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日中
坐落在小花园旁边的汀兰阁是一座三层小楼,当年王氏兄妹就住在这里,一层起居,二、三层分别是王靖潇和妹妹王茹的卧房。
整座楼体结构错综,犄角旮旯颇多,成为少年人绝佳的捉迷藏场所。
有一次王靖潇突发奇想藏在屏风之后的浴桶里,上面盖了一团脏衣服遮掩,王茹个子矮,上上下下找了很多回愣是没瞧见,拉着忏奴的手说哥哥丢了。
忏奴只当真不见了,吓得团团转,在汀兰阁跑上跑下五六遍,最后累得实在不行了,对王茹说:“你哥怕是让狼叼去当了晚餐,回不来了。”
“骗人,园子里怎么会有狼?”
“不骗你,是真的。上次就有条狼钻进来,叼走一个胖娃娃,把肚子啃出个大窟窿来。”
王茹只有六七岁,以为哥哥真的被狼吃掉,伤心得哇哇大哭。
王靖潇最看不得妹妹委屈落泪,立即从浴桶里跳出,跑过去安慰。王茹一看哥哥还在马上破涕为笑,抱住不撒手。
事后,王靖潇埋怨忏奴口无遮拦,忏奴却道:“我要不这么说你能这么快就出来?”
王靖潇恍然大悟:“原来说那些话就是故意让我听去的,好让我自己主动现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得意道:“还是我聪明吧。”
王靖潇却有些不高兴,觉得被骗了,相当没面子,于是扭头就到文公那里告状,刻意隐去了捉迷藏的环节,只道忏奴故意说坏话把王茹吓哭了。
第二天,忏奴整整一天都没跟他说话。
后来,他偶然听宋琰提起,文公把忏奴叫到明正堂用戒尺教训了一顿。
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晚些时候找到忏奴,捧着红肿的掌心吹气,说:“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告状了,你别不理我。”
忏奴把手缩回袖子里,望着窗外一轮明月:“我没生气。”
“那你今天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都跟江燃说话了,他上次还故意使坏绊倒你呢。”
“只是事情多……”
王靖潇难过道:“有什么事我帮你,我这一天过得都难受,心里空空的,咱们还是好朋友吗?”
忏奴低下头,扯住王靖潇的袖子:“是我不好,不该把阿茹吓哭的。你不生气就好,我不说话是觉得你可能讨厌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来没有过!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忏奴笑了:“真的吗?”
“嗯!”王靖潇掏出一包蜜饯,从里面捡出一颗最大的蜜渍杏干喂到忏奴嘴里,“给你吃,吃了我的蜜饯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甜蜜的滋味浸润进心里,忏奴心情好起来,随手也挑了个大粒葡萄干喂给王靖潇,两人嘴里都鼓鼓囊囊的,对着彼此笑。
唉……
王靖潇望着已经十多年的屏风叹气,木质的四扇竖窗有些显旧了,细细小小地摆在角落,全无记忆中那般高大。
他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以至于忘记了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都已长大。
四年前由于父亲病重,他在天祉山庄只住了七日便匆匆离去。临走时,文公送给他最上好的药材补品,让他服侍好父亲,并在来年时举家到天祉山庄做客过年。
然而他赶回到家时只见到了父亲的棺椁,而母亲则在三个月后也抑郁而终。
他接连料理后事,又处理家族事务,忙得昏天黑地,本想借着王茹出嫁再来天祉山庄一趟,但终因琐事太多而没有成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他这次来,不仅是为了当年的承诺,也不全是要探望出嫁的妹妹,最重要的是他要带忏奴离开。
离开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牢笼。
出发前,他已经想好一套说辞,借口新开的制丝坊需要人指导,先把忏奴借过去几天,然后再做打算。这样的理由相信文公不会不同意。
然而现在,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
他必须找出事情真相,才能还忏奴清白,才能带人离开。这不仅是为了忏奴,也是为了宋、王两家的未来,如果他们执意私刑处置,他不会不管,到时候三代世交的情义会彻底断开,这对两家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他真的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更何况王茹现在也算是宋家人了。
可要怎么才能救忏奴呢,他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每个人好像都藏着掖着点什么,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他换下被雪弄湿的夹衫,从衣柜里挑了件不太花哨的衣服穿上——这其实不太容易,他带来的衣服都很鲜艳喜庆。
他看着穿衣镜里的人,浅蓝色的锦袍,蓝灰色的镶玉腰封,下垂月白丝绦,似乎还少些什么。
少了那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镜中渐渐幻化出个人影来,穿着一件崭新的绛紫薄衫,朝他笑。
他转身,外面春光灿烂。
忏奴和他并肩站着,笑道:“可算到春天了,暖和多了。”
他道:“你不喜欢冬天吗,冬天多好,云顶山雪大,可以打雪仗。”
“可以打,但不能打。”忏奴噘嘴,“父亲管得严,不让在院子里乱扔。”
“那堆个雪人总可以吧。”
“那也不行,要是被父亲看见就会说我耽误时间不读书。”
“可我上次就看见宋琰堆了一个,文公还夸他堆得好看呢。”
忏奴绞着手指幽怨道:“他是少主,我算什么,怎么能跟他比。”
他意识到说错话了,无意中戳了痛点,很是抱歉:“别难过,将来的会试殿试又不考堆雪人,堆得再好又有何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眼中闪着泪光,小声说:“我也参加不了那些考试。”
他惊讶:“为什么,你学得那么好,先生说你是他教过的最优秀的学子了,将来一定能当状元。”
忏奴走到一旁委屈道:“父亲说我这辈子都要为宋家做事,不入仕途,所以考取功名没用,不如把机会让给宋琰,让他少个竞争者。”
他沉默了,文公说的是事实,如果只做个家臣,那么忏奴的确没必要参加考试。可这样一来,对忏奴又很不公平,明明是那么的刻苦又聪慧,到头来只能埋没在深宅大院里卑躬屈膝地过一生。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想不出更深奥的哲理,只得岔开话题:“你穿绛紫不好看,显得太老成了,怎么不挑个明艳些的颜色?”
忏奴更加无奈:“我本中意杏色的缎子,但江燃也挑上了,他是夫人的外甥,我不好跟他争。”
他气道:“那小子就是故意跟你争,他别的本事没有,专会溜奸耍滑。”
忏奴道:“小心别让他听见,他这人可小心眼了。”
“我还怕他不成!”王靖潇道,“不过是个外家的私生子,论身份比不得你正经入了宋氏祠堂的。”
忏奴赶忙捂住他的嘴:“小声些,夫人听见会生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使劲儿闻了闻,恶作剧似的伸出舌头在忏奴掌心处舔,湿漉漉的触感让忏奴一下子缩回胳膊,嗔道:“你属狗吗,怎么还舔人。”
“细皮嫩肉的好吃。”
忏奴气得转身不理他。他嬉皮笑脸地转到人跟前,面对面站着,认真道:“其实紫色也好看,你穿什么都漂亮。以后你来我家住,我给你做最鲜艳的衣服。”
天色又暗下去,灰蒙蒙的一片,身边笑意盈盈的人不见了。
这时,阿苍手捧木匣敲门而入:“我装了玲珑坊的紫砂壶,您看这礼物行吗?”
“行,什么都行。”王靖潇并不在意,“你随我一起去吧。”
阿苍道:“还需要我护卫?”
“西苑,那可是龙潭虎穴,你可得保护我。”
阿苍是第一次来天祉山庄,惊道:“里面还有机关暗道不成?”说着就准备把佩刀挂在腰上。
王靖潇哈哈笑道:“你还当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您说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个比喻。我跟二庄主不熟,猜不透心思。此次拜访,可不就是有心里压力。”
阿苍说:“公子不要开这种玩笑,我还真以为是刀山火海呢。”
“你快把刀放下,西苑的采仙小姐怀有身孕,不宜见到利器,万一被冲撞出了意外,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他们主仆二人各自整理一番,带着东西往西苑走。
在云霄路一条往西去的小径上走大概百十来步,前面豁然开朗,是另一大片繁华宅邸。
阿苍拦了个小厮问碧水阁的方向,小厮指了路。
他们穿过一片小池塘,走上弯曲的小桥,湖心岛上有座二层小楼,屋檐下垂着铃铛和红丝带。
阿苍站在门前,刚要喊话,却见门开了,里面走出个年轻男子,欠身道:“二爷看见贵客来了,特意让我来开门,王公子请。”
王靖潇仰头,小楼二层窗户紧闭,窗缝处夹着豆绿色的纱帘,显然关窗的时候十分仓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看出迎之人,容貌英俊,穿着体面,一看就不是做粗活的仆役。
他道:“多谢,不知如何称呼?”
那人微笑:“公子唤我杜晚即可,是碧水阁的管事。”
他从杜晚身旁走过,不禁想起以前听到的传闻:天祉山庄的二庄主男女通吃,只要是美人都收入帐中。
他很想知道这个所谓管事的工作中是否包括为主人暖床。
杜晚直接请王靖潇上座,又看茶摆上点心,这才悄悄退出去,屋里只有他一人——阿苍早被领到另一间偏房吃茶去了。
小楼静悄悄的,雕栏画柱甚是豪华,墙上挂着一幅泼墨山水画,笔触自然大气张扬,他站在画前顺着山水仔细欣赏起来。
这时,身后有个声音说:“出自画圣的手笔……”
他转过身:“画圣传世之作甚少,此作价值连城啊。”
宋世君面露得意,笑道:“王公子别来无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点头致意,注意到对方灰白色的衣着:“二庄主,请节哀。”
宋世君露出伤心的样子,说:“卒年还不到六旬,连一甲子都没度过……”
“真是遗憾。”他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说着把桌上的匣子打开,推给宋世君,“那日偶然见了个紫砂壶,想着二庄主喜欢饮茶,便收下来送来主。”
“如此盛情,我却之不恭。”宋世君不拿出来,只淡淡一瞥,说:“果然是珍品,王公子确实好眼光。”
他们谈了一会儿,王靖潇问:“怎么不见二夫人?”
“她身子不舒服,在上善楼歇着。”
“听说她身子一直不大好。”
宋世君表情微妙:“是呀,一直不好。”
他们又谈了些无关紧要的事,王靖潇把话题往银矿上引,说:“听说去年矿洞透水,现在已经修好了吧。”
“修好了,死了几个人,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像还有人借机煽风点火。”王靖潇道,“听闻曾有人在御前吹风,说宋家借着皇商身份铸私银牟利,幸得户部尚书李大人周旋……”
宋世君一挑眉:“我听说了,真是无稽之谈。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无聊,竟然在这种事情上凭空污蔑。”
“……”
“银矿开采提纯之后,都是有定数的,开了多少,铸造多少,所用合金多少全有记录,我们如何挤出多余的来造私银,再说这可是杀头抄家的重罪,宋家世代都奉公守法,可做不来这等事。”
王靖潇道:“可不嘛,李大人也是这般说的,幸好皇帝圣明,不曾理会。”
宋世君重重哼了一声:“若让我知道是谁,定饶不了这兴风作浪的人。”
王靖潇见宋世君说得滴水不漏,没了要细究的心思,站起来想要告辞。
宋世君却道:“忏奴乃是你的旧友,不知你去看他没有,想必你已经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了。”
他更正:“不是旧友,是密友。”
宋世君那张和文公颇为相似的脸上表情变幻,哦了一声:“那你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计较意有所指的声调,毫不客气地指出:“廖夫人定罪得太快,好多事情都不明朗,怎么能胡乱给人按上罪名处置。”
“还有什么不明朗?”
他沉思道:“忏奴说门是被轻易推开,而阿茗却说门被反锁住只能撞开,他们说法不一。”
“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他复又坐下,正色道,“首先,两人之中肯定有人说谎,说谎动机何在,这是很关键的线索。其次,若忏奴说的是真的,那就说明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任何人都能推开门去行凶,然后嫁祸于他。”
宋世君盯着他看了一瞬,突然移开眼,有些不自然地说:“确实有道理,所以应该再次严审。”
“怎么严审,还要把人拉到祠堂严刑逼供?”
“当然不是,但他若一直不肯配合,我们只能……”
“他要如何配合?”他打断道,“配合着说出你们想听到的话?这样的审讯有何意义。”
宋世君轻咳,王靖潇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咄咄逼人,收敛住怒气,平静道:“忏奴是不是凶手尚无定论,你们怎么能随意关押,不如先把他放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太危险了。”宋世君道,“万一他畏罪潜逃,我们上哪找去。”
“大雪封山,他哪都去不了。而且,真正的凶手恐怕也没离开过,还隐在你们之中。”
宋世君抿住嘴:“你跟我谈这些干嘛,难道你觉得我是凶手?”
“您怎么会这么想?”
“我明白你想救他,但他行凶之事板上钉钉。”
“您和廖夫人一口咬定他是凶手,可手中证据仅有一个十六岁书童的一面之词,这样的证供恐怕到哪儿都难以服众。”
“谁说只有阿茗的供词?”宋世君道,“还有我的,我也能作证。”
“什么?”王靖潇没想到会这样。
“昨天晚上我有事找兄长,走到明正堂外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争吵,听声音是忏奴。我没有进去,转身离去时隐约听见一声惊呼。”
“您没有进去查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世君表情不太自然:“没有。你知道有时候兄长会在明正堂对忏奴进行一些……惩处……”
“所以您认为那是忏奴在受罚?”
“反正我没进去,也根本不想进去。我走出院子只让阿茗留意里面的事。但现在想来,那声惊呼压抑痛苦,应该就是兄长遇袭时发出的,而当时屋里只有忏奴在。”
“您的这些话也不过推断而已,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什么意思?”
“你认识的忏奴和我认识的忏奴完全是两个人。”宋世君站起身,举起桌上的小香炉放到鼻下嗅闻,吸了好半天才道,“我能看出来你对他的感情不一般,有那种意思。”
王靖潇冷下脸:“这和此事有关系吗,是我们的私事。”
“当然有,它会影响你的判断。你眼中的忏奴柔顺纯良,干不出杀人的勾当,可我眼中的他完全有能力也有心思去做这事。”
“……”王靖潇沉默地等对方说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南织造厂一直是他帮兄长打理,管得井井有条,每年除了给皇室供应之外还有巨额利润,一年纯利高达百万两白银。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吗?”
王靖潇摇头。百万确实太多了,王家名下所有田产、高档饭庄、温泉别馆等等加起来的流水一年下来也不过百万,若算纯利,最多六七十万,这其中还包括了一些宗族之人所分的红利,真正落到他名下的更少。
按说这样的差距让他们做不成世交,但实际上王家不仅有钱,更有人脉,朝野上下都有联系。
早年间宋家就是攀上了王氏才一点点在皇家面前崭露头角,最后成为皇商。也因着这层关系,两家亲密合作,同气连枝。
宋世君接着说:“王公子现在也是家主了,生意上的事不会不清楚吧,要想赚钱只有两条途径,一是提高售价,二是减少成本。”
“绸缎价格居高不下,已经再难加价,忏奴他开源节流了?”
“正是。他把原料采购价格压到了原先的三成。”
“这么低?养蚕的农户会同意,行会也同意?”
