寒的战场气温又猛降了讥讽,就当这些蛮兵企图踩着雪球向上攀登之时,城墙之上一口口大锅架了起来,沸腾的热水冒着白烟倾倒而下。
城下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雪球遇热水极速融化,原本白皑皑的雪地已经变成一片泥泞,不多时又冻成了冰块,翟戎的尸体混杂在泥水之中,层层叠叠冻成一团,堆得和小山一般高。
李元听得头皮一阵发麻,他望着逐渐使近的云梯,余繇手下s,he出的弓箭根本无法突破云梯的防盾,那十几辆云梯已经驶到关前百丈,他心口顿时被提了起来,耳边反复回荡着云珧刚刚说过的话——“守不住也不能让这些蛮夷南下攻打采桑津。”
李元小声在云珧耳边说道:“云公子,那些云梯要是……要是架上来了,我们可就完了。”他小心望着身边云珧,实在搞不明白这位神仙一样的公子怎么能如此镇定自若。
云珧右手一挥,广场两侧推出六架木质的抛石机,这东西是云珧画图让人连夜赶制出来的,为的就是阻挡地方的云梯。
李元微微松了口气,翟戎部落以游牧为生,不会制作这些攻城器具,当年十万大军攻打长陵关,便是被数十架抛石机所阻拦,现在虽然只有六架,但壶口关也比不上长陵关。
随着翟戎云梯的逼近,六架抛石机同时发s,he,早已算准距离的石块将云梯砸成了碎片,接着就见这些抛石机不断大大小小的石块,壶口关外全是黑压压的黑羽军,这些石块随便一砸便能夺取十数人的性命。
李元看的双目发呆,云珧绘制的抛石机比他以往见过的厉害的多,投石距离更是长了近一倍,居然将云梯大半都毁在半途。
即便如此,还是有几架云梯抵达了城下,升起的飞梯架在了城墙之上,随之而上的黑羽军与余繇等人杀在了一起。
城上的攻势顿时弱了下来,下方翟戎带着冲木一拥而上,将壶口关的城门撞的木屑纷飞。
“怎……怎么办?”
李元已经顾不上许多,向着云珧问道。
云珧示意李元稍安勿躁,城墙上的人已经将火油倒在云梯之上,随着火势燃起,那几座云梯顿时变成了火梯,还在攀爬的黑羽军被火油一淋,再被沿着云梯烧下的烈火点燃,一个个惨叫着从空中跌落。
城上余繇带着上百好手已将登上城墙的敌军斩杀,无数的火擂木同时被扔了下去,冒着浓烟焚着烈火的火擂木砸入敌军阵中,一时间城下变成了一片火海。
城下的敌军冰火交加,无数弓箭疾s,he之下,那些搬着冲木的黑羽军尽数歼灭。
此时战场已经到了相持的阶段,翟戎将士兵不断的往壶口关推移,余繇指挥着守军奋起反击,直到天色黑了下去,壶口关前已经尸横遍野,翟戎的攻势终于弱了下来。
李元松了口气道:“他们是发现打不下来,准备退兵了吗?”
