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懿旨没到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穆老夫人一只手搂住了孙女，拍了拍她的后背，眼泪落得更快：但瞧见了懿旨，我就知道，这事儿怕是不好办。皇上大约不能应许我什么，所以才让皇后这样急着给你叔母们和大嫂加封，这是提前在安抚咱们家啊！
穆红裳望着祖母，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她当然知道祖母这几句话有道理，但却又十分不甘心。
不是，不是的。穆红裳噎了许久之后，才使劲搂住穆老夫人，往她怀里钻了钻：祖母您别瞎操心，您说得不对，全都反了。前儿我去蒋大人家里时，蒋大人就说过，爹爹的奏疏事关重大，朝臣们各自站在不同的角度上考虑，争议极大，而谢相那些重臣需要通盘考虑朝局和内政，顾虑更多，因此他们大多没有轻易表态。
祖母您想啊，朝议尚未达成共识，皇上当然没办法自己拍板做决定，因此他才觉得为难呀，他怕明日您进宫，不能给您个明确答复，您会失望嘛！所以才想着先安抚。可是祖母，若是重臣们肯支持我们家，皇上不久能迅速下决断了嘛！所以您现在难过还太早了，我还没去谢家，大嫂也没从顾家回来呢。他们两位可都是说话极有分量的权臣，若是他们都肯支持爹爹，那皇上一定会迅速批复爹爹的奏疏的。
好，好。穆老夫人擦了擦眼泪，伸手又拍了拍孙女：但愿一切都如我孙女所说。你说的没错，眼下失望还太早。就算是皇上这几日不能下决断，我们也还是可以继续想办法的。今日是我不对，不应该如此心神动摇。你别告诉你母亲她们，就说我刚才只是累了，想要躺一躺，小睡片刻。若是连我都不能稳住，她们会更加担心的。
好！穆红裳朝穆老夫人露出笑容，清透如琉璃的目光中没有半点阴霾。穆老夫人望着孙女的笑脸，片刻后，也笑了。
她伸手摸了摸穆红裳的头发，叹了口气：唉！我可真是老糊涂，越老越活回去了，撑不住事，居然还要你操心我。
祖母怎能这样说。穆红裳答道：祖母就是咱们家的定海神针。
第456章 白跑
然而事实上，穆红裳也真的只是绞尽脑汁想一些好话来安慰担忧的穆老夫人而已。谢相虽然同意见她，但究竟会不会答应她的请求，穆红裳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不仅如此，她其实也像是穆老夫人一样，有些悲观。穆红裳虽然有过求见谢相的经验，但她对于谢相的全部了解，大部分还是通过谢淑柔而来的，眼下依照穆红裳对于谢相的认知，她其实内心里认为，她这一趟很可能要白跑。
谢相身居相位，要考虑的太多了，穆红裳其实不觉得她今日能从谢相口中得到明确的应许。
谢淑柔其实也不太乐观。虽然谢相很轻易地就同意了见穆红裳，但谢淑柔知道，这其实只是因为，穆红裳这个小传声筒要来干什么，谢相很明晰。谢相很想当面听听来自于穆氏一族的意见表达。听听站在穆氏一族打算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劝服他，然后将来自于穆氏的意见归纳统一考虑，仅此而已。
他其实并不打算立刻做出判断，因此自然也不会应许穆红裳什么。
谢淑柔知道穆红裳这一次很可能会失望，但她并不打算轻易气馁，她甚至已经想好了个十分不靠谱的备案。这个备案实在有点一言难尽，但是为了穆红裳，谢淑柔什么都愿意试试。
其实这一日一大早，谢淑柔就在等着穆红裳了。穆红裳到达谢家之后，谢淑柔亲自去二门处接了她，又亲自将她送去了祖父的书房。
她牵着穆红裳的手，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地安慰着：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祖父那人你也知道，老谋深算，大约不会当场表态，但没关系，你不用难过，咱们还能想办法。
我知道的。站在谢相书房不远处，穆红裳朝谢淑柔点点头：谢姐姐你不用提前安慰我。我都心里有数。你肯帮我牵线，我已经很感激了。至于结果