“不同意又能怎样,忏奴是皇商代理的身份,打着贡缎旗号,谁若有异议……呵呵……”宋世君干笑了几声,“其实最开始压低价格的时候有数十家蚕农联名告到行会,可不出半个月这些人又悄无声息地把状子撤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他暗中运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世君冷笑:“是否是他暗中运作我不清楚,只知道他提着礼品走访了闹得最凶的几家人,一一赔礼道歉,之后,这些人家无一例外地都得了痘疮。而他则若无其事地继续走访下去,礼物甚至送到了行会会长那里。你猜会长如何了?”
王靖潇忽觉汗毛竖起,小心道:“也病了?”
宋世君大笑:“这倒没有,会长喜好女色,忏奴专门找了三个美貌如花的处子把他伺候得神魂颠倒。”
王靖潇瞅着对方猥琐的神情十分无语。
宋世君止住笑:“你看,这些事我要不说你恐怕都不知道吧,现在你还喜欢他吗,还认为他无辜清纯?”
“这也是你的一面之词。”
“啧啧,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王靖潇道:“除了忏奴您就没有怀疑过别人?”
“没有,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干这种事。”
这时,杜晚不知从哪冒出来,快步上前跟宋世君低声说了几句,宋世君的面色显得不太好看,起身对王靖潇说:“廖夫人刚刚派人来通报,灵堂选在东苑靠北的观音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有什么不妥吗?”
“对我们活着的人没什么不妥。”宋世君语气生硬,“王公子也去灵堂看一看吧。”
“这是自然,等布置好了我就过去祭拜。我还有事,先请辞了。”
宋世君没有挽留,让杜晚把人送出去。
小桥弯弯曲曲,水面无风起澜,王靖潇奇道:“这湖水竟没结冰?”
杜晚笑答:“这是因为湖深足有两丈,挖通了温泉眼,因此湖水就算是在隆冬季节也不会结冰。”
身后跟着的阿苍感慨:“二庄主是会享受之人,在温泉上欣赏漫天飞雪,别有一番意境。”
杜晚稍一侧身:“能说出此话,看来兄台也是风雅之人。”
阿苍愣了一下,心道我一练武的粗人怎就么风雅起来,这人还真是马屁拍惯了,张口就来。
杜晚离开后,他们顺着原路返回,王靖潇看到阿苍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杜晚此人我一看就知道是个趋炎附会的小人,他说的大半都是场面上的漂亮话,不值得琢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苍没有回答,把王靖潇拽进一旁的小树林,蹲下身子压低声音:“嘘,别说话。”
王靖潇伏在干枯的草丛里,很快就听见脚步声。
一个男人说:“每天多散步,对身体有好处。”语气极温和。
“可出了这样的事,我实在没心情。”是个女人,听声音很年轻。
“到底是另一家的事,你无需操心。”
脚步由远及近,最后就停在王靖潇潜藏的小树林附近,女人道:“伯父已死,那些事应该不会再有人追究了吧。”
“放心,单荣跟我是一条船上的,他不会乱说。”
“有时候我真想离开这个家,要不是放心不下我那两个未成年的弟弟,我早就……”
“他们有母亲照顾,不会有事。”
“就是因为由母亲照管,我才不放心。她连自己都管不好。”女人道,“伯父被害,母亲备受打击,她虽然表面上不显,但我知道她这是在父亲面前强撑着一口气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男人叹气:“这也没办法,母亲平日里和大伯的关系就很……”话音一顿,声音急转大叫,“谁在那!”
王靖潇暗道倒霉,他刚才忍不住小声打个喷嚏,暴露了位置。他和阿苍对视一眼,从小树林走出。
原来说话的是宋采仙和李紫舟,两人手牵手,十分恩爱。
李紫舟只见过王靖潇一面,很是警惕。宋采仙整个人都裹在狐毛斗篷里,只露出一张精致的脸,看到王靖潇微微一笑:“原来是王公子。”
王靖潇呵呵乐了几声:“以前见到我都叫哥哥,怎么这回改了,生分许多。”
宋采仙看了李紫舟一眼,从谏如流马上改口:“靖潇哥哥为何在此?”
“你是指来西苑吗?”王靖潇自说自话,“我来拜访二庄主,这便要回去。”
李紫舟好笑:“在小树林里拜访?”
“那个……”王靖潇回头望了一眼被雪压弯的枝丫,以及雪地上被踩出来的一串脚印,忽然不太好意思:“人有三急嘛……”
李紫舟用手一指王靖潇来时的路:“那边就有东青之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顺着手指的方向瞅过去,松枝掩映间有处灰色屋檐。他打个哈哈,直接岔开话题,对宋采仙道:“月份多大了,我好算着时间准备满月礼。”
“还早,刚三个月。”宋采仙笑道,“哥哥不必着急。”
李紫舟道:“天寒地冻的,我们先回去了,公子请自便。”
对话戛然而止。
王靖潇回到云霄路上才对阿苍说:“李紫舟一个入赘女婿架子还挺大。”
阿苍道:“刚才在碧水阁偏房,我跟小厮聊了一会儿,他说李紫舟在家里闲着,并没有干什么实差,最多就是替二庄主到乡下巡视收粮。”
王靖潇冷笑:“他是户部尚书李大人庶出的儿子,在家不受重视自己也没大本事,只生了一副好模样偏巧被宋采仙看中。”他回想起宋琰在信中提到的,虽然两人身份地位不般配,但文公和宋世君均看中李紫舟背后的家族势力,因此欣然同意,唯独孟云珠不满,看不上游手好闲的女婿。
阿苍说:“他们所谈论之事……”
王靖潇哼了一声:“都是心怀鬼胎之辈。”
江燃拢着手站在观音堂一侧的小佛龛前,看着宋福指挥一众仆从布置灵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库里找出来的黑缎子挂在正中,遮挡住观音像,临时扎起的白色挽花悬在黑布中央,两侧的柱子上垂着白布。
他无意识地往屋顶上看,那里有幅画,描绘了被云烟缭绕的千手观音正接受凡人朝拜的情景。他忽然感到好笑,在这样的穹顶之下,不知姨母是怎么和那位慕伶人卿卿我我的。
他如此想着,不经意笑出声,一歪头却见身后佛龛里一尊罗汉面目狰狞地盯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有种心思被看透的暴露感。
外面,黑色棺椁被慢慢抬进来放到正中,四只香炉放在四角,燃起的香烟弥漫在空气中,掩盖住从棺椁中散发出的死气。
跟着棺椁之后进来的是廖夫人。
她换了一副装扮,素缟荆钗,外披一件白麻衣,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径直走向江燃:“你选的好地方!”
江燃正色道:“姨母息怒,现在只有这地方空闲,所以……”
“瞎说,西面的荷香堂也空着,怎么不用?”
“我和宋福去看过了,荷香堂面积小,放下棺椁后只能站下四五个人,而且位置在山庄最里面,又挨着账房,外面的人若前来祭奠着实不方便。”
廖夫人面色稍霁:“原来如此,我倒没想这么多。”她看着来来往往干活的仆从,大多数人已经套上了白麻布做的坎肩,一些仆妇头上也把原本的钗花卸下,换上木簪和白绢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对宋福说:“赶快再制些白衣,各处都送去,别落下任何人。”然后又对江燃道:“你也回去换上,午饭在云海楼用,别到时候出席时还是这身扎眼的衣服,让人笑话没礼数。”
江燃点头称是,一错身走出观音堂,路过回鸢楼时,正看见慕桃夭一袭五彩锦衣朝底下张望。他微微颔首致意,想起廖夫人刚才那句“别落下任何人”的话,觉得甚是有意思。
王靖潇回到汀兰阁时,阿雪正在门口候着,见到他们两人马上迎上去,说道:“夫人遣人来说,午饭马上就开了,在云海楼,让您现在就过去。”
王靖潇注意到阿雪外面套着大号的白麻衣,过长的衣摆垂到大腿,显得本就瘦小的身子更矮了,活像只行走的地精。
他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阿雪苦着脸:“管家让人送来的,说凡是府里的人都要穿。”
阿苍问:“我们也要穿?”
阿雪摆手:“王公子是客人,自然是不用的。”
王靖潇坐在椅子上歇着,腿随意翘起:“云海楼是举办宴请的地方,西苑的人也出席吗?”
“不知道,只说让您准备好了就过去。”阿雪又对阿苍道,“哥哥的午饭过会儿就送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苍颔首道谢。
王靖潇没什么可准备的,跟阿苍说:“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吧,没事儿就去祠堂外转转,那的管事得了我的金子,可别光拿钱不干事。”
快到中午时外面的雪突然大了,飞絮似的很快覆盖住院中的脚印。
王靖潇说:“雪真大,都迷了眼。”阿雪找出把伞替他撑住,他看着半大少年吃力地伸直胳膊,有些心疼,说:“不打伞了,我喜欢雪落在身上的感觉。”
阿雪聪慧,咧嘴笑了:“公子人真好。”
王靖潇随口问:“既然你之前在西苑做事,为何又来东苑?”
“夫人身边缺个传话的人,二爷就把我推荐给夫人了。”
“之前就没有吗?”
“之前有,上个月忽然得急病,死了。”
“什么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道,听说白天还好好的,后来突然心痛难忍,待到半夜就不行了。”
王靖潇心中诧异,这病来得可真急。
阿雪放慢脚步:“公子,我们到了。”
红蓝色的云海楼富丽堂皇,屋檐上蹲坐着两只脊兽,形态憨巧,讨人喜欢。王靖潇之前没在意过,但这次见了暗自心惊,看来宋家确实备受皇帝恩宠,连皇家专用的脊兽都能用上。
他踏上被扫得干净的台阶,温暖扑面而来。
方厅内,两张大圆桌上摆着各式佳肴。宋世君一家已经在其中一张桌旁就座,孟云珠站起来笑道:“王公子好久不见。”
他走过去,说了些客套话,对采初和采宸道:“几年不见,你们二人倒是长高不少。”
采初年纪长些,笑而不语。采宸活泼,答道:“马上就能赶上你了。”
他掏出几粒金花生给了两人,看了眼同桌的宋世君和李紫舟夫妇,微笑问好,然后走到另一桌,坐在王茹旁边。
此时,宋琰和王茹也和其他人一样,都穿着孝衣,在饭桌旁沉默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对宋琰使了眼色,两人凑到一处嘀嘀咕咕,等廖夫人和江燃进来时,又分开坐回座位。
廖夫人看着缺了一人的空位,说:“玉湘怎么还没来?”
江燃道:“表姐住的地方离这远,许是还在路上……”
话音未落,一抹红裙映入。
众人见了呼吸一滞,厅内鸦雀无声。
廖夫人怒道:“放肆!”
玉湘置若罔闻,将外面的粉紫色披肩拿掉,随意交给身后的侍女,一身正红袄裙在素白的人群中显得极为显眼。她乌黑的头发梳得服帖精致,戴着金丝点翠的头面首饰,面容精心妆点过,比王靖潇刚见时又娇艳几分,尤其是那张微微开启的朱唇,像被雨露滋润过的红玫瑰,饱满丰盈。
采初和采宸都看呆了,直到孟云珠咳嗽一声,才回转过身子盯着各自的碗碟暗自回味。
玉湘若无其事坐下,道:“怎么还不开饭,我都饿死了。”
廖夫人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对你父亲还有没有半点尊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这就是尊重他呀,他说喜欢看我穿红裙的样子。”玉湘说着,仰面看向高高的屋顶,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漂浮,引得她的眼睛也跟着游走,“父亲,您看见了吗,我又穿红裙了,我样子好看吗?”说话时双眼迷离,语气空灵幽远,跟那些自称能通灵的巫婆无异。
“表姐……”坐在她身旁的江燃低唤一声,不知该说什么,不自觉地挪了椅子,想离她远些。
“你……”廖夫人气结,恨不能上手抽她两耳光。
江燃终于找回声音,劝道:“姨母别生气,表姐一定是伤心过度以致行为失常。”
玉湘轻笑:“你眼瞎了吗,从哪看出我伤心过度了?”
“呃……”江燃十分尴尬,彻底无语。
此时,宋琰皱着眉头说话了:“既然人到齐了,就开饭吧。”
因为突如其来的丧事,大家吃得都很沉闷,美味珍馐入口却味同嚼蜡,偶尔的眼神交汇暗含深意,王靖潇不着痕迹地观察片刻,最后眼神落在坐在他对面正胃口大开的玉湘身上。
玉湘似乎真的是饿了,一直在吃东西,和身边吃吃停停的江燃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让他奇怪的不仅仅是玉湘衣服的颜色,更是从头到脚的妇人打扮,这不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该有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经意抬头,发现宋琰正盯着他,放下筷子对廖夫人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夫人应允。”
廖夫人用帕子擦着嘴角,说:“公子先说说看。”
“请夫人释放忏奴。”
此话一出,其他人均是一惊。
宋世君急道:“不行,我不同意。”
廖夫人不紧不慢道:“王公子的要求过分了。庄主之死,忏奴脱不了干系,贸然放出来只怕会危及他人性命。”
王靖潇道:“说忏奴杀人,尚且为时过早。人证物证全都经不起推敲。忏奴是最后见到文公之人,说不定能提供线索抓住真凶。”
江燃不可思议道:“这是贼喊捉贼呀!”
“我敢保证忏奴不是凶手。”
“凭什么?”廖夫人问,“就凭你们之间的交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指着一直侍立在侧的阿茗,说:“你是第一个进到明正堂的人,你说门被锁上了是你撞开的,对吗?”
阿茗被指到,心里发毛,说话也不利落了:“是……是这样……”
“可我听到的却是明正堂没有锁门,轻轻一推就能打开。这该怎么解释?”
“不是的,我到的时候门就是锁死的……”阿茗急道。
王靖潇对廖夫人说:“他和忏奴之中必定有人说谎,应该严查。”
廖夫人一拍桌子,对阿茗道:“该死的贱奴,到底撞开门还是推开门的?”
阿茗吓得跪倒,全身哆嗦:“我敢指天发誓,门是锁着的,我刚到时推门推不开,使劲儿用身子撞了三四遍才弄开。”
王靖潇问:“明正堂的门锁是纸糊的吗,你这么个小身板就能撞开?”
阿茗大呼:“这是真的,我不曾扯谎。”
“闭嘴!”廖夫人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道:“夫人,此事疑点重重,必须盘问清楚。”
“问话当然可以,但忏奴没必要放出。”
“有必要。”宋琰突然说话。
廖夫人疑道:“为什么?”
“若是他所为,言谈举止必会流露出蛛丝马迹;若不是他,我们这样关着人家岂不是冤枉无辜。”
廖夫人正自犹豫着,宋世君却先开口:“放出来要是跑了怎么办?”
“我来担保,他不会走。”王靖潇站起来,“他要是潜逃了,你们绑我去见官,就说我是凶手。”
一时间谁都不说话了。
江燃坐着沉默不语,心中百转。王靖潇当真狡猾,话的确是可以这么说,但若忏奴畏罪潜逃,他们还真能把身为茂陵郡首富的王家家主绑到京兆尹的衙门不成,就算他们敢去,京兆尹也未必敢收,更甭提治罪了。因此,这不过就是空头作保而已。
他看了眼廖夫人,显然后者也想到了,面色不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世君想站起来,却被孟云珠勾了一下腿,就在错神之际,只听宋琰道:“如果大家对王靖潇的担保有怀疑或不信任,那我也可以作保。”
廖夫人抓着手帕,不可思议道:“你竟然要为杀父仇人作保?”
