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耽搁又是许久,等穆红裳回到院子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她这一日出门因为是骑马,所以没带丫鬟,荷叶和菱角在院子里早就等急了,一见到她就开始抱怨小姐!怎么这样迟才回来,奴婢们担心死了。
穆红裳笑眯眯的正想答话呢,却发现院子里的穆碧影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懒洋洋的趴着,而是站着的,圆圆大大的脑袋朝着她的方向扬得高高的,短短的身体直挺挺的一动不动,一双碧绿的眼瞳直直地盯着她看。
咦?穆红裳笑了碧影今日倒是精神。
谁料到穆红裳话音还未落,穆碧影却像是和她对着干似的,直接转过了身,又用屁股对着她趴下了,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唉!穆红裳不免失望的摇头叹气出门整整一日,还以为碧影会想我呢,结果还是一样。
安国公走后没有几天,皇上果然下了旨,给五皇子和六皇子加了封号,让他们出宫开府。五皇子被封了信王,而六皇子则被封了仪王。
封号是礼部拟的,礼部尚书一起拟了十来个封号一起呈了上去,看起来皇上像是随便从这些封号中选了两个顺眼的字批了红而已。就封号来看,皇上对于五皇子和六皇子的态度似乎不偏不倚,并没有特别偏爱谁。
过了两日,皇上赏赐的府邸也下来了。仪王居所在西长街附近的正德巷,信王府邸则在文昌大街附近的长春巷,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但都是城北权贵云集的好地段。这两处府邸在大小、规格上差不多,从赐下的府邸来看,皇上对两位皇子似乎也是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呢。
圣旨一下,工部报了修缮预算,赶在半个月之内将两处宅子重新翻修粉刷,花园也重新布置过。
只是新修出来的信王府比仪王府可豪华了不少,据说是皇后娘娘为了给五皇子修府邸,私下里另外添了不少钱,她亲生的六皇子可没这个待遇呢。流言传出来,人人都在赞颂皇后娘娘贤惠,对于非亲生的五皇子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
还在重华殿尚未迁居的五皇子郑瑛听到这些流言后轻笑一声。她要做这个面子,那就如她的愿好了,反正也不能拒绝。再说了,若是他的信王府不够豪华,又怎能衬托出六弟的仪王府克俭节省呢?
过了中元节后不久的一个黄道吉日,信王和仪王一齐迁居出宫,他们两人一大早并肩去玉央宫给皇后娘娘磕了头,准备出宫。
魏皇后显得很难过,带着七皇子和四公主一起,亲自将信王和仪王送到了区分后宫和前朝的穹安门,一路上掉了不少眼泪,十分依依不舍的样子。
未成年的七皇子和四公主显得也很舍不得信王和仪王,七皇子小脸绷得严肃,但一双眼睛却透着依依不舍的神情,一直望着自己的哥哥们,而最年幼的四公主则一直在哭,扯着郑瑛和郑瑾的袖子不放。
好啦,母后,郑瑾回过身温声劝着也在掉眼泪的魏皇后也无需如此,我与五哥只是出宫开府而已,又不是见不到。明日起,我们两人要日日上朝观政,每日都要进宫的,儿臣得了闲就到后宫来看望您。您若是想儿臣了,打发人给儿臣传个话,儿臣即可进宫还不行吗?