行了，谢淑柔不等穆红裳说完，就直接打断她的话：丧气话不许说出来。我刚才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吗？就算我祖父不肯帮忙，咱们还是能想其他办法的。你先进去，等出来以后，我带你去给我祖母请安，其他的回头咱们再说。红裳你放心，有姐姐在，姐姐会帮你想办法的，什么都不要怕，记得了吗？
嗯！穆红裳朝谢淑柔点点头，转身独自迈步往谢相书房走去。
而谢淑柔也没有直接离开，反而站在原地，垫着脚向着书房方向张望，盈星想要让她先去附近小厅堂坐坐她也不肯，就在原地直接等着。
两刻钟之后，穆红裳从谢相的书房出来了，谢淑柔立刻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事实证明，穿越党谢淑柔还是挺善于观察的。她对于谢相的为人，还是判断得很准确的。谢相收了穆老夫人的亲笔书信，当着穆红裳的面打开看过了，也问了穆红裳不少问题，但最终还是没有应许什么。
他只是空泛地安慰了穆红裳几句，大意就是让穆老夫人不要着急，北境之事事关重大，朝议本来就需要一些时间，他会尽量考虑穆氏一族的意见等等等等。总之许诺是没有的。番薯
对于这个结果，穆红裳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心中还是难免失望。但穆红裳怕谢淑柔为她担心，因此出来之前特意整理了一下表情，力求不要显得太过失望，免得谢淑柔会难过。
然而穆红裳是这个世界上，谢淑柔最关心、最重视的人，因此哪怕她努力掩饰，谢淑柔还是捕捉到了她眸光中一闪而逝的黯淡。
没事！谢淑柔一句话也没多问，也没等穆红裳开口就直接说道：没事！一切有我呢！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姐姐都会替你想办法，相信我。
谢姐姐看到谢淑柔努力安慰她的样子，穆红裳觉得有些抱歉。谢淑柔这一句一切有我让穆红裳很感动，却又让她有点担心。
没人比穆红裳更清楚谢淑柔的处境，表面上千娇万宠的相府嫡孙女，谢常静大人的掌上明珠，然而实际上却一直身不由己。在这个家里，她甚至没有太多机会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样的谢淑柔，又能为她做什么呢？穆红裳真的很怕谢淑柔会为了她，做出些过激的举动，比如忤逆谢相夫妻，或者顶撞谢大人。
谢姐姐别瞎操心。穆红裳反手抓住了谢淑柔的手：挺好的，相爷说了，他会尽量考虑穆氏一族的意见，你别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搪塞你。没等穆红裳说完，谢淑柔就压低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但谢淑柔没有穆红裳想得那样不冷静，她抬起头看了看谢相书房的方向，接着一扯穆红裳的手，提高声音说道：走吧，先去给我祖母请个安，然后去我房里。今天你在我房里多坐会儿，我特意让厨房给你做了松子桂花糖，你也尝尝我家里的桂花糖，是不是比魁星楼的更好吃。
穆红裳望着谢淑柔的眼睛，默默点了点头，就跟着她去给谢夫人请安了。
谢夫人对于穆红裳的来意显然也很清楚，穆红裳去给她请安时，她态度上倒是一如既往地热情，但说话却显得分外谨慎。
请过了安，谢淑柔带着穆红裳回了自己的院子，将丫鬟都打发出门之后，她才舒了一口气，一边捡起筷子给穆红裳夹点心，一边说道：行了，这回说话自在了。
穆红裳看了看窗外，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谢姐姐，我还是去向你母亲和谢家几位奶奶也请个安吧！若是不去，有些失礼吧？你们家可是很讲究规矩的呢！
不在。谢淑柔摇摇头：今儿我三姐的婆母邀了我二叔母赏春，我娘和她们一起去了。不在也好，去请安也没什么意思，最多像我祖母似的，说两句不疼不痒的客气话。别担心这些，你今儿过来，又不是来见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