王茹道:“母亲,忏奴他是不是凶手也未可知,宋琰这么做也是希望能及时找出真相,要是查明真是他所为,到时候我们这么多家丁仆役还怕擒拿不住吗?”
王靖潇进一步道:“我会看住忏奴的,我们寸步不离。”
孟云珠道:“大嫂就听宋琰一言吧,毕竟他现在是家主了。”
宋世君瞪了她一眼,冷笑:“若忏奴是凶手,那宋琰为仇人作保又该当如何,可不能不了了之。”
宋琰道:“那我就是昏聩无能,家主之位让与他人。”
“你疯了!”廖夫人站起来,动作之猛把桌子撞得直晃,身前小碗中的翡翠汤洒溅到她的红宝石戒指上,显出一大块污迹。她摇着宋琰,厉声说:“我不同意。你怎么又相信那畜生的清白了,是谁给你灌的迷魂汤!”
宋琰道:“我并不是相信忏奴,而是相信靖潇的判断。”
廖夫人转头叫道:“王靖潇,你一来就搅得我们家不得安宁,现在又妖言惑众,妄图为忏奴脱罪,真是可恶。请你离开,天祉山庄不欢迎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扬声道:“我此次来就是为了带走忏奴,您放了他,我们立即离开。”
“不可能!”
“那就请至少让他在山庄内是自由的,直到我找出真凶还他清白。”
“他就是凶手!”
“您在害怕什么,又在遮掩什么?”王靖潇一字一句道,“难道是在害怕真相,或者说您早就知道了真相。”
“我……”廖夫人冷静下来,看着一脸严肃的宋琰心知儿子的心意很难改动,于是换了副面孔,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无可奈何,我一介新寡,只能夫死从子,儿子要联合外人欺负我,我还能怎么办。”说着掏出手帕沾着不存在的眼泪。
宋琰明白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面上很是挂不住,语气软下来:“我懂什么呢,这个家还是母亲做主。”
王茹也安慰:“琰郎说的是,有您在,我们这些小辈儿才安心。”
廖夫人得了些心理安慰,感觉好多了,对王靖潇道:“把他放出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时间有限,明日卯时,要是还没个具体交代,那忏奴还要关回去,而你则要马上离开,不得再干涉。”
“可以。”王靖潇回答干脆,“但我也要调查权,希望府上东西两苑的人都能无条件配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我授权与你,东西两苑无论主仆还是雇工你都能询问。”
宋世君道:“我们西苑愿意配合调查,但我刚才说的……”
“叔父放心,我不食言。”宋琰说。
廖夫人恨极了宋世君,很大声地哼了一下:“都是不成体统的东西。”说完率先离席,剩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王茹看了一圈,小声道:“接着用饭吧,好容易做出来的……”
然而,谁又真有心思吃饭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四章日昳
忏奴蜷在墙边睡着了,他太累了,出事之后就再也没合过眼,一直处在惶惶不安中,既震惊又愤怒,还有些委屈。直到见了王靖潇,看见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听到空谷幽兰般的磁性声音,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王靖潇是不是真的能救他,但他选择无条件相信。长久以来,他一直用怀疑的眼光审视这个世界,但王靖潇是个例外,打破了他所有认知,颠覆了固有的观念,就像某种魔力把他从原有的生活中短暂地擒摄出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去靠拢。
他做了一些梦,光怪陆离难以言表。大部分都毫无逻辑,只是无数个现实片段的再拼凑,还有一些则充满了想象力,好像活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阵风吹过,他打着哆嗦醒来,王靖潇就站在眼前。
“跟我走吧。”王靖潇将他扶起。
他以为还在做梦:“去哪儿,我自由了?”
“出去再说。”王靖潇给他披上厚实的斗篷,将带着黑色狐毛的兜帽戴好,遮住半张脸。
祠堂外,宋琰正等着他们。他看了眼忏奴,对王靖潇道:“我相信你,你可别辜负了我的信任。”
王靖潇道:“请放心,我会找出真凶洗刷忏奴的嫌疑,也会让你顺利坐上庄主之位。”
宋琰不再废话:“你现在可以随意调查了,最先想问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不假思索:“阿茗,他的证词很关键。”
宋琰想了想:“离你的汀兰阁不远处就是藏书楼,去那等吧,我把人叫过去,以后也都可以在那问话。”
等宋琰走后,忏奴问:“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王靖潇拉着他的手说:“也没什么,就是让我帮他找到真凶。”
“这么说他相信我是清白的了?”
“嗯……”王靖潇含糊地应了一句,他并不知道宋琰真实想法如何,但按照现在情形来看宋琰应该是最不希望忏奴被定罪的人了。
忏奴感知到什么,但没有细问,说:“那我现在……”
“你跟我在一起,没人能伤害你。”他们边走边说着以前的事,忏奴脸上一直挂着忧郁的微笑。
不知为什么,王靖潇在看见这笑容时总会想到宋世君说的话,再仔细一瞧,才发觉那双眼眸里竟似深不见底的墨渊,望不到尽头。
他们到藏书楼的时候,阿茗还没来,但已经有个小厮提前得了消息,把他们请进去,奉上热乎的茶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藏书楼分三层,一层有桌椅,与会客室无异,靠门右手边有楼梯,直通上面两层。王靖潇坐了一会儿等得不耐烦了,起身去楼上转悠。
忏奴因为身后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没有上楼,只在靠近门的地方倚着窗户,透过细小的窗格往外瞧。
过了一会儿,风雪中出现个瘦小的人影,畏畏缩缩鬼头鬼脑。
他打开门。
阿茗猛然见到忏奴,吓得脚下不稳摔在地上,嘴巴张得大大,发出一声短暂地如同新生老鼠般的细微叫声。
他居高临下,眼里全是厌恶:“瞧把你吓的,我又不吃人。”
阿茗半边身子都被雪浸湿了,哆嗦着爬起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这句话。
王靖潇听见动静下楼,隔着老远就说:“在外面站着干嘛,还不快进来关上门,我都快冻死了。”
忏奴上前一步,拉住阿茗的手,柔声道:“快进去吧,王公子有几句话想问你,你如实回答就好。”
大门关闭,屋中静谧,阿茗大着胆子往上看,只见王靖潇站在几级台阶之上也正盯着他。他全身一激灵,立刻跪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开门见山道:“说说昨晚的事。”
阿茗头贴着地:“昨晚庄主在明正堂看书看得晚了,要在那直接歇息。我在戌正换了班去伺候,但庄主说还要跟二少爷说事情,让我去外面门房里候着。后来,二少爷快到亥时进去,但一直没出来。再后来二庄主也来了一次,进没进去奴才不清楚,但出来时说二少爷在里面可能需要……帮助,于是我就过去查看,没想到……”他话没说完就呜呜哭上。
王靖潇皱眉:“你去的时候门是怎样的?”
“是锁着的。”
“胡说!”忏奴道,“我从未锁过。”
阿茗道:“可我确实没推开,是撞开的。”
“怎么可能?”忏奴随即又问,“二庄主来过?”
阿茗点头。
王靖潇想起宋世君之前的表述,问:“二庄主说忏奴需要帮助,你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的?”
“这个……”阿茗小声道,“二少爷有时候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支支吾吾的。”
阿茗急道:“就是庄主有时心情不好会责罚二少爷,我是这么理解的,因此才过去看看。”
“你什么时候去的?”
“子初刚过不久。”
“不久是多久?”
“子初三刻。”
“二庄主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子初不到一刻。”
“这期间的时间你在干嘛?”王靖潇问,“难道不是听了二庄主的话马上过去的吗,为什么要耽搁?”
阿茗眼神慌乱,到处乱瞅:“我……确实又等了一会儿才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刚才不是说听了二庄主的话立即动身的吗?”
“……”
“前后说法都矛盾,到底哪句才是真?”
阿茗声音慌乱,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我不记得了,昨天晚上困倦得厉害,中间睡了一会儿,许是记差岔了时辰。”
“是吗?”王靖潇走到他面前,“那怎么二庄主来的时间你记得那么准?”
阿茗摇头,几乎要哭出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也没说你知道啊。”忏奴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
阿茗想看又不敢看,只盯着忏奴棕灰色的衣摆,眼神在上面的花纹上游移不定。
忏奴又道:“你早上为什么没有提二庄主来过的事?”
“我……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觉得好笑:“你的记性还真是不太好啊。”
阿茗深吸一口气:“我知道的都说了,夫人还等着我侍候呢,您要没别的问了,我就告退了。”
王靖潇摆摆手:“去吧,路过玲珑轩时,把江燃叫过来。”
阿茗一溜烟跑了。
王靖潇喝了口茶水,说:“显然他还有事情没说。”
忏奴道:“那为什么放他走?”
“再问他也就是这些话了,不是推说忘了就是借口想不起来,他很可能知道什么关键,但出于自保或被人威胁,又或者别的什么目的,暂时秘而不表。”
“假设他中间真的睡觉了,那么谁都有可能偷溜进去杀人嫁祸。”
“确实,但……”
“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感觉不对劲儿,可想了半天也说不出,摆手道,“没什么,现在脑子有点乱。”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等看。”
不久,门再度打开,一个黝黑的小人儿探进半个身子,后面跟着披麻戴孝的江燃。
忏奴一眼认出前面开道的是阿慈——江燃去年从街上买下的小昆仑奴,皮肤黑得像块乌木,大晚上见到都不一定能认出是个人。
阿慈只有十三四的年纪,正是顽皮的时候,一进来快速地行了个礼就东张西望起来,后面的江燃轻巧地点了他一下,他才收回好奇的目光,退到一旁去候着。
王靖潇见过昆仑奴,但没见过这么小只的,第一眼见就觉得甚是可爱,连语气都变得温和许多:“过来让我瞧瞧。”
阿慈得了江燃的示意,走上前去。王靖潇摸上他细绒般的栗色卷发,叹道:“真是个可爱的小精灵鬼儿。”说着掏出个金花生放到阿慈的手中,“拿着零花去。”
阿慈欢快地收下了。
江燃本不想到这里来接受盘问,一路上憋着火气,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这一幕让他不好再发作出来,强压住怒气,摸着插在腰间的折扇说:“哥哥叫我来所为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打发了阿慈,正色道:“自然是问昨天晚上的事。”
“昨儿晚上我头疼,很早就睡了,大概快天亮时被门外的人吵醒,才知道发生了惨剧。”
“就这样?”
“对。”江燃一脸风轻云淡,“我一向睡得早,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这是实话,王靖潇很清楚,江燃从小就习惯早睡早起。可这样一来,似乎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就在他沉思时,忏奴道:“昨天晚上我去明正堂时是戌时过三刻,路上我偶然听到厨房的人要给玲珑轩送夜宵,你该不会是梦里要吃吧。”
“这帮该死的奴才,就会打着我的名义偷吃偷喝。要不我回去问清楚再过来告诉你。”这话是回答忏奴的,但江燃的眼睛却瞧着王靖潇。
“你少拿别人当借口。”忏奴道。
江燃转向他,囫囵个儿地看了几眼,说:“本以为表哥伤得严重,但现在看你能走能坐,想必是已经无碍了,我这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忏奴垂下眼:“别说不相干的,昨晚上你分明没睡那么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燃有些恼怒:“我什么时间睡觉跟庄主遇害有关系吗,难不成你们是怀疑我?”
“不是怀疑,只是询问,阿燃你别激动。”王靖潇道。
忏奴继续:“当初父亲承诺江南织造的生意给你管,但后来却交给了我,你对此一定很生气吧。”
江燃觉得燥热,抽出折扇,胡乱扇了几下:“你问这些干嘛,都是陈年旧事。”
“正因是旧事所以才郁结于心耿耿于怀,天知道在漫漫长夜里你都生出哪些心思来。”
“你少含血喷人。我再怎么不满也比不上你歹毒。况且整个玲珑轩的人都能作证,我戌时之后就没出去过,别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忏奴脸上被冷风拂过,不自觉别过头去。
王靖潇咳嗽一声,说:“那你可听到什么别的动静?”
“没有。”江燃收了扇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离明正堂还远得很,就算发生点什么我也听不到。”
王靖潇换了个问题:“那你觉得是谁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燃一记眼刀射向忏奴,斟酌了好一阵才慢慢开口:“要说嫌疑人,我倒还真想到一位。”
忏奴道:“你不就想说是我吗。”
“错了。”江燃冷笑,“我回去之后又仔细想了一下,除了你有动机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恨庄主入骨。”
王靖潇追问:“是谁?”
“玉湘。”
“她?”王靖潇和忏奴俱是一惊。
“没错。她可是巴不得庄主死呢。”江燃道,“曾经从她房间找出来过巫蛊用的纸人,上面写着庄主的生辰八字,扎满了针。”
“她为何要……”
忏奴突然打断王靖潇的问话,急声说:“你别胡说八道,玉湘姐姐可没承认过纸人是她做的,庄主在世时都没追究过,你现在又拿出来说事?”
“没追究不等于她已经放下仇恨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点根据都没有,全是胡乱猜测。”
“要我说,说不定就是你和玉湘串通好了谋害庄主的。”
“真是无稽之谈。我为什么要害他,他是我养父。”
江燃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极力控制住脸部肌肉,语气犀利道:“他还是玉湘的继父呢。”
忏奴盯着他,冷冷道:“他也是你姨夫。你说我们最恨他,你自己也不遑多让。”
王靖潇对他们两人这番语焉不详弄得十分不耐,说:“有什么话别遮遮掩掩的。”
江燃淡淡道:“还有要问的吗,我劝你在询问别人之前先好好问问你的忏奴,他知道的事可多着呢,毕竟杀死庄主的匕首可是紧握在他手中。”
王靖潇待江燃离去,才走到忏奴身边:“我都忘了你身上有伤,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忏奴眉间凝结着一团郁气,眼里含着怒火,明显被江燃气到了。
王靖潇伸出两指在他额上一顺,把紧皱的眉峰舒展扫平:“关于玉湘的事你知道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她所为。”
“这么肯定?”
“她是善良的人,不会害别人的。”
“你有事瞒我。”
“没有。”
“匕首的事你怎么解释?”
“我解释不了,我当时晕过去了,再醒来时手里就握着沾血的刀。”忏奴拉着王靖潇的衣袖,“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否则也不会说服廖夫人把你放出来。但也正因为信任,所以才更希望从你这里得到合理的解释。”王靖潇轻轻环住忏奴,将人搂在怀里,“事情结束之后,你跟我走,去我家,你再也不用过这种看人眼色的生活。好吗?”