云珧无奈的看了李元一眼,笑道:“怎么会?他们这是要趁着天黑发动总攻了。”
李元“啊”了一声,刚刚已经死了三四千人了,要是壶口关真被破,这些蛮夷怎么会让他们好死,他颤颤巍巍的往后退了两步,旋即想到韩弋临走之前所说的话,又咬了咬牙挺直了身体。
云珧瞧着李元神情变来变去,晒笑道:“李大人,我们城中的石块、火油与柴草已经快用完了,城门也是千疮百孔,只怕不到半个时辰翟戎便会攻打城内,到时候我的安危可就看你的了。”
他的话刚一说完,就听城下“轰”的一声,一架抛石机轰然散架,云珧命人赶制的抛石机虽然威力巨大,但由于制作时间紧凑,省略了不少机关,时间一长便木崩架溃。
李元的心头一颤,就听城门外猛地传来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壶口关的城门不住颤抖,无数粉尘从门上筛落,补丁处已被冲木撞出一道豁口,黑羽军的人头已经可从城内看见。
周围的守军一拥而上,将长矛穿过豁口刺向敌军,双方隔着城门用长矛一顿猛刺。
还未刺死几人,那冲木又是一撞,挡在城门后的几个韩军士兵被冲力撞飞数丈,倒在地上口吐血沫,眼前是活不了了。
关外的天空黑的可怕,当城门被攻破的瞬间,李元抬头看见一轮新月已经升上中天,他咽了口唾沫,当着生死之刻即将到来的时候,他心中的恐惧反而消减了不少,他抽出腰间的钢刀往前走了两步,守在了云珧的身前。
城墙上,余繇等人已经放弃了攻击城下的敌军,不断从战梯涌上的翟戎士兵已将他们围住,身旁的烽火映在敌人狰狞的脸上,那赤红的眼眶中充斥着凶戾的杀意。
城上的守军已经不足百人,而这百人都是余繇千挑万选的韩氏勇士,他右手一挥,长刀瞬间砍下三颗翟戎的脑袋,井喷的鲜血洒在他金色的铠甲上,顺着上面的饕餮纹缓缓流下。
与此同时,昨天逃走的黑齿百治跳上了城垣,面容狰狞,狂啸不止,手中换了一面巨大的铜盾,右臂一甩,将守城的士兵与夜枭蛮夷一同砸成r_ou_泥。
余繇虎目怒视,长刀一卷,劈向不远处的黑齿百治,他刀势狂猛,黑齿百治不敢小觑,两人刀盾互斫,余繇被震退数步,大吼一声再次扑上。
城门下,乌压压的黑羽军涌了进来,守卫在内城广场的将士早就在傅堞后等候多时,这是一堵高六尺的夯土矮墙,下方挖有一条填满柴草的壕沟,当黑羽军攻入的刹那,壕沟内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攻入城内的黑羽军被这火墙所挡,内城两侧的高塔上等待多时的人马跳了出来,配合着躲在在傅堞后的守军拉弓s,he向敌军,放弃了木盾防守的黑羽军顿时死伤惨重。
鲜血染红了大地,这一战比昨天惨烈十倍,接踵而至的黑羽军用尸体填满了燃烧着烈火的壕沟,那一丈高的深坑内不知埋葬了多少亡魂。
守军在云珧的指挥下向后撤退,不到片刻已经全都退入内城高台,黑羽军完全占领了内城广场,就当他们沿着两侧通道左右杀来的时候,忽地就听到一个清朗的男声叫道。
“蛮夷菜瓜,你们韩小爷爷来也!”
就见韩弋与赤练军队长各领了一百赤练铁骑从高塔下跃出,乌霄长啸,百马齐鸣,这两百人如利剑一般刺入敌军阵中,内城广场不大,却足以让这两百骑兵大逞威风。
攻入城内的都是步兵,被骑阵一冲顿时散成四团,赤练军势如破竹,在阵中一通砍杀,将黑羽军杀得丢盔弃甲。
云珧身边守卫的人马与撤退的将士涌到高台边缘,不停用手中的弓箭s,he击着被韩弋击散的敌军。
眼前己方攻势被区区两百人阻挡,黑齿百治又气又急,要是自己的黑羽千骑还在,岂容这些人放肆,他站在城墙之颠叫了一声,“大哥,二哥!就是那两个小子设下陷阱坑死的黑羽千骑!”
