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回忆起这一路走来,陪伴他经历的那些痛苦,她也曾经欣喜于那些痛苦的记忆有她分担。
可假的毕竟是假的,当他得知真相,该是如何崩溃?
沈黎心疼此时此刻痛苦的段清泽,可她同时也清楚,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重新变成魔尊。
即便那些痛苦的记忆不会消失,对于三百多岁的魔尊来说一定也不算什么。三百多岁的魔尊,足够强大,足够冷硬,二十年的痛苦过去对他不会没有伤害,但也不至于那么大。
沈黎擦干眼泪,转头往相反方向走。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往哪里去,可离开他,离得远远的,准没错。那时候,即便他恢复成了魔尊,她的木簪还在他那里,他还想杀她,也找不到她了。
她在告诉段清泽真相前想的是希望他能在了解一切后陪她一起想办法,让她可以活下来,没想到这个目标却以别的方式实现了。
早知道他并不会因为魔尊这个身份而突然记起一切,她就早些说出真相了,也不至于
沈黎又一次擦去眼角不自觉涌出的泪。
命最重要,其他的不算什么。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她的这点喜欢,又能持续多久呢?她会好的。
周围是稀疏高大的树木,土地坑坑洼洼,好在沈黎用上了灵力,走得不算艰难。
她忽然想起,段清泽送她的手镯、丝带,她是不是该还他?还有储物袋里的二合一阵盘,她也不想要。
但他走得那么急,连一句话都不肯跟她多说。
沈黎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动静。
她蓦地转过身,却见段清泽正冷着脸急速向她走来。
他怎么追来了!
是终于想起来了吗?
段清泽来得太快,在她看到时已近在眼前,她惊得后退,背部却撞上了大树树干。
段清泽停在沈黎面前,伸手摩挲着沈黎的下巴,微一用力,迫使她看着他,他阴沉的面容上忽然浮现讽刺的笑意:能离开我,这么高兴?
沈黎抿唇不语。
是阿泽吗,还是魔尊?
段清泽忽而一笑,低头狠狠吻住沈黎,将她死死抵靠在粗糙的树干上。
沈黎一惊,下意识想推他,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她头顶的树干上。
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令人战栗的恶意:不带点什么走吗?比如一个教你今后看到便能回想起你曾经如何欺骗我的孩子。
阿泽,你
沈黎震惊,话未说完便又被段清泽吻住,此刻他的吻凶狠、带着恨意,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吃入腹。
她不由得瞪大眼,死死看着她面前的这双眼睛。
带着怨,带着恨,悲伤又扭曲,但还是她的阿泽。
沈黎狠狠咬了他一口。
段清泽松开她,看着她,慢慢舔去唇角的血丝。
阿泽,你说过你不会伤害我。沈黎定定看着他。
段清泽冷冷看着沈黎,可眼里的冷意却在逐渐消散,他忽然松开了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搂进怀中。
阿黎,你说得对,记忆是假的,感情却是真的。你对我的好,你我之间的吻,我都记得,都是真的。他在她耳边低喃,我的过去你不曾参与,无妨,未来你在便好。
一开始,段清泽走得毫不犹豫,甚至用上了全力离开,只想离沈黎这个骗子远一些,越远越好。
然而离得越远,他就越是感觉到了一种深切的孤独,一种无处可去、无所适从的茫然。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享受着她的陪伴,他不能没有她。
只有一个月吗?可在他的感受中,她已经陪伴了他二十年,那些让他悸动的亲吻和拥抱,都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他掉头回去找她。
她没来找他,也不在原地,甚至往反方向跑,这些都没有关系,她是他的,无论如何都别想从他身边逃开。
沈黎心里发烫。
于她来说,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刚才,他抛下她,她走得远远的,从此再无瓜葛。
可她又清楚,以他如今的性格,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所以像现在这样,他愿意接受这既成事实,已经很好了。
好。她应道。
段清泽又抱了沈黎许久才松开她,他面色冷肃,声音却柔和:阿黎,现在把你所知道的关于我、关于我们过去的一切,都告诉我。
沈黎用力点头,一直惶恐不安的心好似安定下来。
她深吸口气,心态放松,组织了下语言道:事情要从我写了一个话本说起。
段清泽诧异道:你还会写话本?是关于什么的?
沈黎满脸后悔:关于魔尊与他的傻白甜爱人。
段清泽沉默片刻,随后皱眉:阿黎,你是说,尚未失忆的我,为了一个话本,要杀你?
关于这件事沈黎没法跟任何人说,见段清泽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好像找到了组织,忙道:对啊对啊,你也觉得这事很荒谬对不对?我见别人都写也没事,我才写的,哪知我一写就有事。当时你直接把我那话本手稿扔到我面前,不然我也不信你竟为了个话本要杀我。
段清泽思索片刻总结道:定是你话本里写了什么冒犯他冒犯我的东西。
沈黎道:你可真是太容易被冒犯了。
段清泽对沈黎写的话本很感兴趣,便道:你的话本究竟写了什么?让我看看。
沈黎道:手稿已经烧了。而且也没写什么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谈情说爱的故事。
段清泽笑道:魔尊的傻白甜爱人就是你?原来那时候你就对我有不轨之心。
沈黎:?我傻吗?
段清泽一把抱住沈黎,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你甜。
他忍不住笑意,果真还是能肆意抱着阿黎想亲便亲的感觉最好,至于那些欺骗,他不用在意,反正今后她也逃不掉。
段清泽继续道:那便先不提话本。之后呢?
总之话本内容是我乱写的,里面的魔尊不是真正的你,里面的傻白甜爱人也完全不是我本人。当时我绝对没在意淫你。沈黎敛了心神,先强调了一句才继续道,不知怎么你就看到了,然后顺着手稿找到了我。当时我刚被人强行塞了个阵盘被追杀呢,你一来便先杀了追杀我的人,接着就要杀我。
沈黎取出阵盘,但立即说:就是这个,但你千万不要用神识看!上次你用神识看了眼就变回魔尊了,我差点被你杀死。
段清泽也想起在乾震教的那次,他确实差点杀了她,只是当时他也是本能地不想追究。
他点点头,示意沈黎继续说。
沈黎道:你是洞虚,我是筑基,你一个指头就能碾死我,但我也不能束手待毙吧?所以我想既然这么多人抢这个,它说不定是什么宝贝,就把它丢向你了。不知是巧合还是这阵盘的作用,那时候天雷劈中了你,等雷散了,你就失去了所有记忆,像个小孩一样,管我叫娘亲。
随着沈黎的讲述,段清泽脑海中那些迷雾般的记忆逐渐清晰。
确实,他曾喊过她娘亲,后来又叫她黎姨,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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