“好。”忏奴把头搭在王靖潇的肩膀,他本就比王靖潇稍矮一些,此时的姿势不仅毫无违和,反而显得亲密无间。
“你说我们下一个该询问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道:“宋福,他是管家,经手的事情多,可能会有线索。”
很快,宋福来了。但他的回答四平八稳滴水不漏,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王靖潇又招来了一些在屋中伺候的上仆,也都问不出所以然,每个人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不断强调自己的清白无辜,毫无进展。
东苑的人几乎问完了。这时,王靖潇想起之前被提到的慕伶人,问忏奴是否了解其人。
“我跟他接触不多,只见过几次面。他人长得好看,戏也唱得好,夫人很喜欢听。”
“他们之间……”
“他们……”忏奴小声道,“这件事父亲不让再提起。”
王靖潇明白了,不禁好奇:“为什么不追究了?”在他看来这可是奇耻大辱,就算文公自己和孟云珠之间真的有什么,也不该轻易揭过。
“个中缘由我也不清楚。总之,那件事之后慕伶人并没有离开,而父亲经常在明正堂的里间休息了。”
真是怪事,王靖潇挑眉:“那我们就见见这位颇有姿色的慕伶人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慕桃夭站在藏书楼中时,王靖潇着实惊叹了一番。
的确是个妙人。脸蛋白皙红润,五官柔美,只这么站着就有股风韵,既带着女性的柔媚,又有男性的俊逸,无怪乎廖夫人被他迷住,相比之下,忏奴那张脸就显得尤其普通。
“给两位见礼了。”慕桃夭微微欠身,“不知找我来要问什么?”
王靖潇笑道:“随便聊聊。”
“好啊,聊什么?”慕桃夭坐下,理顺身上的绚丽彩衣,侧着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慕伶人唱什么角儿?”
“旦角儿。”
“唱多少年了?”
“我七岁学戏,十五岁登台,至今唱了四年多。”
王靖潇心里算了年纪,只有十九岁,怪不得白嫩得像块水豆腐。“那又是如何到了天祉山庄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呀,我可真是命苦。”慕桃夭唉声叹气,“半年前一位富商做寿,我到他家里唱戏,一时疏忽唱错了戏词,惹了富商和班主不快,当场便要将我打死,后来是当时正在做客的廖夫人出面求情,将我救出。”
“这么说廖夫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正是,她的恩情我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了。”慕桃夭红了眼圈,凄艳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生爱怜。
忏奴看不惯他娇柔造作的样子,袖子在桌面一拂,没好气道:“做牛做马还不了,做情夫就能还清了?”
慕桃夭原本还挤出些眼泪,听见这话泪珠立即又收了回去:“二少爷,留些口德吧。”
“你们的事人尽皆知,你还敢做不敢当吗?”
“那是夫人先提出来的,我寄人篱下不得不从。”
“你若有坐怀不乱之心,夫人还能把你强奸了不成?”
“你……”慕桃夭从未听过如此露骨的话,猛然起身,“你们是来问什么的,要是不问昨晚上的事,我就走了!”
王靖潇敏锐地抓住了什么,接口道:“那关于昨晚上的事儿你知道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呃……”慕桃夭突然支吾起来,“也没什么,昨晚上我和夫人在一起。”
“什么时候,在做什么,你们何时分开的?”
“这个……我哪儿记得住呀。”
“时间能忘,做什么事总不会也忘干净了吧。”
慕桃夭尴尬地笑了几声:“我们还能干什么,不都人尽皆知了嘛。”
“这个人尽皆知里可不包括我。”王靖潇也笑了。
慕桃夭无奈:“就是喝喝茶聊聊天睡睡觉……”
“在哪儿?”
“我住的回鸢楼。”
“夫人何时离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整晚都在,快四更天的时候有人来找,说出事了。”
慕桃夭走后,王靖潇对忏奴道:“你何必说出那番话刺激他?”
“他不要脸,跟夫人有染害得父亲成了笑柄。”忏奴的脸气鼓鼓的,像极了街面上售卖的年画娃娃。
王靖潇不好再埋怨他,用手指戳戳他的脸蛋:“你一个养子都这么愤愤不平,那宋琰呢,怎么没见他那么在意。”
“他当然在意,只是隐忍着。慕伶人都不敢在他面前露脸,生怕被打死。”
在这之后,他们又一鼓作气依次询问了西苑的人。
孟云珠一见到忏奴就抹眼泪,说他受尽委屈,忏奴也是一番动容,好似真母子一般。
接着是李紫舟和宋采仙。他们夫妇一唱一和回答堪称完美,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但一处细节却引起了王靖潇的注意,直到他们离开,仍在思索。
“在想什么?”忏奴问。
“你发现李紫舟手指上的翡翠扳指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见了,有问题吗?”
王靖潇沉吟道:“他刚才说平时没有实差,可你看那扳指通体碧绿盈润,是一等一的尖子货,价值不菲,他哪来的钱买那么贵重的东西?”
“也许是二庄主送的。”
“宋世君此人最爱财吝啬,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
忏奴细想,也觉得有道理:“他们夫妻两个加起来的月例也只有八十两,可那扳指至少要六七百两。”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王靖潇把在小树林听到的谈话说出,问,“他们口中的单荣是谁,我上次来时还没有这个人。”
“是三年前新来的帐房先生,之前的那位身体不好,辞职回家休养去了。”
王靖潇点头,推窗看了看外面,阴郁的天空看不出一丝光彩,只有忽大忽小的雪花把世界裹成银白。他恍然记起,有一年大雪,他和忏奴、宋琰、江燃、王茹和宋采仙几人在雪地里玩耍,那时他们都是十四五的年纪,玩得开怀又畅快,彼此一个眼神就知道要干什么。
可如今……他回想起江燃散发出的戾气和宋采仙疏离淡漠的表情,再看看一直心事重重的忏奴,忽然感到一阵悲哀,岁月让他们都失去了本来模样。就连以往率性活泼的小妹,也在成婚之后变得小心翼翼。
忏奴从身后抱住他,双手在他腰前交叉,耳语道:“看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扣住腰上的那双手:“看曾经的你我。”
忏奴察觉到他的伤感,善解人意地说:“我们都没变,只是长大了,学会了伪装,剥开那层面具,我们依然是最初的我们。”
王靖潇侧过身,嗅着忏奴身上似有若无的体香,说:“但愿吧。”
门口忽然有了响动,一个声音说:“王公子、二少爷,灵堂布置好了,夫人让你们去北边的观音堂吊唁。”
忏奴吃惊:“观音堂?”
王靖潇不明所以:“怎么了?”
忏奴双手捶向桌面,咬牙切齿:“他们怎么敢!那是父亲捉奸拿双的地方,这是让他老人家在天之灵都不得安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五章晡时
观音堂已经彻底改头换面,大门敞开,风吹白练呼呼作响,衬着堂中漆黑棺椁,异常肃穆。
王靖潇和忏奴赶到时大部分人已经到了,正挤在一起或真或假地抹眼泪。
门口侍立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色惨白,身形纤细,一看到忏奴就呜咽着扑上去。
忏奴摸着那少年的头,说:“别哭了,我没事。”
少年拿出一件白麻衣给他套上,小声道:“少爷快穿上吧,一会儿夫人要是看见您没戴孝,不知又要怎么责骂嘲讽。”
“你回去吧,外面冷。”
“可……”
“别可是,快回去,你的腿受不了冻。”
少年依依不舍,一瘸一拐地走了。
忏奴向王靖潇解释:“他叫阿龙,我前年在织造厂附近捡到的,因为饿狠了偷东西吃被打折了腿,大雨天躺在泥水里等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感叹,世道艰难,没有家族和亲人的庇护扶持,任何人都寸步难行。
他们并肩走进灵堂,廖夫人眼圈红红的,说:“忏奴快过来,再看你父亲最后一眼吧。”音容悲恸之极。
忏奴没理她,径直走过去,扒着棺材边沿仔细端详瞻仰,像是要把每个细节都印在脑子里,铭刻在心中。想起他被父亲带回家时手牵手跨过门槛,那些美好的或不那么美好的记忆涌来,填满寂苦的心,泪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下。
很多人都以为他怨恨文公,其实不然。他承认在被苛责时的确心里怨怼委屈过,但每当这种情绪涌上来,他都会不自觉地想起他们偶遇的那个天寒地冻的夜晚。
那时,他流浪已久,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在风雪中躲在一处人家的后墙屋檐下,不知还能否看见第二天的太阳。华灯初上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从他眼前缓缓驶过。那马车太漂亮了,即使是夜晚,也能看清上面的雕花和镶金包边。鬼使神差地,他蹒跚来到路中间拦住马车,希望能讨些吃的。
马车的帘子被掀起,里面的人影模糊不清,很久之后,他听见对方说:“跟我走吧。”
“去哪儿?”
“回家。”那人从里面钻出来,银灰色的长袍边缘拖在雪地上,露出深色的靴尖。
他盯着那双厚实的鞋子,感觉自己的双脚也温暖起来。
那人伸出手:“愿意吗?”
手使劲儿在衣服上蹭,想把冻疮上的脓水擦干净,尽管这会引起疼痛,但他依然坚持这样做。之后,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握住那只白玉似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这样,他走进了从未窥探过的繁华世界。
王靖潇默默看着,声声呜咽扎在心上,无比难受。他走过去,扶住忏奴颤抖的肩膀。
良久,忏奴才从过往的岁月中抽离回到现实,望着门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忽然意识到这似乎是命运对他开的玩笑,就在同样的雪夜,曾经走入他生命中的男人又走了出去,那个为他遮风避雨的家终是坍塌崩坏。
王靖潇盯着棺椁中安详的面容,心情起伏不定,无论外界对文公评价如何,在他看来文公始终都是值得尊敬的人,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
他仔细观察,遗体被包裹在数层锦衣之中,看不出任何被伤害的痕迹,面容被精心化妆过,跟活着时无异,连手指都被修剪得极整齐。
他探身想去检查,忽觉身后一扯,回头一看,江燃正拉扯他的袖子:“你干嘛?”
“我还想问你要干嘛?”江燃放开他,反问。
其他人都齐刷刷盯着他,连忏奴也面露疑惑。
他道:“不干嘛,只想看看。”
“看什么?”廖夫人问。
“伤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肆!”宋世君箭步而上,“我们是他的至亲都不曾惊扰,你算什么人也要妄动。”
宋琰皱眉:“二叔,他是我的客人,也是天祉山庄的客人。”
宋世君意识到刚才言辞不妥,没有反驳,但那狰狞的表情和紧攥的拳头无不暗示着王靖潇轻举妄动的后果。
王靖潇不卑不亢道:“我代表的是王家,算是天祉山庄的亲家,怎么不能看?”
廖夫人道:“是亲家没错,可庄主已经入殓,此时却要再从棺中拖出,这简直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孟云珠忽然冷笑:“比起从棺中拖出,大哥恐怕更不希望停尸于此吧。”
廖夫人像是没听见这句,继续道:“况且也没什么可查的,当时我们就已经勘验过了。庄主心窝处是致命伤,大约半寸长,一寸深,与忏奴手中匕首完美吻合。”
“记得可真清楚。”王靖潇道,“您在暗示什么呢?”
“显而易见……”廖夫人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咳嗽声打断,宋琰弯腰捶打着胸口,好似喘不过气来。王茹忙扶住他,冲廖夫人边使眼色边说:“母亲,宋琰可能着凉了。”
电光石火间,廖夫人想过味儿来,对王靖潇道:“显然,凶手是想嫁祸于人。”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最震惊的莫过于忏奴,就在早上他还被廖夫人指为真凶,而现在又突然成了被冤枉的无辜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宋世君则一脸呆滞,有些不利落地说:“那……你怎么知道……另有真凶?”
“这还不简单吗,有哪个凶手杀完人之后还拿着刀到处招摇的。”
依旧一身红裙的玉湘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忏奴比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聪明,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一定是某个愚蠢的人想借此扰乱视听陷害无辜。”
孟云珠感叹:“大嫂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忏奴的嫌疑总算是洗清了。”
“怎么叫洗清?”宋世君生气道,“他依然是嫌疑犯,这小子狡诈得很,说不定这又是他的障眼法,抓准了你们这种心思来走步险棋。”
忏奴走到棺椁正前方,撩起衣摆跪下,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然后伸出三指对天发誓:“父亲,愿您在天之灵保佑我指引我,让我找到真凶绳之以法。如若错放真凶,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生永世禁锢在地狱中不得解脱。”
王靖潇听得目瞪口呆,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极别扭极难受。
宋世君毫不留情地哼了一声,无所谓道:“你发毒誓就证明你清白了吗,誓言要都能灵验你早就被雷劈死十回八回了。”
孟云珠道:“你好意思说别人吗?”
宋世君怒极却又不好发作,低声道:“你非要当着外人的面说些怪话儿?”
孟云珠撞开他,也来到棺前跪下:“大哥,您放心去吧,相信忏奴一定能为您昭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很有默契地又是一拜,倒似真母子一般心连心。
廖夫人被这一幕弄得全身不舒服,但又说不出什么,冷着脸沉声说:“弟妹快请起,如此大礼庄主就算是九泉之下也消受不起。”
玉湘站得烦了,披上披肩:“时候差不多了吧,再待下去我就冻死了。”
采初和采宸深以为然,他俩相互挤着取暖,脚都站麻了,对玉湘投去感激附议的目光,一旁的宋采仙也道:“夫人,天寒地冻,是不是可以……”
廖夫人也有些寒意,观音堂不住人,没有取暖用的地龙,就算弄了火盆屋里也是阴冷的。再加上她本就对这地方有抵触情绪,此刻正好顺水推舟:“那便散了吧,过会儿宋福会把守灵的安排告诉大家,现在都回去吧。”说完率先走出门。
王靖潇叫住她:“夫人慢走,还有一句话想说。”
廖夫人回头:“什么?”
“既然文公遗体不便惊扰,那明正堂总能一看吧。”
“可以。”廖夫人痛快答应下来,“宋福会带你去的,明正堂被锁了,他有钥匙。”
王靖潇看向宋福,后者欠身:“您跟我来吧。”
灵堂里剩下的其他人并没有走,江燃道:“表姐不是嫌冷吗,怎么这会儿又不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知为什么,我现在又觉得热血沸腾,想再看看父亲。”玉湘摇曳身姿,来到棺前,忽然伸手拍了拍文公的脸。
宋琰默默看着她,面容扭曲到极点,双眼如利刃要把人戳出百十来个窟窿,但直到玉湘大笑着离开他也没吱声。
江燃对宋琰说:“你就这么容忍她?”
“不容忍又能怎样?”宋琰没好气道。
江燃语塞,甩袖子走人。
王茹道:“咱们也回去吧。”
宋琰执起她的手:“走吧,你手都凉了。”
屋中只余西苑众人。
宋世君踱着步转了一圈,感慨:“真难为我这兄长了,死后也要再回味一番戴绿帽的感觉。”
另几人不知该说什么,都沉默以对。
宋世君不以为意,继续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廖晴芝突然改口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孟云珠凑近火盆,烤着双脚取暖:“这还不简单,若忏奴是凶手,那宋琰岂不是要让出庄主之位。”
“所以,”宋世君说,“无论忏奴是不是真凶,咱们的口径都要一致,明白吗?”
宋采仙迟疑道:“可忏奴要是无辜的,那我们岂不是冤枉好人?”