就听到远处传来两声怒吼,紧跟着两个蛮族大汉从城门外猛地冲了进来,他们身形壮硕,相貌与黑齿百治极为相似。
这二人名为黑齿一平与黑齿十炼,乃是黑齿百治的兄长,实力只比其弟弱了一线,此时听到黑齿百治之言,一前一后向着韩弋与云珧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时候特别卡文,想象和写出来果然是完全两个概念。
不过最后总算是硬凑了出来。
发的时候稍微修改的一下,比之前通畅了一点。
本文设定取自春秋初期,按理说没有这么厉害的抛石机,不过写的是架空也就没这些顾及了。
另外就是黑羽军没有有力的攻城器械,按照那时候的情况,一千多人加上关内百姓是可以守住的,此处壶口关年久失修才会被攻破。
按照《墨子》中的论证,四千人在九百米的主攻方向上足以挫败十万人的大军。
最后,春秋时期实际的攻城战远比我写的复杂,有兴趣的大大们可以自己查一下~~
☆、第三十六章
乌霄四蹄如飞,奔若惊雷,马背上的韩弋手中锋利的剑刃与枪尖旋飞急舞动,组成一团银色烈风率先冲入敌军阵中,身后赤练百人随之而到,所过之处黑羽军血r_ou_横飞。
韩弋杀的兴起,蓦地耳边传来一声狂叫,他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壶口关破旧损坏的城门被一面铜盾撞成粉末,碎裂木条迸裂喷s,he,两个壮汉昂首阔步走入关内,两人体型壮硕,皮肤黝黑,手持一人多高的青铜巨盾,盾上刻有诡异狰狞的夜枭图案
左侧一人发须灰白,年纪稍显年长,正是黑齿一平,他顺着韩弋的目光回望,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韩弋心中一凛,下意识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轻拍乌霄背脊稳住马身,接着抽出马背上的弯弓飞s,he一箭,锋锐的箭矢带着一抹寒光电s,he疾飞,十余丈距离转瞬及至,黑齿一平狞笑一声,手中青铜巨盾向上斜挑,居然轻易将箭矢挡下。
黑齿一平挡下韩弋所发箭矢纵声长啸,嗓中传出的强烈声浪震的群马低鸣,接着抬手将青铜巨盾挡在身前,双腿猛地一蹬,壮硕的身躯如炮弹一般飞s,he而来,他来势凶猛,无论是黑羽军还是赤练军全都难掩其锋,青铜巨盾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那面青铜巨盾将黑齿一平周身挡住大半,韩弋无法再用弓箭阻击,正要另想他法,猛地就见黑齿一平已经到了马前,他心中一寒,黑齿一平那巨大的手臂嗖的抬高,竟以青铜巨盾的边缘劈向乌霄的前腿。
韩弋定睛一看,那青铜巨盾的边缘被磨得雪亮,清冷的月色下闪出一抹寒光,他毫不怀疑这锋利的盾口能轻易斩断乌霄的前蹄,他急忙将缰绳收紧,乌霄瞬时将双蹄抬起,堪堪避过黑齿一平的一击。
黑齿一平一击不成,右掌突然出拳猛击乌霄腹部,耳边只听韩弋大喝一声,抬眼正好看到韩弋将缰绳向左一扯,而乌霄强壮无比的前蹄已经对准他的顶门踩下,黑齿一平狞笑阵阵,双腿运力稳稳站在原地,同时将盾牌挡在胸前。
就听到一声巨响,金铁撞击之声传出百丈,黑齿一平被乌霄连人带盾踢得向后移了两尺。
韩弋低头一看,黑齿一平脚底的土壤都被掀飞,但还稳稳站在地上,粗壮有力的大腿深入地面半尺有余,他心中一惊,蓦地的就见黑齿一平双手向上一顶,韩弋连人带马一起被掀得飞了起来。
韩弋没想到这蛮子这么厉害,心中焦急万分,急忙搜寻另一人的位置,果然看见黑齿十炼已经冲破人群扑向高台上的云珧,他心中一紧,耳边又传来乌霄悲鸣的声音,他急忙左手稳住缰绳弯腰从马背重新抽出长弓,就见他以脚持弓,右手拉满弓弦,一支利箭破空s,he出,透过人群的缝隙s,he向黑齿十炼的后颈。
黑齿一平以青铜巨盾震退乌霄,抬眼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暴喝一声,急忙重新举盾扑上。
