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的祖父祖母都很讲规矩的，穆红裳点点头：我听她讲过许多次。所以她刚嫁进我们家的时候，其实很多事都不习惯。有时候长辈们没有要求她什么，她反倒自己不自在起来。
所以我才说，谢淑柔评论道：顾仪兰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嫁进了安国公府。这年头，上哪找你们穆家这么好的人家？
好吗？穆红裳笑容微敛：但我却觉得有些愧对大嫂呢。大哥新婚不满一个月就去了北境，到现在也没回来。大嫂嫁进来将近一年了，多半时间都是孤孤单单的。
谢淑柔沉默了一瞬，接着开口说道：这对顾仪兰这样的女人来说，的确很不容易。不过
不过什么？穆红裳抬起眼，一脸问号地望着谢淑柔。
这话说出口实在太不地道，也显得我缺心眼，谢淑柔皱着眉，一脸纠结的样子：但我好想告诉你啊！我好想让你了解我是怎么想的。
那你就说啊，穆红裳更糊涂了：当着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其实谢淑柔鬼鬼祟祟地朝边上瞄了几眼，确定丫鬟们都站的远，不会听到她说话之后，才压低声音开口说道：其实我很羡慕顾仪兰啊！
羡慕我大嫂嫁进我家吗？穆红裳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羡慕也嫁进来就好了呀。
不是！谢淑柔用手捂住眼，一副破罐破摔的架势：我直说了吧！我是羡慕你大嫂老公不在家，嫁了人也可以过美滋滋的单身生活。新
哈？穆红裳歪着头，张口结舌地望着谢淑柔，压根不知该说点啥好。她觉得自己又跟不上谢淑柔的脑回路了。
我可没有盼着你大哥不回来的意思啊！谢淑柔赶紧解释道：我只是想起嫁人这件事就别扭。我比你大两岁，今年要满十七了，恐怕在我十八岁之前，家里就会订下我的亲事。我真是唉！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真是对这时代的婚姻生活完全没有任何期待。所以我真心觉得你大嫂现在的日子很好。当然了，我不是说她没和老公在一起我幸灾乐祸，我只是说我顾仪兰和我不一样我
谢淑柔越解释越乱，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都说了点什么。她干脆自暴自弃地往桌上一趴，叹着气说道：唉！算了！你就当我又发疯了吧！
很意外的，穆红裳听到谢淑柔这些不靠谱的话之后，没有像平时一样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反而一脸专注地望着谢淑柔，许久后才开口轻声说道：兴许不会那么早。满十八才订亲的女孩子也不是没有。我小姑姑就是十八岁订亲，将近十九岁才嫁出去。
仅仅这一句话，谢淑柔就明白了，穆红裳真的完全听懂了她的话，不仅听懂了，并且这小姑娘还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理解她，试图安慰她。
谢淑柔的眼眶突然有些泛潮，她一把抓住穆红裳的手，掩饰似的匆匆低下头：真是的！明明是我该安慰你。
谢姐姐到现在为止，还是怎样都不喜欢仪王吗？穆红裳神情认真地望着谢淑柔。
不喜欢。谢淑柔的声音微微发颤：我跟我母亲说过，也跟祖母说过，但她们都觉得我矫情。还说满京里的女孩子都羡慕仪王对我好。但我他对我好，我就必须要喜欢他吗？我不喜欢他就是对不起他吗？我甚至背着祖母直接向仪王表达过拒绝，但是他他们，都觉得我是在闹脾气，我的意见其实不重要。
谢姐姐以前不是说过，你祖父其实私下里与信王有约定吗？穆红裳又问道：为何两年多了，谢相大人还是放任仪王追着你跑。
呵约定。谢淑柔忍不住发出冷笑：我算是看透了，我祖父那人，永远都会给自己留一条最稳妥的后路。眼下仪王和信王在朝中势均力敌，他其实并不想轻易作出决定。