宋世君一个眼神射过去,宋采仙马上低下头,往李紫舟身后躲。
采初和采宸也明白其中的含义,畏畏缩缩地点头说知道了。
孟云珠气道:“哪有你这样的父亲,带头教孩子们说瞎话。”
“你懂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分明是图谋不轨。”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李紫舟说:“母亲息怒,父亲站得高看得远,行事自有考量,您就依从父亲吧。”
孟云珠怒极反笑:“咱们这算什么,串供吗?!”她气得直踢火盆,火星子飞的到处都是,一脸怒容地走了,顺带把两个儿子也拎了回去。
宋世君并没太多触动,反而望着李紫舟:“闲来无事,贤婿若有时间,咱们回去之后手谈一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紫舟似笑非笑:“小婿自是愿意……”
宋福打开明正堂的门,请王靖潇和忏奴进去。
距离上次来这里只过去半天,可在忏奴看来却恍如隔世,屋内陈设没有任何变动,可那个经常坐在桌旁饮茶的人却不在了。
他站在门口,在灰色地砖上来回来去地看,反复想着当时的情景,指着靠近窗户的一处宽敞地方说:“我醒来时就躺在这里,手里拿着刀,地上有血迹。”
王靖潇和宋福顺着他指着方向看,地上已经被打扫干净,看不出任何。
屋里弥漫着清香,王靖潇问:“什么味道?”
宋福答道:“庄主近两个月来时常心悸,郎中开了药,其中提到要在经常居住的场所燃烧桂丹香。”
“桂丹香?”
忏奴接口:“是一位从太医院退下的御医给出的方子,说宫里上了岁数的主子们都烧这种香。”
“能治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治些胸痹心痛之类的病。”
“有用吗?”王靖潇是知道文公有胸闷气短的毛病的,却不知已经严重到要服药熏香的地步。
忏奴摇头:“不见好转,疼得厉害时一动不敢动,连后背和上腹都绞痛不止。”
王靖潇打开香炉,里面已经差不多快燃尽了,只剩点棕黄色的粉末,仔细闻之,药香窜入鼻腔,在脑壳里转了几圈才渐渐消散。
“什么东西做的,味道真冲。”
宋福说:“好像都是些提神通窍的药,大概有冰片、茯苓、麝香、桂枝等等。”
“文公只用熏香治病?”
“倒也没有,主要还是喝药。”
“什么药?”
“也是那位郎中开的,叫舒心千金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药方呢?”
“在夫人手上。”
“其他人没有?”
宋福和忏奴齐齐摇头。
王靖潇觉得奇怪,按说这种东西没必要保密才是。他暂且不想这些,接着问:“出事之后谁打扫的房间?”
“是我,夫人吩咐清理干净。”
“除了扫地擦地之外,还碰过别的吗?”
宋福仔细回想:“没动过。当时现场乱糟糟的,大家只把人抬出去,没怎么顾得上收拾别的。”
“当时文公是什么样的,能说一下吗?”
宋福沉思许久,慢慢道:“庄主就仰面躺在里间书架旁,书也掉在地上,胸口有些血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咦了一声:“我听阿茗说文公胸口全是血,怎么到你嘴里则变成了些许血迹?”
“这……”宋福已至不惑之年,思索片刻后说道,“也可能是他年纪小吓坏了,不知该如何描述。”
忏奴扶着里间的门框,说:“当时里间难道还有其他人?”
王靖潇看到案几上的两盏茶杯,说:“你来时可曾见到其他人离开?”
“不曾,只有我一人。但父亲并没有让我进到里间去,只让我站在外间回话。”
“听到别的声音了吗?”
“没听到。”
“文公可有异常?”
“没有,一切正常。”
忏奴拿起茶杯,两盏茶杯并不配套,一盏样式普通颜色素白,另一盏却是红透的玛瑙制成,底座是个莲花样,极其精美。他看了眼宋福,后者善解人意道:“我去外面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靠近些:“有什么发现?”
忏奴捧着红莲茶杯说:“这是二庄主惯常用的。原是有一对儿,后来拆开了,一盏留在这里,一盏放在他自己房间。”
“你的意思是……”
“父亲不会拿二庄主的茶杯招待别人。”
“宋世君来过。”王靖潇道,“他之前根本就是在说谎!”
忏奴又端起茶壶,里面干干净净。王靖潇接过闻了闻:“什么味儿,怪怪的。”
“父亲喜欢云雾茶,但这味道似乎又不像,说不出来是什么。”
“许是专为你二叔预备的别的茶吧。”
“倒也有可能。”
他们两人都不是爱好饮茶之人,因此分辨不出什么,只能放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正堂并不大,只有里外两间屋,他们转了几圈并没再发现什么。临走时王靖潇注意到书桌上展开着一幅画。
那是幅临摹,画的就是窗台上的刺梅盆景,花盆和叶茎已经完成,但玫红色的花朵只画了一半,笔就随意放在边上。王靖潇用手捏了捏,笔尖上的粉色彩墨已经干涸,就连方形笔洗里也是干的。
水哪儿去了?浇花了?
他仔细端详画作,赞叹文公画工了得,工笔细勾栩栩如生。只是有一点他觉得很有意思,既然连花盆上的细纹暗影都画得惟妙惟肖,可为何盆中湿润的泥土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只画出了干燥的土块。
似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先画的画,后浇的水,可就算浇花也用不到笔洗里的水啊,更何况画只完成一半。
他想把疑惑告诉忏奴,却发现后者有些心不在焉,望着门锁的位置出神。
“在看什么?”
“那里。”忏奴手指大门,“有破损。”
王靖潇走过去,门板的上半部分是用上好的白纱绷住的,即透气又保护隐私。在一处绣有花朵的地方,有个很不起眼的小洞,位置恰好在花蕊处,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有人从外面下迷药了。”他说。
“不仅如此,阿茗说门是从里面反锁,他要撞开势必会毁坏锁舌,可实际上门锁并没有任何损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仔细检查,门锁果真完好无损,气道:“我几次询问,他一口咬定门是锁死的,看来他肯定知道内幕。我们再找他去,无论如何也撬开他的嘴。”
他们出来后,宋福锁上门。
王靖潇说:“钥匙给我。”
宋福犹豫不决:“这得先问过夫人。”
“好,你与我一起去,我正好有事找她。”
廖夫人靠在榻上,怀里揣了用织锦缠裹住的汤婆子正在假寐。
这半天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复杂得超出她的想象,她已经有些心力交悴了,真想依在温暖的怀抱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可想起那有力的臂膀,她又一阵愤怒,真是可恶至极,一个卑贱的戏子竟然也敢要挟她。
不过随即她又平静下来,她有什么可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想到此处,她起身取出个盒子,交给阿茗:“送到西苑二庄主的碧水阁去,什么都不用说。”
阿茗刚出院门便远远看见王靖潇一行人走来,生怕再被揪住盘问,不等他们靠近就很快跑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看见王靖潇后,态度明显缓和,就连对待忏奴也是和颜悦色,与上午下令打他时判若两人。
王靖潇说明来意,廖夫人轻叹:“钥匙也不是不可以交给你,但那种地方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现在还不明朗。”
“你们探查到什么了?”
王靖潇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只听忏奴道:“我们发现了二叔用过的茶杯。”
廖夫人道:“他去过那里?”
王靖潇不动声色道:“表面看是这样。”
“即这样,还望王公子能查清楚,钥匙保管好。”廖夫人示意宋福上前,把钥匙交给他。
王靖潇收好之后又道:“刚才看见阿茗出去,等他回来我有事想询问。”
“好啊,王公子可以就在我这里等,他给碧水阁送东西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在屋中枯等了许久,茶喝了两壶也没见人回来。王靖潇不耐烦了,开始跟忏奴低语,两人交头接耳。
廖夫人最看不惯他们的作风,骂道:“这个蠢材,怎么去了这么久,定是又让杜晚逮住捉弄去了。”
“哦?”王靖潇好奇。
“你是不知道,碧水阁的杜晚是二庄主面前的红人,就喜欢捉弄府上其他人,上个月把我身边的一个男侍骗到假山下面的山洞里,然后装鬼吓唬,结果那人竟吓出病来,没两天就死了。”
“竟有这等事……”
“忏奴想必也听说了吧。”廖夫人问。
“不曾,那时我刚从扬州回来,事情多,没顾得上其他。”
“我倒是忘了,你一年中有十个月都在织造厂督办,真是辛苦了。”
“辛苦不敢当,父亲交代的事自当竭尽全力完成。”忏奴还记恨着他早上被杖责的事,根本不想搭理她,只是碍于王靖潇在场不得不应付。此时他再也不想看那张伪善的脸,站起身,“我们还是去碧水阁走一趟吧,反正也要再跟二叔聊聊的。”
“也好,说不定还能碰见阿茗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去西苑的路上,王靖潇问:“为什么要说茶杯的事?”
忏奴吃惊:“不能说吗?”
“也不是不能说,只是廖夫人也是有嫌疑的。”
“可她和父亲……”
“是同床共枕还是同床异梦还未可知。”王靖潇停住,“有的时候,越亲密的人越危险。”
“为什么?”
“防不胜防。很多时候,所谓的忠诚不过是没有遇到背叛的契机而已。”
“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没关系,说了就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靖潇随手拂过忏奴肩头上的雪花,道,“冷吗?”
忏奴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趁四下无人时一把将他拽到怀里:“在我这儿暖暖吧。”
忏奴先是一惊,差点叫出来,抬头看着王靖潇,那双含笑的眼中仿佛有道明亮的彩虹,他整个人就笼罩在这五彩缤纷的幻梦中。他下意识闭上眼,湿润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
额头、鼻尖、嘴唇……都落满了温暖的雪。随后,这些雪融化成滚烫的欲水,从肌肤毛孔一直灼烧到心脉,好似要把人的灵魂烧出来。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咯吱咯吱的。
他们彼此分开,对视而笑,手指互相勾着从一个目瞪口呆地中年仆妇身边从容经过。
他们的关系早不是什么秘密。早在五年前,忏奴随宋琰去王家作客时,王靖潇就找借口将他拐到花园深处,一番深情倾诉。
我喜欢你。王靖潇如是说。
不是哥哥喜欢弟弟的喜欢,是那种想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喜欢。王靖潇又进一步解释。
忏奴完全懵了,飞速逃走。
然而,尽管他人跑了,可那些话却留在心里,在之后的日子里时不时掀起些涟漪水花,让他一直如死灰的心活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心芽已出,如何压得下去。
在那次之后的每一次的书信往来都犹如一场天降雨露,滋润着那颗勃发的嫩芽,最后有一天,嫩芽终于长成参天大树,捅破了他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王靖潇写了封长信,诉说着露骨的情话,信的结尾处更是记录了一个令人面红耳赤的梦。
后来,他到庙里请求指点,高僧听完诉说后写下爱字,指着字问他可曾看见男女,他不明所以,只是摇头。高僧又写下情字,问同样的话。
这一次,他明白了。爱意与情意,皆从心而已。
于是,他不再逃避,也写下一封回信,只有两个字:想你。
他们手拉手走过温泉小桥,在碧水阁前站定。
开门的依然是杜晚,然而宋世君却不在。
不过杜晚还是很客气地把他们请了进去,说:“二爷和姑爷在大小姐的院中下棋,一会儿就回来,您先坐,我这就派人去。”
王靖潇倒不是很着急,事实上他还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因此说道:“你先等等,我有话问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晚转转眼睛,说:“有什么话也得当着二爷的面说才行,我可不敢擅自回话。”
忏奴放下手中茶盏,嘲弄道:“看你平日里作威作福,怎么今日倒成了乖猫?”
“哎呀,二少爷可不能这么说,若论乖巧,谁能比得上您呢?”杜晚皮笑肉不笑。
忏奴不为所动:“其实就是想问你看没看见阿茗,夫人说他来这里送东西,但一直没有回去。”
杜晚道:“他是来过,可放下东西就走了,一刻都没耽搁。”
“是你接的东西?”王靖潇问。
“对,东西是送给二爷的,但他不在,我就没打开看里面是什么,直接打发人回去了。”
“走了多长时间?”
“大概三刻钟。”
王靖潇与忏奴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这段时间足够在东西两苑打个来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再没说别的?”
杜晚想了一下:“他好像不太舒服,我给他倒了杯水,他喝完才走的。”
王靖潇摆摆手,让杜晚下去,然后对忏奴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去外面再找找看。”
忏奴离开后,王靖潇起身在屋中乱转。先前来时他光顾着欣赏画作而没能仔细观察屋中其他摆设,现在正是个机会。
他大概看了一圈,这里已经不能用奢靡来形容,简直就是把家搬到了珠宝翡翠搭成的工艺品里。碧玉盆景、黄花梨木的家具随处可见,无不彰显主人的贵气与豪奢。
当然还有俗气。
在一众镶金带玉中,桌案上的红莲茶盏倒显得普通了,他弯腰细看,果真与明正堂的那个一模一样。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宋世君回来了。他根本没料到王靖潇会再来,一进屋抖掉身上的雪,就着身上的寒气,开门见山:“王公子找我有事吗?”
王靖潇道:“您曾说只到了明正堂外面却没有进去,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
“那为什么在明正堂的里间发现了您的红玛瑙茶杯?”
宋世君啊了一声:“这很正常呀,我特意留在那里使用的,这能说明什么?”
“您昨晚要是不在那,文公为什么要拿出来呢?”
“这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他,也许他只是拿出来赏玩,毕竟他不止一次地说过我的红莲茶盏是稀世珍品。”宋世君语气不善,“你该不会觉得我在撒谎吧。”
王靖潇没说话,微微一笑。然而这笑容却把宋世君激怒了,他在这笑意中嗅到了嘲讽和不信任的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他怒道。
“只是询问。”
“你要是觉得我是凶手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我为什么要杀人,这对我没好处。”
“可我觉得好处挺多呢。”王靖潇仍然很平静,“文公一死,他们孤儿寡母显然不是你的对手。”
“我承认我很想把织造权也拿到手,但这还不足以让我铤而走险去杀人,更何况那人还是我的同胞哥哥。”宋世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顾及形象了,气得发抖,“你觉得他们是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你忘了忏奴吗,他可不是善茬。你别看我年纪是他的两倍,但他的心眼儿可比我多二十倍,想从他手里夺织造权那简直是与虎谋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心想,是与虎谋皮不假,所以才更要好好谋划。他说:“二庄主别激动,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最好别说,我不想听。”
王靖潇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阿茗给您送了东西,您不打开看看吗?”
宋世君已经从杜晚那里知道这件事,但他不想当着王靖潇的面打开,天知道那女人给他的是什么玩意,可要是现在不打开,未免又给人以遮遮掩掩的心虚之感,平白增添怀疑。想到这里,他不情愿地把盒子打开条缝,眯着眼睛往里瞧。
这一看,他又很无语,索性把盖子全掀开往桌上一扔。
盒子里面是个小瓷娃娃,还附了纸条,上面写着送给采仙的礼物。
王靖潇拿起来捧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端详,瓷娃娃呈卧姿,憨态可掬,并没有什么异样。他问:“这是何意?”
“上次她提到过要送采仙一个小娃娃,说是可以保佑母子平安,我以为她只是一说,没想到今日却送到我这里来。”
“您在回来的路上碰到阿茗了吗?”