韩弋一箭s,he出立刻拔出马背上的长剑,一个翻身从马背跃下,冲着赤练军大喊,“你们先走,我来挡住这个蛮子!”说罢挥剑连刺数下,他手中剑光如雪,瞬间封住黑齿一平的攻势。
另一边,黑齿十炼方想跃上高台,猛地感觉背后一股寒气涌上,转头只见一道寒光电s,he而来,正是韩弋s,he出的箭矢。
箭矢快如流星,此时距离黑齿十炼只有数丈之遥,黑齿十炼面露凶色,居然不退反进,猛地双臂一抬,将面前的石台砸轰出两个深坑,接着反震之力向后倒飞,韩弋s,he出的箭矢堪堪贴着他的鼻子钉入石台之内。
黑齿三兄弟全是性情暴躁之人,黑齿十炼冷不丁被韩弋偷袭,要不是他常年在野外狩猎巨兽,警惕远胜常人,此刻已经死于非命,他心中狂怒不已,抬手抹掉鼻尖的血珠,接着伸手抓住身旁飞驰而过的战马。
赤练军的战马何等彪悍,在他手中却如同小ji一般,硬生生将它的脖子掰成两截,一旁跌倒的赤练战士吓得面目失色,就见黑齿十炼哈哈一笑,拧住那血淋淋的马头向韩弋扔去。
两人相隔十余丈,那马头喷着鲜血一路横扫,吓得众人纷纷后退。
韩弋虽然正与黑齿一平交手,心思却一直放在云珧那边,见黑齿十炼攻来不怒反喜,剑尖猛刺数下逼的黑齿一平举起巨盾防守,右足则轻轻一点向后飞退数丈,接着长剑一挑将那飞来的马头的扔向黑齿一平。
黑齿一平双目圆瞪,他生性凶残,哪有退后的道理,就见他手中青铜巨盾一甩,硬生生将马头从中切成两半,马头之中红白散落,瞬时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不远处的黑齿十炼哈哈大笑,“大哥,我们先将这小子撕成两截再说。”说罢,从背上取下一面稍小的铜盾,一路杀向韩弋。
战场之上的黑羽军越来越多,乌黑的羽毛战衣已经占据了内城广场的半壁江山,而城墙之上留守的韩军将士已经所剩不多。
十余个黑羽军好手以轻功跃上内城高台,见守卫之中站着一个白衣青年,神情若定,手中令旗不停变换,指挥着城内所有人马,他们心知此人定是敌军统帅,当下拔刀直逼而去。
高台上所有人马都集中在两侧通道上,云珧身边包括李元在内只有七人,那十几个高手瞬间扑上,李元等人顿时被压在下风。
李元此刻哪敢有丝毫懈怠,他实力本就不弱,一人挡住三人这才为守卫稍稍赢得喘息之机,但敌方人多势众,李元七人交手不多片刻便人人挂彩。
“云公子,你先撤吧!”
李元话音未落,背后已被人砍了一刀,接着左右又是两刀砍来。他避无可避,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避过致命的一击,即便如此,右臂还是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那三人紧追不舍,未等他站起,又是数刀齐砍,李元拼死挡住两刀,最后还是被砍中小腹,他狂叫一声,豁出全身力气,将手中钢刀全力砍了出去。
那蛮夷高手被他忽如其来的勇气吓了一跳,竟然不闪不躲被李元挥出的钢刀削掉了半边脑袋,李元也没想到自己能一击即中,震骇莫名,同时另外两把弯刀迎头砍下。
李元双目赤红,他右臂失血过多,此刻已经没了知觉,刚刚那一击豁出去他所有的力气,此时死死望着砍下来的弯刀,毫无反抗之力,心中原本的恐惧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奈与愧疚。
就当他以为必死无疑之际,一道剑光在那两个翟戎高手脖颈上一闪而过,殷红的鲜血从两人的脖颈上狂喷而出,jian了李元满脸。
李元缓了半天,这才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张目一看,刚刚台上的十几个翟戎高手已经都被人一击毙命,鲜血散了一地,他僵硬的扭动脖子看向云珧手中滴血的长剑,心中震惊的难以言表。
“云……云……云公子,你原来会武功啊。”