一转眼你们就大了,难过的魏皇后这一日也不再自称本宫,倒是像个寻常母亲一般,牵着自己的儿子们絮絮叨叨都要离开娘身边了。眼下你们还都未娶妻,府里连个侍妾都没有,也没个人照应,让娘怎能放心。
第129章 信王
哪里有母后说得这样严重。郑瑛也开口安慰魏皇后:跟去王府里伺候的人都是母后亲自拣选的,定是事事周到,母后无需如此担心,他们定会照顾好儿子。
魏皇后噎了一下,抬起泪涟涟的双眼仔细看了一眼郑瑛,似乎想弄明白他到底是在随口安慰她,还是借机讽刺。
可惜郑瑛神色上毫无破绽,他目光中微微带着几分无奈,温和专注地望着魏皇后,似乎就是一个正在安慰伤心母亲的好儿子似的。
魏皇后垂下眼眸,用丝帕轻轻按了按眼角,将涌出的泪珠擦去,借机掩饰自己疑惑的眼神。接着,她叹了口气之后才又开口:你们还年轻,哪里知道做母亲的心。别看你们已经成年,但本宫也还是有许多的不放心。日日在眼前的孩子,突然一日就离家了,让我怎能不悬心挂念。
只是出宫开府而已,郑瑛神色如常地继续安慰魏皇后:六弟不是说过了吗,明日起我们须得日日上朝,散朝后可以随时进宫来看母后,其实与我们住在宫中时也无甚区别,只是路程远些而已。
话虽如此,魏皇后伸出手,一只手扯住信王郑瑛,另一只手扯住仪王郑瑾:可本宫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魏皇后说着就又要掉眼泪,四公主跟着自己的母后哭的更厉害,而七皇子也伸出手来扯住自己的哥哥们,一副更加依依不舍的架势,郑瑛和郑瑾花了好长时间才将魏皇后和弟妹们安抚好,转身离开了皇宫。
走过了崇政殿广场,出了宫门,马车已经提前在宫门处停着了。郑瑾站在宫门口朝郑瑛笑道:五哥,那我们就在此分别,过几日请你去我府上坐坐。这样说起来的确是有些不习惯,往日你我兄弟相互拜访,不过就是一炷香的路程,眼下却还需得坐马车,这一下子让我也觉得真是隔得远了,生分了许多似的。
这是哪里话,郑瑛朝郑瑾笑笑:乘马车也不过是两刻钟的路程,你若想来找我,日日都可以来,怎地,六弟是嫌行路麻烦?
怎会。郑瑾朝郑瑛露出亲近温和的笑容,目光柔软,像是真的不舍得与自己敬爱的哥哥分开似的:只是你我相伴长大,突然与五哥分开有些不习惯而已。
这哪里叫分开,郑瑛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不是还是日日在一处,明日开始就一同上朝了,将来再一处办差,又哪里能分开。
五哥说的是。郑瑾像是真的被安慰到了似的,笑得开心:左右日日可以见到。
他朝着郑瑛挥了挥手当做告别,率先走向了停在宫门右侧的马车。而郑瑛则一直留在原地,直到看着郑瑾上了马车,一直目送他远去,郑瑛才开始挪动脚步。
郑瑛回过头,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脚步沉稳地走向了停在宫门左侧的一辆马车。他登上马车后,马车隆隆滚动,驶向和郑瑾相反的方向。
郑瑛在晃动的马车中微微阖上眼养神,今日这一出依依惜别的大戏,演得他真累!
魏皇后大约是真的难过吧?只不过这难过也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她心爱的儿子郑瑾也出了宫。
至于那两个小的,呵郑瑛唇畔微微渗出冷笑。四公主虽然油滑世故,颇会观人脸色行事,但毕竟还小,今日这一出,她演的可是有些过了,哭得那副样子,倒不像舍不得两位兄长出宫,倒像是送他们出来送死似的。
倒是七皇子,毕竟年纪大些,尺度把握得好些,举止颇为得当。不过罢了,这两个小的表演如此卖力,也不是给他看的。皇后娘娘开心就好
主子,许久之后,马车外想起了恭谨的声音:到了,奴才扶您下车。
不必。郑瑛睁开眼,他一出声,马车外面的人立刻很机灵地打开了车门,郑瑛走下马车,看了一眼恭恭敬敬低头给他开车门的人。
云柏,皇后娘娘安排给他的内侍,从他两岁起就跟着他了。可惜啊这么多年了,这个云柏还是搞不清楚,到底谁才是他的主子。
这几日你辛苦了,郑瑛朝云柏微微颔首:府里一切都得你盯着,收拾得差不多了吗?
回主子,云柏立刻笑着答应: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哪里来的辛苦。能伺候主子是奴才的福分。主子您放心,府里的一切都已经打点停当,一切都是按照您在宫中的喜好来陈设的。只是咱们王府的匾额还没做,因为皇上之前有口谕,说是要亲笔为您和仪王府题写匾额,因此奴才就没急着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