“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奇怪,他给您送完东西并没有回去。”
“你又想说什么,他去哪了跟我可没关系,很可能贪玩躲懒去了。”
王靖潇心知再谈下去也没有结果,于是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突然感叹:“二庄主的翁婿关系真好,采仙有福了。”
宋世君眉角直跳,并没有接话,眼神越过王靖潇望着小桥的另一端。那里,围着一圈人,嘈杂的声音不时飘过。
王靖潇走过去拨开窃窃私语的人群,忏奴就跪坐在中间,怀里抱着的是面容灰白的阿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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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小了,层叠的乌云之后隐约可见一抹红。然而这并没有带给本该喜乐祥和的除夕之日些许暖意,风更大了,残红很快隐去,只留下一片朦胧的白。
祠堂内,阿茗被裹在草席中随意丢弃在地上,廖夫人捂住心口哭诉:“庄主刚走,我身边就剩这么个伶俐的人儿来安慰,结果……”
江燃道:“不过是个下人,姨母切勿太伤心。”
“我怎能不伤心,阿茗也算是家生子,我看着长大,这几年在我和庄主身边做事从未出过差错,这么个聪慧的孩子怎么就突然病死了呢。”
宋琰疑道:“母亲怎么知道是病死的?”
“不是病还能是什么?”廖夫人道,“忏奴说他心口痛。”
忏奴道:“的确如此,我在西苑小径旁的树丛里看见他靠在树干歇着,手不断揉胸口,我把他带出来,正想着该往哪走,他就趴我身上不动弹了。”
“原来如此。”宋琰看了眼草席,无奈道,“他是父亲的书童,就一起葬了吧。”
宋世君上前一步,说:“等一下,到底是病死还是枉死,还不一定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叔是知道什么吗?”
宋世君冲李紫舟使了个眼色,后者朗声道:“刚才所说全是基于忏奴一面之词来下的论断,我这里可还有另一个故事。”
在场的人都默不作声,竖着耳朵听。
李紫舟说:“忏奴说他是在小树林里遇到阿茗的,这点我不做评论,只说后面的事。我远远看见他们在交谈,随后忏奴使劲摇晃阿茗,由于距离远,我也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然而当他们分开时,阿茗却弯下腰,很快倒在地上不动了。”
王靖潇首先跳起来,“你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只说我看到的事实,并无他意,至于听者如何有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简直是无稽之谈!”忏奴阴着脸反问,“你当时为何在场,怎么这么凑巧就让你看见了?”
“父亲到我房中下棋,走时落下了手帕,我给送过去,没想到正好看见那一幕。”
“你可真是有心!”忏奴咬牙道,“你既然承认隔着距离远,那又如何断定我在干什么。当时阿茗说他心口难受,我问他是不是病了,他神志不清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下我才摇他想让他清醒过来,谁知我刚一松手他便栽到地上死了。”
李紫舟仰面冷笑:“现在死无对证,任你说什么是什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陷害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没有陷害,”李紫舟一摊手,“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只是在陈述看到的事情经过。”
忏奴的视线在西苑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宋世君身上,后者也挑衅似的盯着他。
“你的事实不过是睁眼说瞎话,不足以采信。要我说,杜晚才是最有嫌疑的,他给阿茗的那杯水里天知道掺了什么。”
宋世君瞳孔霎时间放大许多,大声道:“无凭无据不要瞎说。”
“怎么是瞎说?”忏奴道,“听闻杜晚颇通医理,身边常备药剂,就连二叔不也时常让他献药进补。”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似乎暗含别的意思。
宋世君脸色青红,指着鼻子骂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同理,我的事不相干的人也都靠边站,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宋世君上前一步,站在离忏奴很近的地方,高大魁梧的身材几乎把忏奴整个人笼罩在影子里。
王靖潇见状快步走上前把忏奴护在身后,平静道:“二庄主息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是气得还是急得,宋世君额上出了一层薄汗,他掏出手帕擦拭,对着两人沉默不语,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恨意。
“好了,都别吵了。”廖夫人适时出声,幽咽着:“说到杜晚,我倒也想问问他。上次我身边的阿缨也是到西苑碧水阁传话,结果回来就病死了,今天的阿茗也同样,都是他接待的。难道他身上有瘟疫吗,谁去谁就病死。”
杜晚没有资格进到祠堂,宋世君也不想把杜晚叫进来回话,直接代替答道:“大嫂说笑了,这跟杜晚有什么关系呢,他一个下人也就是接个东西带个话,这两次的事纯属巧合。”
“但愿……是我想多了。”廖夫人吩咐大家都散了,让宋福好生收埋阿茗。
人们陆续走出祠堂,彼此之间留出很大空隙,谁也不愿挨着其他人。
王靖潇走出一段距离后,放慢脚步,脑海中飞速构想着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事。
显然,阿茗的死并不是孤立的,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文公之死的延续,若说他是病死那这病也来得太是时候了。这就是一起谋杀,为的是灭口。
他把刚才廖夫人的话又回味一遍,总觉得她话里有话。那个阿缨跟今天的事有关系吗,为什么要特意指名道姓地说起,又或者他只是廖夫人顺口提出来的一个倒霉鬼。
而忏奴的话也很耐人寻味。呼吸不畅心肺剧痛,明显经不住剧烈晃动,他到底是想问话还是要加速死亡……
有些事不能再想下去,文公之死的调查是以忏奴的清白为前提条件的,可如果他一开始就错了呢,如果廖夫人的猜测是对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种可能性,专注于李紫舟刚才的证词上。那番话很难分辨真假,周围的人是在阿茗倒地之后才围拢的,阿茗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只有忏奴在场。
他直觉李紫舟在说谎,至少是添油加醋夸大其词。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清。但就像忏奴指出来的,太巧合了,反而有种刻意为之之感。
不远处,廖夫人正和侍女漫步,他追上去:“夫人慢走。”
“有事吗?”廖夫人回身问。
“玉湘小姐怎么没来?”
“她的事我很少管。你找她?”
“不,找您。山庄内只有您还没问过话。”
廖夫人语气不善:“你怀疑我?”
“山庄之内,人人皆有嫌疑。”
忏奴跟着帮腔:“仅仅是几个问题,不会耽误您的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无可奈何:“就在这儿问吧,快一些,我还要盯着他们准备年夜饭。”
雪花乱飞,风不断卷起雪雾,这样的环境下很难细问,王靖潇只能捡重要的说:“您昨晚最后一次见到文公是什么时候?”
“酉正三刻。”
“这么清楚吗?”
“我时间观念很强。”
“见面都谈什么了?”
“说些家常。他说要去明正堂等忏奴,然后就走了。”
“没有异样?”
“没有。”廖夫人进一步强调,“他和往常一样。”
“之后您去了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抿嘴不语,最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才说:“回鸢楼。”
“什么时候离开的?”
“没离开过。”
这点倒是跟慕伶人的话吻合。王靖潇又问:“文公的茶水是谁准备的?”
“什么?”廖夫人不太明白意思。
“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文公在明正堂的茶水是谁准备的。”
“是我。”
“准备了什么茶?”
“苦荞茶。”
忏奴道:“为何不准备父亲喜欢的云雾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一斜眼,冷声道:“就是你们这帮子人惯着他捧着他,表面上事事顺他心意,可却不知这是害了他。庄主喜欢在云雾茶中添蜜,你们就猛给他加蜜糖,郎中都说了,他现在要少食甜味。苦荞茶虽然口感苦涩,可却能舒心平喘,对身体大有益处。”
忏奴被说的哑口无言,索性不去看她,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王靖潇道:“何时送的茶水?”
“大概戌时一刻。”
“您亲自送的?”
“阿茗在门房值守,我亲自送到那里,然后由阿茗转送。”
王靖潇沉思片刻,接着道:“昨夜二庄主可曾去过明正堂?”
“我听他说要去找庄主,具体去没去可就不知道了。”廖夫人声音疲惫,说话时吐出的雾气缥缈四散,像是某种凌烟,飘忽在雪花中。她哀叹:“要是阿茗还活着就好了,他在明正堂外院的门房守夜,有谁去过他最清楚。”
“阿茗曾说他中间睡过去一阵。”
廖夫人骂道:“偷懒的奴才!要是眼睛睁大些就没有这些事了。”说着手扶住脑袋,眉心微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夫人身体不适?”王靖潇问。
“也没什么,经常头疼,有时候发做起来疼得昏天黑地,恨不能把脑袋削掉。”她打开随身香囊,从中捡出一粒香丸,身旁的侍女则从另一个随身携带的布袋中拿出个类似旱烟的东西,香丸放进旱烟袋,不一会儿就生出浓郁的芬芳。
廖夫人吸了几大口,将烟袋交给侍女:“这是大夫给我配的安神丹,疼的时候吸几次就管用。”
王靖潇等那股味道散去,才道:“夫人既然身体有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只剩最后一个事,阿缨是谁?”
“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到的被杜晚吓出病来的那个男侍。”
“他负责什么?”
“在主屋干些杂事,有时帮我跑腿传话。”
“能说说他的具体死因吗?”
“这跟现在的事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听过才知道。”王靖潇说,“既然夫人授权我调查,还望以身作则多加配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忽而一笑:“他心痛而亡,我只知道这么多,毕竟我也不在现场,很多都是道听途说。”
王靖潇对廖夫人欠身:“多谢夫人。”
廖夫人以袖掩面,眼中再无半分忧伤:“不谢……”随后,优雅转身,在一众侍女们的簇拥下渐行渐远。
“我们也走吧。”忏奴说。
王靖潇没有动,反而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忏奴道:“你指什么?”
“刚才的事,你有事瞒着我,我能感觉到。”
“没有。”
“阿茗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可能!”
“你不相信我?”忏奴感觉很受伤,“你觉得是我杀了他?”
“阿茗诬陷你,所以……”
“我会因为这点事就杀人?”忏奴感觉受到了侮辱,慢慢和王靖潇拉开距离,“没想到在你眼里我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
“你……”
“我这辈子受的委屈和误会还少吗?”忏奴强忍泪水,声音哽咽,“哪一次不是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吞。别人这样对我也就罢了,你也这样对我……”
“我没有……我……”
“你从没信任过我!”
“我信任你,我只是……”王靖潇急得语无伦次,他最看不了忏奴这副哀怨委屈的模样,上前抱住,“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不愿意听到有半分对你不利的传言,为了破除这些个流言,有些事必须问清楚。现在整个事情就像一团乱麻,我被绕进去,怎么也出不来,你要是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廖夫人只给我一天的时间,明日日出,若找不到真凶,你还要被关回去,而我将被驱逐。那时谁来救你呢?一想到他们可能会对你做出的事,我就不寒而栗,所以我必须知道能知道的一切,想干的不相干的,都要一清二楚,只有这样才能抽丝剥茧找出真相,你我才能光明正大的离开。”
忏奴搂紧王靖潇,把人死死箍住,泪珠在眼中打了几个圈终究是掉了出来,落入王靖潇的鬓发中:“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相信我,我只在乎你,我希望在你心目中我是完美的忏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最完美的人!一直都是,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你在我心里始终如一。”
忏奴破涕为笑:“刚才那些话为什么不早说,你这不也瞒着我呢吗?”
“我不想让你有心理负担,在这条路上,所有的重量背我身上,你只要享受最美的风景就好。”
忏奴把头埋在王靖潇的颈窝,更多苦涩的泪水濡湿上好的云锦垫肩,有些风景注定离他很远,这一生都无缘消受。
夜色降临,山下传来零星的爆竹声,似乎在提醒着当天的特殊性。
云海楼的琉璃吊灯把屋内映得亮如白昼,两张大圆桌上布满各式精致菜品。其中一道名为“雀屏”的菜肴极具美感,用多种素食拼出孔雀巨大的尾羽,摆在正中十分抢眼。
然而,没人有心思去欣赏赞叹,人们似乎都没什么胃口,望着一桌子的饭菜食不下咽,就连年纪最小的采初和采宸也失了活泼,只拿筷子戳碗里的米饭,偶尔吃进几粒米。
尤其是宋琰,他处理完阿茗的事又去灵堂守了一会儿,心情愈加悲痛,加之从凌晨就没休息好,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想躺床上蒙头大睡。他夹了口菜,无滋无味。再看其他人,也都默默吃自己的,甚至连中午张扬的玉湘也安静下来,显得格外温婉娴静。
原本东西苑各有厨房,两家分开各不打搅,可按照老规矩,除夕这天是要聚在云海楼一起吃团圆饭。想到这里,他苦笑,今年的团圆饭可真是够讽刺。
这个家很可能要七零八落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宋家这么多人在一起,他有些伤感,不知不觉叹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不吃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廖夫人问。
“不是不合胃口,而是根本没胃口。”他看着廖夫人碗里吃了一半的红烧丸子,说,“母亲有胃口是好事,您不用管我。”
“瞧你说的,做父母的怎么能不管自己孩子,就算没有胃口也要多吃些,今晚还要守岁呢。”
“啊……”不知是谁发出一声。
孟云珠放下筷子说:“为何还要守岁?”
廖夫人答道:“除夕守岁,这是礼制。”
“可出了这样的事,还守什么,今天大家都累得够呛,应该早早休息才是。”
“守岁是为了祝愿来年的好光景,今日困境是一时的,难道我们还要一直裹足不前?”
“照你这么说,我们是不是还要红烛红灯通宵不灭?”
“弟妹若愿意,那最好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愿不愿意到在其次,就怕大哥在天之灵不愿意。”
宋琰也觉得不太好,说:“要不今年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母亲可是早就准备好了呢。”玉湘喝了口酒,表情玩味。
廖夫人狠狠瞪她。
江燃对玉湘举杯:“表姐管这些闲事干嘛,不如干了这杯。”他率先饮下。玉湘笑着,也举起杯子,不饮反道,“怎么是闲事,我这个女儿也想为母亲分忧。”
廖夫人哼道:“不用,你管好自己吧。”
宋世君对孟云珠道:“你看人家说得多好,个人管好个人的事,别管其他人的。既然大嫂要求守岁,咱们便听从,谁让她还想红烛罗帐呢。”
“你什么意思?!”廖夫人大声说。
“你懂我意思,就是我想说的、大家都知道的那个意思。”宋世君毫不示弱。
“你怎么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就敢。”宋世君挑衅,“而且还奉劝大嫂要敢作敢当。”
“二叔欺人太甚!”宋琰啪的一声按下筷子,沉声道,“此事父亲在世时已经明确说过不得再提。”
宋世君顺势道:“他现在不是已经不在世了吗嘛。”
这话十分刺耳,宋琰气得牙直痒,一方面恨母亲行为不检点,一方面厌恶宋世君明目张胆地在外人面前揭露丑事,他噌地站起身,走到两个桌子之间,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任何话都是多余的,手握成拳蠢蠢欲动,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闭嘴!