其实去年的时候，他已经决定明确拒绝仪王了，然而林相告老还乡之后，他又突然改了主意。他这是想看看，谁能拿出更重的筹码。
谢相如此，仪王竟也没有催促？穆红裳秀眉一蹙：仪王和信王都是极精明的人物，谢相的想法他们怎会猜不到。
猜得到，但这也无可厚非，便是猜到了又如何？谢淑柔答道：但他们想要争取我祖父的支持，须得拿出像样的筹码，这是规则。其实我祖父本可以一直按兵不动地再观察一阵子的，皇子们刚刚入朝，他完全可以多观察两年再做决定。
只可惜他们都希望将我的婚事作为合作保障。而我又不是神仙，总是年岁渐大，拖着拖着，就拖不下去了，不是吗？这就注定了我祖父不可能冷眼旁观许久，早则今年，迟则明年，他必是要入局的。毕竟我今年就要满十七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第407章 小人
穆红裳怔怔地望着谢淑柔许久，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她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别扭之处到底在哪。
不对呀，谢姐姐。她困惑地问道：按照你的说法，谢相大人眼下还是想拖一拖的。他应该也不想要谢姐姐现在就喜欢上仪王吧？可为什么你家里的祖母和母亲会数落你矫情，她们难道盼着你现在就与仪王两情相悦吗？
那倒没有。谢淑柔摇摇头：只是劝我不要想太多。我明白她们的意思，祖父是希望我能够好好应付仪王的。
这种事怎么应付啊，已经快十五岁的穆红裳自然不像小时候一样，对于感情问题那样懵懂：他们这样放任你与仪王相处，难不成就没想过，万一你喜欢上了仪王，可是谢相又选了信王，不能将你嫁给仪王，那不是
坑人对吧？谢淑柔朝穆红裳笑笑，神色倒是平静：我也觉得挺坑人的。但我祖父显然不这样认为。我想，他甚至还觉得，他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为我好，是为谢家好。我早就说过，我家和你家不一样。应该说，你们家和这时代大部分勋贵世家都不一样。
谢姐姐，穆红裳想了想之后又开口说道：往好了想，谢相眼下并不想要轻易做出决定，那就是说，他会尽量将你的婚事往后拖的呀。而且我觉得就算是拖到最后，你很大可能也不是嫁去仪王府。毕竟李相是仪王的人，眼下林相告老还乡，争取你祖父的支持，对于信王来说应该非常重要的。
这倒是没错，谢淑柔点点头：林相告老还乡了，我祖父在两位王爷眼中的价值势必更高，他的确是想要拖一拖的。但我是不是会嫁去仪王府，可不好说。当朝一品也不止李相和谢相，别人不说，顾大学士不也是权臣嘛。
但我觉得谢相大人不会一点都不为你考虑的。穆红裳说道。
当然，毕竟是亲孙女，又不是仇人，谢淑柔点点头：唉！其实我也只能私下里抱怨一下，我祖父怎么想的，他也不会跟我说。我只能说，我和他之间，代沟极为严重，没办法沟通。他是不可能理解我的想法的，就像我没办法理解他。关于我的婚事，从我的角度来看，他就是把我当做工具人了，而站在他的角度，他肯定觉得他已经尽力在为我打算了。我觉得我祖父是打心眼里认定，为我们谢家打算，等同于为我打算。
有句话，你大概没听过，但这时代大部分的女孩子从小就被耳提面命：娘家才是女人真正的仪仗和脸面，娘家立得住，在婆家才不会被看轻。你祖母和你娘亲一定不会教这样的道理给你，因为你是安国公府嫡女。但你大嫂一定受过这样的教育，不信你回去问她。
我其实是听过的。穆红裳答道：但家里的确没人这样教我。
如果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自己选择活法儿就太好了。谢淑柔微微叹了口气：可惜在这个鬼地方，绝对不可能。我能做到的也不过只是抱怨几句而已。西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