李元连滚带爬的逃到云珧身边,只觉得这里才是战场上最安全的地方,他顺着云珧的眼神看去,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大变,涌入的黑羽军已经将赤练铁骑逼到内城下的死角,而韩弋更是独自被敌军围住。
李元一手止住伤口,怔愣的看着韩弋,小侯爷一人游走在上成百上千的敌军之中,身后跟着两个如同r_ou_山一样的壮汉,那两个壮汉凶悍绝伦,手中青铜巨盾一甩,必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周围无论敌我,只要被那青铜巨盾蹭到立刻分尸两半。
“小……小侯爷,他……”
李元话没说话,壶口关城墙上又是一个壮汉跳了下来,也冲着韩弋而去,这人他昨天见过,正是那黑羽千骑的头领——黑齿百治,他不是正与余繇将军交手吗?李元想到这里心中一凉,这人既然从城墙下来,那么余繇将军只怕凶多吉少。
此时距离城门被攻破又过了一个时辰,云珧冷静的向后打了个手势,撤退的号角随之响起,广场内的守军向着内城两侧聚集,就见原本守在高塔上的人马也都撤了下来,唯有韩弋还被困在敌军之中。
赤练军的队长从人群之中走出,他浑身浴血,手中的长剑都已经豁口,他疾走到云珧面前的道:“云公子,小侯爷还未回来,我们还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云珧眼睛死死的盯着战场之内,眼眸中闪烁着难以察觉的战意,“李将军,内城便交给你了,等我一离开你便将关内的双塔炸了。”
“什……什么?”李元一怔,“你让我……”
他话还没说完,云珧已经纵身跳下高台,他身法轻盈,在黑压压的敌军之中好似一只纯白的魅影,手中长剑划出一道道寒光,剑光所到之处爆出片片血雾,每到一处便有数人倒下。
李元从未见过这样凌厉的剑法,比起韩弋大开大合的剑道,云珧每一次出剑刁钻凌厉,让他不寒而栗,过了一会才想起云珧临别之言,大声吼道:“快!快!快!将□□准备好!把内城双塔给我炸了!”
☆、第三十七章
黑齿一平以盾为刀,猛击韩弋身前的地面,硬如生铁的冻土被他一击砸得土屑纷飞,接着右臂带着青铜巨盾一挥,狂烈的罡风带着那些土块如同雨点一般s,he向韩弋。
寒风乱吹,刮的人面颊刺痛,韩弋眼前一花,急忙向后飞退,不想还没退到两步已经撞到内城边缘的岩壁之上,与此同时黑齿十炼已经赶到,庞大的身躯如同山丘一般压下,而面前的黑齿一平也穿过空中的土块一齐杀到。
黑齿兄弟二人配合得浑然一体,一左一右将韩弋退路完全封住,韩弋心中一凛,将手中马鞭向上一甩,宝石软鞭如灵蛇一般勾住岩壁上凸起的石块,接着脚底用力一点,借马鞭之力踩着岩壁向内城飞退。
黑齿兄弟手中的青铜巨盾“轰”的一声撞在岩壁之上,庞大坚硬的巨石被他们生生撞出一个深坑,碎石顺着石壁如雨滑落,韩弋脚下一震,差点从石壁上跌下。
黑齿兄弟蛮力惊人,韩弋对付一人尚可,但两人齐上却难以应付,他眼睛一转,从岩壁上高高跳起,大声喊道:“两只铜乌龟,你们韩爷爷在这呢!”他长啸一声窜入黑羽军中,俯身低走。
黑齿兄弟从石堆中跳出,耳边传来韩弋叫骂之声,眼见韩弋藏在黑羽军中,身形若隐若现,心中狂怒不已,大吼一声追了过去,韩弋并不与两人缠斗,他身法轻功比黑齿兄弟高明不少,一边出言挑衅一边将二人向着城门方向引去。
黑齿兄弟打又打不着,骂又骂不赢,气的是七窍生烟,也不顾周围都是友军,将手中铜盾舞的狂风乱扫,几个呼吸死在他们手里的黑羽军比韩弋多了数倍。
“哈哈!两个大菜瓜砍死无数小菜瓜!”韩弋大笑不止,伸手抓起两旁的蛮人,那蛮人早就被吓破了胆,被韩弋手到擒来扔向黑齿一平二人。
这两人在半空惨叫不止,接着眼前血光一闪,便没了动静。
韩弋如法炮制,边战边退将四周翟戎士兵一一抓住扔向黑齿一平二人,战了一刻多钟,三人身边为之一空,韩弋向后一看,周围的人居然全都退到五丈开外。
他啧啧了两声,“你们这些菜瓜也太没出息了,爷爷我都没跑,你们跑什么?”