当鼻子剧痛流出血,耳边响起尖叫时,宋世君才意识到他被打了。他望着兀自甩胳膊的侄子,二话不说一记倒钩拳正中对方肋下,宋琰啊的一声往后倒下。他趁机扑了上去,两人就在地上扭打一团。
四周的人都看傻了,直到宋琰被扯着头发嗷嗷叫时,廖夫人才叫嚷起来。
回过神来的人们围拢过去,拉手扯脚,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不停叫骂的两人分开。
王靖潇虽然向着宋琰,但作为客人并没有过去帮忙拉架,而忏奴则冷眼观看眼前的闹剧,时不时喝些羹汤咂么滋味,颇有看戏的姿态。
一旁的玉湘道:“我听其他人说你明早上就走了,是真的吗?”
他浅淡一笑:“是有这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织造厂的事交给谁?”
“交给宋琰。”
“他?”玉湘一努嘴,“你瞅他那德行能吗,意气用事,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在这打起来。”
忏奴道:“我已经找了帮手,到时候他要实在管不了就让人家代管,他依然能做清闲的甩手掌柜。”
“你舍得织造厂的利润?”
“也没什么,这几年我赚的钱哪怕有一个铜板进到自己口袋里,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王靖潇听着心酸,说:“以后我给你个生意做。”
“你也让我给你管铺子赚钱?”
“不是给我,是给你自己,到时候你自负盈亏。”
忏奴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他打理着铺子忙前忙后,而王靖潇则坐在柜台后的摇椅上喝茶,怎么看都像是老板和长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另一边,宋琰和宋世君都冷静下来,两人俱是狼狈不堪,头发乱了,衣服开了,十分难看。宋世君还要再说什么,孟云珠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数落:“你少说几句吧,都这么大人了还惹是非,让孩子们看笑话。”
廖夫人也劝儿子:“君子动口不动手,亏你还考过功名。”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宋琰在王茹的帮助整理好仪表,脸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扬声道:“今天除夕守岁,谁敢提前睡一个试试!”
至此,大家都没了吃饭的兴致,全都早早离席。
王靖潇看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踱过去,宋琰揉着肩膀苦笑:“让你看笑话了,当时实在是忍不住。”
“我理解。”
“守岁的事你不用理会,照常休息吧。”
王靖潇哭笑不得:“你觉得我能休息吗?”
宋琰看了眼独自站在大厅中央不知在干什么的忏奴,明白他的意思。“有进展吗?”他低声问。
“要说进展也不是一点儿没有,但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我知无不答。”
“文公和二庄主关系如何?”
宋琰刚要说话,王靖潇又说:“可别是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我要听实在的。”
“他们关系不好。”
“知道原因吗?”
宋琰深吸口气,倒在椅子里:“说来说去都是家丑,我二婶对父亲有些别样心思,二叔知道后很不高兴,偏巧二叔年轻时和我母亲又好过一段时间,后来却又娶了我二婶……”
“关系真复杂。”
“的确。但真正让他们关系不好的是上次铸私银的事。”
“那次事件我有所耳闻,不是最后李大人出面解决了吗?”
“李大人是亲家,自然有惊无险。”宋琰说,“可父亲是真生气了,打那开始就不太信任二叔,一直想把采矿权和铸币的差使收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你二叔的动机也很大嘛。”
“竟然是他?”宋琰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
“现在还不确定,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人证物证都欠缺。”
宋琰恨恨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心狠手辣的变态。”
忏奴侧耳听着暗自好笑,就在今天上午,他自己也被宋琰指着鼻子骂过,还挨了一脚,而现在这话又安到了别人身上。
“你别声张,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宋琰不由自主压低声音:“那现在怎么办?”
“再等等,他会露出马脚的。”
从云海楼出来后,廖夫人心情很不好,她屏退随从独自往北行,来到回鸢楼。
慕桃夭见她来了并不吃惊,反而盈盈一笑,指若兰花:“夫人一日三顾,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打量着他,说:“我记得给你送来白衣了,怎么不穿?”
慕桃夭避而不答,坐在床上向她勾手:“你不过来吗?”
她心里还想着云海楼发生的事,哪有心思打情骂俏,站在离他三步之外的地方,说:“你误会了,我是来办正事儿的。”
“那就是给我补偿来了?”慕桃夭二话不说,伸出手等着拿钱。
她不自然地笑了,放低姿态:“你先离开去乡下别院,到时候我派人送过去。”
“你骗鬼啊!”慕桃夭面色急转而下,“你看我多大了,三岁孩子吗,少拿这套哄我!”
“我一时半会儿真拿不出来,你不要逼人太甚!”
“是你逼我!”
廖夫人泄气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简单,你拿钱,我走人。否则……”慕桃夭稍停顿了一下,“王公子之前找过我,问你昨天晚上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怎么说?”
“自然是你我同床共枕到天明。”
廖夫人放松下来,却听慕桃夭又道,“不过我脑子不好使,兴许又记起什么来也未可知。”
廖夫人向前走几步,坐到慕桃夭边上:“都是交心的人,何必这般绝情?”
慕桃夭看着搭在腿上的素手,心生荡漾。都说女要俏一身孝,此话放廖夫人身上再贴切不过。素缟白花并没有减少她的风采,反而衬托出雍容的气质,全身上下散发着成熟蜜果的滋味,吸引着他这只蝴蝶不断靠近。
他顺势靠在她身上,搂住细腰,那杨柳枝般的腰身怎么看都不像是生育过一双儿女的,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衣食无忧的地方,他的心情就低落极了。然而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是无可奈何,在这件事情上廖夫人有绝对的话语权。
他认命了:“罢了,我就依你,明天先离开再说。”
廖夫人高兴极了,褪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你拿去,先卖了换些钱花。”
他一摆手:“你留着吧,既然不再相见,还是不要相赠为好,免得我看了之后心里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想起之前的甜蜜,心中感慨,将人一下子推倒,随手拉上帘子。
一番云雨过后,慕桃夭披着衣服目送廖夫人离去,当华灯彻底消失在眼中时,他关上门,抄起桌上茶杯摔在地上。
呸!什么玩意儿!末了还要吃一口。
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这场情事中他也是飘飘欲仙,因此,为了纪念他们之间转瞬即逝的爱情,他决定临走前给廖夫人留下一份大礼。
王靖潇晚饭没吃好,带着忏奴回到汀兰阁继续吃点心。
阿苍只听说过但没见过忏奴,好容易得了机会不禁好奇打量起来。
这位让他家主子日思夜想的人在他看来着实有些平淡了。既不是多么惊艳绝伦,看着又不像是学富五车,就是个很普通的邻家男孩儿模样,柔顺地低着头,偶尔对视也都很快移开眼,腼腆又内敛。
他有些失望,还以为是个美人。
然而他也注意到,忏奴身上有种凄然冷艳的气质,一汪水灵灵的眼睛透着清澈纯粹,很难将他和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
同时,忏奴也在暗自观察阿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材匀称结实,双眼锐利有神,一看就知是个练家子,兴许还是个高手,看来王靖潇还是很懂得自我保护的。
他有很长时间没来过汀兰阁了,以前他们一起读书时他总是被拉着到这里来玩,后来王靖潇回到自己家中,他就再也没来过。
屋中陈设还和以前差不多,深蓝色的地毯似乎还是原来的那块,仔细看还能发现其中一角有个拇指盖大小的污迹。那是他们玩闹时毛笔掉到地上,墨汁染成的。当时染了一大片,他们不敢告诉别人,跪在地上不停地擦,最后总算擦干净只留下很浅的一小点顽渍。
第二天,他去上课,但王靖潇没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腰疼。他去探望,王靖潇就躺在床上哎哟哎哟直叫唤。
他在床边坐下,戳戳被子底下的人:“你是棍儿搭的吗,干那么点活儿就散架了?”
王靖潇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你可真没同情心,明明是你打翻的砚台,我好心帮你擦地,你却这么说我。”
“要不是你挠我痒痒,我至于打翻吗?”
“谁挠你了,就碰你一下,谁能想到你肚子上还有痒痒肉,像个大姑娘似的碰不得。”
他被说得不好意思,低着头睫毛微颤,发带在脸庞两侧垂着越发显得一张小脸楚楚动人。王靖潇的手指从被子里面爬出,指尖攀上圆圆的半边屁股,他警惕地往边上挪:“你干嘛,腰疼还不老实?”
“我看你身上其他地方还有没有痒痒肉。”王靖潇笑嘻嘻地把手掌往忏奴后腰靠下的地方贴,中指正好落在似有若无的股沟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好像被烫着了,一下子跳起来,脸红透了,又惊又怒地看着他,随后带着报复性质将锦被掀起,手指在王靖潇的腰腹上乱摸乱动,嘴里嘟囔:“我也挠你,看你痒不痒!”
王靖潇当然也是痒的,他被挠得来回滚,双腿一会儿蜷起一会儿蹬直,咯咯乐不停。忽然他不动了,盯着同样尴尬的忏奴,挤眉弄眼:“怎么不摸了?”
忏奴的手还放在王靖潇腿间,反应过来后马上缩回胳膊,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
“原来忏奴喜欢摸这里……”王靖潇干脆两腿岔开,“来吧,我不怕。”
忏奴都快羞死了,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就碰到那处,柔软温热的触感虽然隔着裤子也能钻进皮肤,让他心跳加速,从尾椎传来的阵阵悸动直冲脑底,好像火山爆发把血液都烧着了。
王靖潇道:“你羞什么,都是男的怕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王靖潇刚想说没关系,但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说道:“你让我也摸你一次,我就原谅你。”
忏奴捂住脸:“不行!”
“那我不原谅。”王靖潇把被子蒙在头上,躲在里面偷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试探着拉了拉被子,王靖潇在里面抓着不让拉下去,闷声说:“就是不原谅。”
“那……只摸一下?”
王靖潇一下子坐起来:“就一下。”
忏奴坐下,不情愿地稍稍分开腿,羞得闭上眼,两腿直抖。
王靖潇其实就想逗逗他,并不想真怎么样,此时看了那红扑扑的脸蛋想咬一口,鬼使神差地凑近,眼看就要亲上,王茹从楼上下来。
“哥,你在干嘛?”
王靖潇一激灵,说:“没事儿。”
忏奴也睁开眼,疑惑地看着王靖潇的手,心中琢磨到底摸没摸。
王茹道:“你们要摸什么,我也想摸。”
“呃……”王靖潇愣住,“没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王茹并不好骗,歪着脑袋道:“你们是不是养猫了,都想摸。”
忏奴噗嗤笑了:“可不就是养了猫,你哥要摸猫尾巴呢。”
王靖潇瞪他,对妹妹道:“你别听他胡说,哪来的猫。”
忏奴见他们兄妹腻在一起,便起身往外走,对王茹道:“你哥养的小猫藏身上了,你多挠挠就出来了。”他走到楼下时忍不住大笑,隔着老远还能听见王靖潇的哀嚎:“别揪我衣服……没养猫……我发誓!!!”
忏奴收回视线,后来,地毯上的污迹到底是被发现了,但王靖潇说那是他不小心弄的,文公并没有追究。
那时的他们多美好,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愿意付出一切只为活在那一刻,可时间如流水,他只能裹在洪流中朝未知的命运前进。
“想什么呢?”王靖潇问。
“我们以前的事。”
王靖潇嘿嘿一笑,把他带到二楼卧房的床边,指着一处雕花说:“你看。”
床头面板上雕着繁复的花枝,工艺十分精湛,花好似真从木头缝里长了出来,他说:“雕得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举起烛台照亮:“你再仔细看。”
这一次,借着亮光他发现在一朵花的花蕊上刻着“靖潇”两字,紧挨着的另一朵花的花蕊则刻着“忏奴”,再定睛细看,这是一枝上的并蒂莲。
他心下欢喜,笑了出来,旋即又埋怨道:“你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到处乱写乱刻。”
“这是以前刻的了,以后到我家再刻去,把所有能刻字的地方都刻上咱俩的名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
他脸红了,往楼下走。
王靖潇从身后抱住他:“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什么?”
“本想离开的时候再给你,让你在路上消遣的,但我迫不及待了。”王靖潇从柜子中取出一个通体透明的水晶瓶,塞子镂空,里面是只上下翻飞的蓝蝴蝶。
“真好看。这是什么?”
“时下最流行的玩意儿,叫彩蝶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蝴蝶哪来的?”
“是商贩专门养在暖房的。”王靖潇得意道,“我挑了个最漂亮的送给你,要是放在暖和地方,可以活上十多天。”
“十多天……”他忽然伤感起来,极致的事物往往都是稍纵即逝,他们也会如此吗?他看着王靖潇,“大家都说情深不寿,我们之间的爱也会如蝴蝶的一生那样短暂吗?”
“不会的。”王靖潇抚摸着他的脸庞,“我们会像雪中之蝶那样,即便是严冬也展翅飞翔。”
他们额头相抵,唇瓣相依,肌肤摩擦着久久缠绵……
阿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手里拿着封信,不知该不该打断这段美好的春梦。他不想打扰,但又怕耽误正事,最后硬着头皮故意咳嗽几声。
很快,王靖潇出现了,脸上隐隐露着不快,可看过信后他又极其兴奋,对阿苍说:“终于有转机了。”
“写了什么?”
“有人约我戌正在观音堂西面的松树林里见面,说知道一些关于文公之死的事情。”
忏奴从里面出来,问:“谁送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苍说:“不知道,刚才外面有人敲门,我打开时却只有放在台阶上的信。我问了阿雪,他说只看到个人影从院外走过,具体是谁不清楚。”
忏奴看了眼信上笔迹:“看不出是谁写的,歪歪扭扭真难看。”
“许是故意伪装。”
“有可能。”
阿苍道:“快到时间了,我陪您一起去。”
王靖潇摇头:“上面说了只要我一人去。”
“可黑灯瞎火若有危险……”
“我陪你。”忏奴说。
“都不用。要是知情人发现还有人跟着不露面怎么办?”王靖潇道,“我带着幻灵防身。”
幻灵是王家特制的一种防身之物,外表是个挂件一样的宝瓶,下面垂着丝线,玲珑小巧。实际上,宝瓶内有玄机,它分两层,外层镂空,里层装有迷药并可旋转,遇到紧急情况需要脱身时,将宝瓶拿在手中轻轻转开内层,顺势一扬,迷药便会洒出。凡是接触到的人都会手脚发软,头脑眩晕,至少要过上半个多时辰才能渐渐恢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有秘宝护身,忏奴不再坚持。他们又说了些其他的,王靖潇看时间差不多了,对忏奴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陪你出去,还想回我的无心小筑去,阿龙腿脚不利落,一个人在那我不放心。”
王靖潇想了想,觉得既然都有嫌疑,没道理只看管忏奴一个人,于是同意道:“你去吧,拿个灯笼走,我会去无心小筑找你。”
忏奴看着王靖潇走远,才从阿雪手里接过灯笼,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转身问:“你知道阿缨吗?”
“知道。他上个月病死了。”
“具体都知道什么,发的什么病,症状如何?”
阿雪道:“听他同屋的人说,当时他刚伺候完主屋,回来后就说身上难受,抱怨夫人赏的银耳羹吃坏了肚子,待到晚上忽然严重起来,一直喘不上气,最后脸都憋红了,没过一刻钟人就没了。”
“是谁说病死的?”
