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自受。平阳驸马冷声答道:是他做的,就该他付出代价。
想必,眼下何文茂还继续做着拜相的美梦呢。平阳公主的表情显得越发冰冷:就让他再得意两日,等小五收了网,梦就该醒了。
平阳公主夫妻俩个,在书房说话的时候,京城另一端的信王府,郑瑛在书房中,与人讨论的也是相同的话题。
而正坐在郑瑛对面,与他严肃对谈的不是旁人,正是身上背着一大口黑锅的兵部孙尚书。
孙尚书果然主动找上了郑瑛。他使用的套路与顾三爷一模一样,也是先找上了乔文锦,通过乔文锦给郑瑛递了消息。
孙尚书的处境,比顾大学士可艰难多了。但他依旧花了不少时间犹豫,直到前两日才彻底下定决心,决定投靠郑瑛。这一次他来见郑瑛,可谓诚意满满,一进门就将几份厚厚的文书摆到了郑瑛面前。
这些都是孙尚书认为,对于郑瑛很有价值的情报和信息,都是这些年他做户部、兵部尚书时攒下的。原本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保命用的东西。其中包括孙尚书在户部时收集到的,林相在宋城附近非法买卖田土的证据,还有魏皇后的兄弟逃税的证据。
为何拿来给我?郑瑛将那厚厚一叠的文书都仔细看过一遍之后,才开口问道:这些东西,你拿去给仪王,也能保住你的命。
臣知道。孙尚书面容严肃地答道:但仪王能让臣保住命,却不能洗脱臣身上的冤屈。
冤屈?郑瑛将手中的文书放在一旁,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孙尚书:你觉得你冤枉?怎么,军资被劫,你们兵部没有责任?
臣的确冤枉。孙尚书立刻低头答道:殿下,臣为官已经有三十余年了,从七品符宝郎到兵部尚书,三十年,臣对陛下、对朝廷一向都是忠心耿耿,这些年,臣不敢自夸忧国奉公,但也始终兢兢业业、素位而行,绝不可能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兢兢业业,素位而行?郑瑛嘴角微微一翘,似乎在笑:这样克己奉公的好官,会将旁人违法的证据藏这么多年?林相非法买卖田土、魏国舅逃税的时候,你是户部尚书,你知道了,却装作不知,听之任之,任由这些蛀虫作恶。孙尚书,你哪来的底气喊冤?
殿下说的这些,臣的确无话可说。孙尚书不急不慌,依旧面色沉肃:当年臣为求自保,藏匿了这些证据,殿下若要发落,臣亦无怨言。只是殿下,做了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臣并未通敌叛国,眼下有人将这顶帽子扣在臣头上,臣就是冤枉!
第542章 孙尚书
孙尚书的态度很明确:我做了,并且错了,那我认,为此接受惩罚没怨言。但我没做过的黑锅我不背,你不能冤枉我。
他这几句话说得虽然有些怪怪的,但居然也挺理直气壮。
然而郑瑛很显然很沉的住气,他默默审视着孙尚书,并未第一时间开口,似乎在等着孙尚书把戏唱完。
果然,看见郑瑛如此不好忽悠,孙尚书只好老老实实地认输。他垂着脑瓜,哭丧着脸,连胡子都有些耷拉的模样,朝郑瑛祈求道:王爷,臣真的是冤枉的啊!臣已经老了,在二品尚书任上也已经熬了十来年,政绩虽不算出众,但一向安安稳稳。说出来也不怕王爷笑话,臣原本就想着,踏踏实实的再熬些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过些年乞骸骨还乡,皇上就算看在臣这些年苦劳的份上,至少也能给臣一个一品荣衔养老吧?
王爷,您想想,臣今年都这个岁数了,在朝中也算是位高权重,通敌对臣来说有什么好处?难不成戎狄人还能搬个金山给臣不成?臣真的是冤枉的啊!王爷!您一定要帮臣伸冤啊!
这孙尚书梗着脖子嚷嚷过,也软下身段祈求过,可郑瑛依旧一副软硬不吃的架势,依旧表情淡漠地盯着孙尚书不开口,似乎就等着他彻底摊开底牌。
孙尚书拿油盐不进的郑瑛是真没办法了,他这下可彻底放弃了偷奸耍滑的念头,老老实实地朝郑瑛交了底。
王爷,孙尚书朝郑瑛行了个拱手礼:您放心,臣今日进了信王府大门,便没有回头的打算。正如您之前所言,臣将这些东西拿到仪王面前,仪王兴许也能保臣一名。但当着王爷的面,臣不敢欺瞒。臣想要的,不仅仅是保住性命而已。况且臣臣并与李相
王知秀大人可知孙大人今日来找本王?郑瑛突然开口问道。
孙尚书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并不知情。
这样大的事,大人也没想着与王大人商议一下?郑瑛轻笑一声。
臣与他是同榜,亦是多年好友。孙尚书叹了口气:便是不用问,臣也知道他是什么态度。他与谢相是姻亲,这样的事,说与他,也让他徒增为难而已。其实就算不说,他恐怕也是心里有数的,只是这层窗户纸,没人点破而已。
孙大人这一次倒是说了实话。郑瑛语气缓和了几分,倒不像之前一样冷淡疏远。
王爷明察秋毫,臣并不敢欺瞒。孙尚书语气诚恳地答道:臣承认,臣有私心,因此很花了些时日才下定决心。但臣还是那句话,王爷请放心,臣今日既然进了信王府,就没有再回头的打算。臣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仅仅是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王爷,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上,牵涉到咱们大周的未来。臣是大周之臣,为臣的本分是什么,臣知晓。因此臣今日的决定,绝不是仅仅处于一己之私。
说着说着,孙尚书突然跪下了,郑重地向郑瑛行了个大礼:殿下,臣愿意信任您,相信您今后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这话说得七分真,三分假。戏倒是做得十足。如此一番唱念做打,看起来夸张,但却是必要之举。
唱戏的孙尚书,和看戏的郑瑛其实都心知肚明,但两人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
什么相信郑瑛能成为一代明君,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其实郑瑛心里清楚,在大部分朝臣眼里,他与郑瑾的个人条件其实相差不大。
孙尚书选了他,是因为觉得能在投资在他身上,能够获得更大的回报。就如他之前所言,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在这一次的军资被劫案中保住性命,他要的是全身而退,保住前途地位。因此,这无非是孙尚书的一场政治豪赌而已。若是孙尚书去投靠郑瑾,有李相拦在牵头,他的前途可不那么稳当。
这才是孙尚书出现在这里的最主要原因。
毕竟,孙尚书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一次军资被劫案的内幕。他是真的倾向于相信朝廷内部出了奸细呢!
孙尚书跪着,郑瑛站在,屋里安静了片刻,最后郑瑛弯下腰,亲自扶起了孙尚书。这一举动,顿时让紧张地将心提到嗓子眼的孙尚书放松了下来。
这一简单的举动,像是承诺,也像是契约,从这一日起,孙尚书今后的政治道路,就只能有一个方向了。
孙尚书以为,郑瑛在接受了他的投诚以后,会仔仔细细的询问一下兵部目前的情况,以便重新调整布局。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郑瑛一开口,就先问了个让他意外的问题。
户部里,你还有多少可信任的人?郑瑛问道:立时就能用的。
两位主事,还有几位郎中和令史。孙尚书答道:侍郎以上的官员没有。臣离开户部之后,之前的几位户部侍郎都已被调离,有一位跟着臣到了兵部,剩下几位都已调离六部。
这样啊郑瑛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才又开口问道:仓部可还插得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