“嘿嘿,只怕你现在想跑都跑不掉了。”
一道y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韩弋眉头一蹙,转身看见黑齿百治从人群中缓步走出,与他兄弟相同都拿着一面铜盾。
韩弋笑道:“这不是我乖儿子吗?昨天被爸爸教训了一番,怎么还不知好歹,又死乞白赖的跑来挨打。”
“你说谁是你乖儿子?”黑齿十炼怒骂道,“老三,他怎么说你是他儿子。”
“昨日我与他打赌,谁输了谁做另外一个人的儿子,结果你弟弟输了,我就勉为其难收他做了我的乖儿子。”韩弋冲他咧嘴一笑,“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乖儿子还有两个哥哥,你们也快点来见过父亲大人吧。”
“你放屁!”黑齿百治大吼了一声,他中原语言本就不够ji,ng熟,自知根本绕不过韩弋,居然毫不废话,举起铜盾向着韩弋砸去。
黑齿百治气势如山崩海啸,比起其兄更加厉害,铜盾所到之处罡风大作,力道之猛,比起昨天还要强上两分。
韩弋那愿硬接,足尖一点向后飞退,方跃出两丈,黑齿一平与黑齿十炼又从后面包抄过来,他心中不禁叫苦,急忙向后闪退,黑齿百治比他兄长还厉害了几分,对上两人本就勉强,这三兄弟一起扑上他毫无胜算。
韩弋正低头苦思对策,猛地就听到撤退的号角在远处响起,他心中一喜,知道云珧的计划又到了下一步,当即不再恋战,提步便向内城撤退,方一转头,这才发觉自己引诱黑齿一平二人跑的太远,此处距离内城尚有百步之遥。
韩弋犹豫之间,黑齿兄弟三人再次围上,三人从三方将韩弋团团困住,同时举盾向内挤压,将韩弋的退路堵死。
三人均有万钧之力,合在一起足可碎石断金,韩弋血r_ou_之躯岂能硬抗,眼前困局已成,韩弋左顾右盼,突然将长剑收回鞘中,双手运掌竟朝着黑齿十炼扑去。
“这小子送死来了?”黑齿十炼心中一喜,手中的力道又猛了两分,他自信以自己的臂力只要撞在韩弋身上,必能将他撞成r_ou_泥。
韩弋天生神力,力气虽然不比黑齿百治,却与黑齿十炼差不了多少,之前一味避战不过是想保存实力,此时双掌齐出猛的拍在那刻着夜枭鬼脸的青铜巨盾之上。
黑齿十炼只觉那盾牌一沉,去势一窒,他埋头正要全力回击之时,猛的手下一松,向前趔趄了数步才稳住身形,他微微一怔旋即大喜,心道那小子原来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如此自不量力,不会已死在自己手上了吧。
他偷偷的从盾牌缝隙中向外探望,却见韩弋修长的身躯跃上高空,迎着皎月跳出三丈多高,夜风拂动,青袍临风飞旋,月光洒在他那俊秀绝伦的脸上,当真器宇川渟,神采昂扬。
翟戎的人茹毛饮血,皮肤粗糙黝黑,哪有这样俊美的少年,黑齿十炼看的一愣,居然就让韩弋这样从他眼前逃走。
原来韩弋看出三人之中黑齿十炼实力最低,他压根就没想与黑齿十炼硬拼,手掌击中黑齿十炼盾牌的同时以技巧借力弹向高空,两人一触即散,是以韩弋丝毫没被他的盾牌所伤,他身法轻盈,此刻接着借势跃到高空从三人头顶掠过数丈之远,只要落到乱军之中便能伺机逃脱。