“官家的人。阿缨签的是佣契,出事之后家里人来找过,不相信是病死,后来官府的仵作出面检验,证明确实是病死的,他家的人才不再闹了。”
“他生前负责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要在主屋当差,但出事那段时间他专职为庄主熬药,时常在小厨房待着,倒不怎么在人前转悠了。”阿雪偷偷看忏奴,光影在那张无瑕的脸上跳动,原本淡然的五官竟然艳丽起来,他不觉看痴了。
忏奴感觉到少年炽热的目光,伸手挑住他的下巴,垂着眼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明白吗?”
不等阿雪回答,他松开手指,施施然走了。
快到无心小筑时,他觉得有人跟着,猛然回身,夜色中一个人影就站在不远处。
他挑高灯笼一瞧,笑如鬼魅:“是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七章黄昏
单荣坐在账房里,品着小酒翻着账簿,别提多惬意。
一杯果酒下肚,他摸着算盘长叹,文公死得真是及时,这么厚厚的一本烂账就这样揭过了。
不过,他作为账房先生可不能糊里糊涂,该做的事还是要完成。他细数账目心下过了一遍数字,盯着一个名字坏笑。
江燃,你借出的银子可还没还呢。文公不在了,可要是廖夫人知道你暗地里挪用公款放外债牟利……
他穿了外衣走出去,准备好好跟这位表少爷掰扯掰扯。
星月无光的夜晚,寒风刺骨,他缩着脖子勉强挑着灯往玲珑轩走,快走到时,突然看见前面有个黑影在晃。
走近再看,黑影早不见了,路边雪地上歪着个人。
他提着灯一瞧,吓得失声惊呼,灯笼掉在地上,里面的烛火被风扑灭,霎时间周围黑洞洞的。
他害怕极了,拔腿就跑,可刚一转身就碰到个柔软的物体。
啊啊啊……他尖叫着抬起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面的人伸出手指在唇上一点:“嘘……”
王靖潇在小树林等了很久,却一直没见任何人来。不远处的观音堂影影绰绰,风吹松针沙沙响,他没来由一阵心悸。
也许这仅仅是个恶作剧?
他慢慢走出,路过观音堂时,正看见宋世君在里面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
“二庄主?”
宋世君站在棺椁旁,回头道:“王公子也来探望?”
“碰巧路过。”王靖潇道,“您在这儿守灵?”
“也不是。只是想起些什么,突然来看看。”
王靖潇看着半盖的棺材,说:“您这是在验尸?”
宋世君不自然道:“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在检查一下有无疏漏。”
“那检查出什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宋世君走到门口看看,把门关上,颇为神秘道,“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我要给你看个东西。”他示意王靖潇上前,稍稍拉开文公的衣服露出里面灰白的伤口。
王靖潇大致看了一眼,没发觉异样,宋世君解释说:“你仔细想想廖夫人之前描述伤口的话。”
半寸长,一寸深……
王靖潇依然不解。
宋世君有些卖弄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谁都不曾留意。我曾听一位专治外伤的郎中提过,人的胸骨非常坚硬,要想一刀毙命除了要有力气之外下刀位置也很重要。”他指着伤口说,“你看,这个位置正好在胸骨中间最厚的部位,一寸的深度能重伤也能致命,但绝不至于当时就死,就算走不动路,也至少能挣扎片刻。”
王靖潇听明白了,结合宋福描述过的现场,可以想见,当时文公应该处于毫无抵抗能力之下,否则不会地上连点血星都没有。
那么这就牵扯到另一个问题,文公怎么了,他是被人控制了还是有其他原因导致无法挣扎任人宰割。
“我这个发现重要吧。”宋世君整理好文公的衣服,说,“现在是不是能洗清嫌疑了?”
“为时尚早,谁知你是不是耍诈,故意透露出破绽?”
“你!”宋世君气道,“我要是凶手岂会告诉你这些,早把门一关杀人灭口了。”
不等王靖潇回答,外面忽然有人喧哗,脚步声纷乱嘈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一同走出去,很多人站在回鸢楼外面指指点点,看见他们来了,主动让开一条路。
台阶上,白日还风情万种的慕伶人斜趴着,地上全是血。
宋福带着四五个人赶来,要把人挪走,王靖潇出声阻止:“先别动,我要检查。”他绕着尸体大致看了一番,慕桃夭侧着脸眼睛微闭,表情狰狞,手指微微弯曲,口鼻处全是鲜血,周围雪地上脚印杂乱,暗红的血迹如点点红梅延伸至三步开外。
他望着紧闭的大门,结合尸体倒卧的位置,心中疑惑,这是准备出门还是刚才外面回来。他问:“是谁先发现的?”
人群中一个相貌平平的人走出,满脸惊恐:“是我。我晚上换班想抄近道快点回房,谁知走到这里就听有人在叫唤,走近一看就见慕伶人倒在台阶上,嘴里全是血。”
“你见到他时,他还没死?”
“没有,但眼瞅着快不行了。”
“他说什么了?”
“说的话含糊不清,似乎是一直在要水喝,我给他找水去,可还没走出几步他便不动了。”
王靖潇摆手让他退下,问宋福:“平时谁在他房中伺候?”
“之前有个杂役,过小年儿时下山回家去了,因此这段时间无人侍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饮食起居无人照料?”
“慕伶人本就深居简出,加之回鸢楼物品齐全,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他一人住也甚是方便。”
王靖潇让宋福将人搬走,看了眼鞋底,心下了然,应该是准备出门,因为鞋底还干净着。
可大晚上的他出去干什么,忏奴曾说过,他不怎么常露面。
忏奴……他突然脑子一动,在人群中寻找。
无心小筑也靠北,直线距离和回鸢楼并不远,按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听到风声才对。
他推开回鸢楼的大门,还没走进去,只听身后又是一阵惊呼。这一次是宋世君发出的,身旁站着的是兀自喘气的杜晚。
宋世君不等他问,深吸一口气说:“人们在玲珑轩附近发现了江燃和单荣……的尸体。”
四周鸦雀无声。
恐怖的事实逐渐在所有人的脑中蔓延开来,一天之内死了数人,而凶手就躲在山庄之内。
“一定是……恶鬼索命……庄主来报仇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声音极小,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寒风一吹全都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宋世君厉声道:“刚才谁说的,站出来。”
没人回答。
同样的话又问一遍。
最后,一个瘦小的女仆小步走出,绞着手不敢抬头。
宋世君对宋福说:“扣她半年月钱,看她还敢胡言乱语!”
那女仆啜泣不敢求饶,而其他人则噤若寒蝉。
宋世君说:“都把嘴闭紧了,再有妖言惑众的拔了舌头。”
王靖潇则对宋福说:“你派人守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许进,等我回来。”说完,就往玲珑轩的方向赶。
等到他玲珑轩时,外围同样有群人看热闹,但秩序却比回鸢楼前的好很多,没有人交头接耳,大家只是默默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通往玲珑轩的小路上,江燃歪在地上,脖子被利器划破,皮肉外翻,胸前衣服黑红。离他大约三步距离外倒着另一个男人,面朝下看不清脸,却能瞥见喉咙处大开的割痕,身下同样是一片血。
人群中,一个幼小的声音呜呜哭着,甚是凄凉,他顺着方向仔细瞧,原来是阿慈。
他让随后而来的宋福把尸体移走,和先前慕伶人的尸身放在一处,等候检验,然后驱散了人群,唯独留下阿慈。
“是你先发现的?”他问。
阿慈泣不成声:“主人外出很久不回来,我就出去找……”
“他说没说去哪儿?”
“没有,只说出去转转。”
“你认识另一个人吗?”
“认得,是单荣先生。他是个好人,还给我糖吃。”
“哦?你们很熟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人和他熟,总去找他。”
“你发现他时周围有什么人吗?”
阿慈抹了把鼻涕,道:“遇见了,有个高高的灰白头发的男人,他也看见我了。”
王靖潇想不出山庄里有哪个人是灰白头发,除了……
正想着,阿苍从远处跑来,阿慈指着他大叫:“就是他!”
王靖潇哑然,把阿慈护送回去,对阿苍说:“你去哪儿了?”
“刚才听见有人尖叫,出来看看,没想到正遇到个黑影往西边逃窜,于是就追过去。”
“追丢了?”
阿苍叹气:“那人熟悉地形,三拐两拐就没影了。”
“没看见长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我甩出一枚铜钱,似乎打中了他的左腰。”
阿苍喜欢用铜钱做暗器,既能随身携带不会引起怀疑,又能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所以我们只要检查所有人腰上是否有伤就能查清?”
“不错。”
王靖潇苦笑,这几乎不可能完成,那些个主子们连问话都不愿配合,又怎么能接受脱衣检查,更何阿苍用了“似乎”一词,显然他也不确定是否真的击中。
阿苍想了一下,又道:“从体型看是个男人。”
这也许是唯一有用的信息了。
王靖潇想起什么,问:“忏奴什么时候走的,回来过吗?”
“您走后不久,没回来过。”
“你回去吧,我去找他,你自己多加小心,刚才回鸢楼也出了人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杀三人?”
“不一定,回鸢楼的慕伶人没有外伤,更像是中毒,他们死法不一样,我推测很可能凶手有两人,至于是串通好了一起作案还是仅仅碰巧了,那就不知道了。”
阿苍道:“您准备去哪儿,我陪您。”
“不用,无心小筑我熟得很。”
“山庄接连出人命,不太平,我还是陪您去吧。我不进去,只在外面等。”
王靖潇想想也觉得这样做比较保险,于是同意了。
他们一路向北,从观音堂东面的一条小路穿过,越走越荒凉,灯火映照出两旁半死不活的枯树,像是走在黄泉路上。
“那位忏奴公子就住在这儿?”阿苍盯着路尽头的一间小院,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白天来还好,没这么瘆人。”
阿苍什么都不怕,唯独怕神鬼传说,他道:“我还是到院子里等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推开院门,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屋中隐隐有人说话。
“你轻些……疼……”
“都紫了……”
阿苍皱眉,手按在刀柄处,王靖潇知道他在想什么,冲他摇头,接着扬声到:“忏奴……你在吗,我进来了。”
里面窸窸窣窣,很快门打开了,阿龙抱着一团衣服快步离开。
他径直往里走,忏奴就坐在床上,换了身藕色浅衣,正系着腰带。
“刚才无意中听到你们说话,你受伤了?”
忏奴站起身,重新套上孝衣,说:“没有,还是早上的……”
王靖潇走过去环住他,手顺着后背滑到臀部,在耳边吹气如兰:“我给你揉。”
忏奴身体僵硬着说:“别弄了,我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笑着重新箍住他的腰,胳膊毫无征兆地狠狠一收,将人死死贴在自己身上,从上到下嗅了个遍。
忏奴不由自主抱住他,红着脸道:“你闻什么,怎么去趟小树林回来就变狗了?”
王靖潇嘁了一声:“还说我,怎么你回来一趟就变香了?”
“是药香。”
“让我看看伤吧。”王靖潇说着就要掀衣服扒裤子,忏奴一把按住手:“讨厌!”
“怕什么,以前一起洗澡时又不是没见过。”
“你怎么有还有闲心玩闹?”
“我为什么不能有。”王靖潇反问。
“……”忏奴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小树林里的情况,难道你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事?”忏奴一脸茫然。
“没人去跟我接头。”
“你被人诓了?”
“不知道。”
“谁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忏奴道,“你带着信吗,再给我看一眼。”
王靖潇掏出信递给他,忏奴仔细看了几遍,说:“这也不像是伪装的笔迹。”
“何以见得?”
忏奴指着一处错字道:“若是刻意为之就不会写错字了,因为一笔一画都在心里反复琢磨过。”
王靖潇之前看得匆忙倒没发现错字,现在经由提醒才看出来,观音堂的音字底下竟多出一横,十分滑稽,足见写信之人的学识之低。
“难道是仆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像,信纸质量上乘,一看就是好东西,普通人家都不一定用得起。”
“那会是谁?”王靖潇脑子里大致过了一遍,符合条件的似乎只有……
慕伶人!
他俩异口同声。
一切都说通了。慕伶人写了信,想告诉王靖潇什么,这也解释了一向深居简出的他为何在雪夜出行。
连时间也能对上。
忏奴道:“我们直接找他去,看他怎么说。”
王靖潇平静地拿回信纸:“来不及了,他死了。”
忏奴倒吸口凉气:“谁干的,抓住凶手了吗?”
王靖潇把经过说了,顺带提了另两起命案,忏奴目瞪口呆:“这……怎么会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有意无意地看向忏奴的腰,说:“你若休息好了就陪我去见廖夫人吧,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主屋所在的至简园内灯火通明,廖夫人拉着宋琰的手哭哭啼啼,连声说命苦。
宋琰被弄得心烦意乱十分不耐,若说江燃和单荣之死还能引起些悲伤之意,那么对于慕桃夭的死他只想拍手叫好。
“母亲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了。”
廖夫人哭得更伤心了:“江燃身世坎坷,我受姐姐嘱托把他抚养长大,没想到却死于非命,这让我怎么去见九泉之下的姐姐……”
宋琰皱眉:“姨母想必不会怪罪的。”
“还有单荣先生,年前就说要下山回家过年,是我没答应让他住到初七再走,把一年的账理清楚。现在人死了,我要怎么去跟人家老婆孩子交代……”
廖夫人絮絮叨叨半天,宋琰听了脑仁疼,不过有一点觉得很奇怪,说了这么多却只字不提她的小情人慕桃夭,这是幡然悔悟了?
他困得要命,眼皮直往下垂,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快把他压垮了,甚至产生了一种厌世感,只想从这迷雾中脱身,躲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去过新生活。
也许把家主的位置交给二叔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人家还有心气儿去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已经止住哭,吩咐宋福要准备最上好的棺椁为二人入殓,而这一次同样没有提及慕桃夭。
反倒是宋福问到慕桃夭的尸身如何处理。
“还能怎么办,拉到外面埋了吧。”廖夫人淡淡地说。
宋琰觉得不太合适,说道:“慕伶人好歹也在山庄里住过,也准备副棺材吧”
廖夫人道:“还是你心善,这样的人都能厚葬。”
宋琰傻眼,心道我这不是看着你的面子嘛……他越发看不透母亲的想法了。
他告退往外走,恰好碰见王靖潇、忏奴和阿苍三人。
他站住,想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王靖潇道:“关于江燃和单荣的凶手,我这里有个线索。”
廖夫人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护卫阿苍曾在案发地看见可疑之人,并用铜钱击中了他的腰,只需查验一番,便可明了谁是凶手。”
廖夫人迟疑:“是要脱衣检查吗?”
“只掀起左边衣角就行。”
廖夫人对宋福道:“家中现在有多少人?”
“除去请假下山的三十六人,现在仆役一共九十八人,若加上各房主子,大概得有一百一十人左右。”
廖夫人为难:“这么多人要一一检验恐怕时间上有困难,再说这么做是否会打草惊蛇?”
王靖潇原本也没抱希望,正想说别的时宋琰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对宋福说:“你列个仆役名单出来,每十个一组,到藏书楼去,我亲自检查。一刻钟一轮换,很快就能检验完毕。”
这是个好方法,至少能排除一些人。
王靖潇感激道:“太好了,劳烦你了。”
“要说劳烦也是劳烦你,你为我家忙前忙后,我要再不出些力就太不识大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