韩弋方甫跃到高空,转头就见内城高台上一白衣公子翩然飘落,在万千敌军之中纵剑驰骋,清瘦的身影视千军万马如同无物,转瞬之间已经跃出十丈有余,轻功之高实乃他生平仅见。
那是云珧?韩弋心中一怔,随即大喜,云珧是见我身陷敌营所以来救我的吗?韩弋虽然猜过云珧会武,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厉害,心中觉得有些不妥,但兴奋之情将那一丝异样完全压了下去。
韩弋忙凌空翻身向云珧跃去,他在半空抽出腰间长剑,右手持剑左手用掌,方一落地剑掌齐发,剑气狂猛如惊涛,掌力刚烈似山岳,左突右击,杀得黑羽军慌不择路,向四周溃散。
他一剑削断挡在面前的数根长矛,回身一击将身后两人震飞,抬头就见云珧距离自己不到十丈,他哈哈大笑一声,纵身从敌军头顶掠过,踩着敌军的脑袋大笑道:“云兄好功夫!”
云珧轻轻一笑,“比不上小侯爷勇猛绝伦。”他双目望着韩弋,眼眸之中流光闪耀,手中利剑刺出九朵剑花,挡在两人间的九名黑羽军的脖颈瞬间被剑尖洞穿。
九朵血花在人群中炸开,就见云珧剑尖一点,那九朵血花被他剑势所引化为九道血箭冲向四周,黑羽军众人早就被云珧凌厉的剑法吓得魂不附体,此时见到血箭s,he来慌乱四窜,不料那血箭看似厉害,实际却华而不实,更本毫无威力,还没伤到人便在空中溃散。
云珧伺机足尖一点,身如飞燕,轻轻落在韩弋身前。
两人青衣白衫并列与千军万马当中,翩翩少年俊秀挺拔,谦谦公子清雅出尘,竟吓得黑羽军无一人敢上前。
忽地远处一声暴喝,黑齿三兄弟冲破人群攻了上来,三面巨大铜盾满是血污,月光之下透着森然寒光。
“云兄,接下来怎么做?”韩弋淡然一笑,望着身旁如玉公子,胸中豪情顿生。
云珧斜眼看向黑齿三兄弟,“这三个蛮人难缠,我们拖住他们,掩护后面的人马撤退。”
“好!”韩弋朗声长啸,他性情直爽,被黑齿一平与黑齿十炼追了一肚子火,此时正好发泄,当即手掐剑诀,使出当年那人传授的三式剑招中的第二式刺向黑齿百治。
此式名为悬圃几寻,取自为情求药寻遍昆仑之意,寄情于剑,威力缠绵不绝。
只见韩弋面露温柔,嘴角带上一丝缱绻的笑意,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剑尖急刺,剑光如虹,银白的剑身上爆s,he万千豪光,剑气似洪水奔腾席卷,绵绵长长,斩之不尽断之不绝。
黑齿百治眼前一花,韩弋的剑气如一条长龙掠过天空,冲他当头砸下,他急忙运盾向前,庞大坚硬的青铜巨盾的完全将他身体挡住,此盾以西方ji,ng铁铸就,能卸去敌人攻击力道,是他们三兄弟的家传之宝。
不想青铜巨盾与涛涛剑气撞在一起,非但没有卸去剑气,反而有一股奇异的力道从剑尖袭来,缠缠绵绵又蕴含无限生机,黑齿百治掌心一疼,掌心鲜血迸裂,韩弋的剑气居然透过铜盾刺入了他的掌心。
他暴喝一声,将铜盾掀飞,韩弋却早已不见,他心头一慌,向后看去,韩弋的长剑已然越过自己,挺剑刺向黑齿一平与黑齿十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