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这是做什么去啊？
莫裕辉望着窗外飘舞的雪花，声音也仿佛有些朦胧
老爷子说要请我喝茶。
这一路开了快一个小时，入目是一个古朴的大门，已经有门童出来相迎了，楚擎将车钥匙交给他，随着莫裕辉进了门。
进门是个很大的院子，回廊交错，红梅绽放，若说莫裕辉是为了清净避世而住在了他的那处幽静的院子，那么眼前的院落就符合传承几代的世家大族的宅院风格了。
楚擎走在回廊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着周围的建筑，古朴大气，能看到出来有年份了，恐怕不是近几年建的。
莫先生请，老先生在戏台等您。
楚擎听到戏台挑了挑眉，还真的是来听戏的？这院子里还有戏台？
莫裕辉点了点头，道了一句有劳。
楚擎跟着那个带路的人绕后一个回廊，就真的看见了一个戏台，梨花木色，飞檐向上，一楼一台，那古朴的至美扑面而来，纵使隔了这么远都能看见那精雕细琢的功底，连横梁上都是栩栩如生的木雕。
戏台上是朱红如血的红毯，戏台的正对面坐着一个老人，头发半花白，看起来有些年纪了，穿着竟然是民国时的棉质长衫，就迎着风雪坐在那只有个顶盖，四周只有四个柱子的亭子里。
叫他们来了，笑着对他们招了招手
谭老，您可真有兴致。
莫裕辉笑着和老者打了招呼
没办法，就这么点爱好，这孩子是？
莫裕辉给老人介绍了楚擎，楚擎也乖巧地打了招呼。
好孩子，坐吧，今天的茶可是老头子珍藏了30年的普洱，你有口福了。
楚擎笑着道了谢就坐在了莫裕辉的身边，方才给他们带路的人过来帮他们倒了茶。
那老人挥了挥手，原本寂寥无声的戏台子开始有了烟火气，一个戏班子上台了，伴奏的几乎坐满了戏台子的角落，胡琴，二胡，笛子，唢呐，楚擎就认出了这几个，剩下的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他已经很震惊了，这是真的要唱戏吗？
明亮串珠的华丽戏服，精雕细琢的古朴戏台子，漫天飞舞的鹅毛雪花，名伶开嗓的瞬间，楚擎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
他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那人，他坐的很正，目光平静地看着台上，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手里捧着一个青花茶盏，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那人深色的毛呢大衣上，那透在骨子里的沉稳优雅甚至比那名伶更勾住了楚擎的眼。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
你们能感受到莫总的魅力吗？我就怕我没写出来，那种民国时的真正儒林雅士的风范。
你们能想象出来戏台子的场景吗？还有莫总他们坐的地方只是一个亭子，在戏台子的对面，透过纷飞的雪看戏台上的戏
猜猜那个老头叫莫总来的真正目的，想想后面的剧情我想尖叫。
评论，评论，我想要评论啊
第八十九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楚擎出来的时候以为下了车就会进屋子，身上除了莫裕辉硬让他穿上的大衣之外，就没有什么抗寒的衣物了，腿上更是只套了一条西装裤，此刻寒风吹的他都忍不住想打哆嗦。
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他突然看了看身边那人的腿，也不知道他里面有没有套件绒裤。
这老爷子也不知是怎么想了，这外面冷成这样，偏偏在外面看什么唱戏啊，不过看莫裕辉都对他这么尊敬的样子，他自然不能无礼，忍不住也端起了身边的茶水，这可是三十年的茶饼啊，低头喝了一口，不错好喝还能暖暖手。
可能是冻麻木了，过了一会儿他也不觉得有多冷了，目光倒是被眼前的景儿吸引住了。
漫天大雪，红楼飞檐，戏曲悠扬，名伶垂眼，美得不似人间景象，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在雪中欣赏国粹，这若是放在十几年前，那戏曲昌盛之时，也算是一韵风流事了吧。
台上人唱的并不像楚擎印象中那种咿咿呀呀听不懂的戏曲，那调子宛转悠扬，回荡在漫天雪地中，不知不觉人就被带了进去，楚擎握着手里的杯子，慢慢的他听清了那曲中的词句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
陈词唱穿又如何 白骨青灰皆我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 哪怕无人知我
他不由得微微作正了身子，那仿佛能穿透人灵魂的唱腔，一句一句在他脑中回荡。
他终于明白自唐明皇开梨园，这戏曲何以传唱千百年，被称之为国粹，那震击灵魂的词句，让人纵使在这大雪天也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
位卑不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楚擎久久忘不了这句话，在那样国破山碎，风雨飘摇的百年前，若是没有一群不敢忘忧国的人，恐怕也没有他们今天闲暇喝茶听戏的时光吧。
你方唱罢我登场
莫嘲风月戏 莫笑人荒唐
也曾问青黄也曾铿锵唱兴亡
道无情 道有情 怎思量
那台上扮相绝美的名伶终于唱完了这最后一句，乐器的声音也渐渐消失，这一片天地重新归于静寂，但是那样的震撼却久久不能让人忘怀。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楚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那人依旧手中捧着茶杯，自始至终似乎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只是脸色变得有些霜白，眼中多了几丝悲悯。
一声茶盏放在桌上的声音重新打破了寂静，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叹了一句
好一句，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一出戏终了，但是戏台还在，该换人登场了。
莫裕辉听懂了他这句话，对着那谢幕的戏班子鼓起了掌，语气中不乏感叹
很久没有听到这么震撼人心的戏了，是新编的吗？
这不是传统的戏曲，显然是改编过了。
那老人也随他鼓起了掌，楚擎见他俩都鼓掌也跟着鼓了起来，确实是唱的好，尤其是这词，写的真好。
那老人出声道
这是改编过的，也曾铿锵唱兴亡，这戏曲盛于战乱年代，却失于和平年代，我想着你们年轻人应该更喜欢听这种。
莫裕辉点了点头
这也算是文化的传承吧，换一种方式为众人所知，也是好事。
多好的雪景啊，可惜下错了地方。
穿着棉质长褂的老人看着园中飞雪不由得出声感叹。
莫裕辉明白他今天的用意，跟着点了点头，微微叹了一口气，楚擎则是从头到尾没有听懂，这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到底在说什么？这老人大雪天让他们坐在外面听了这一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了，茶凉了，我们也进屋吧。
老人笑道，说完就先行起身了，楚擎也跟着站了起来，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样，回头看向身边还坐着那人，莫裕辉抬手将茶盏放回了桌子上，手撑着座椅，微微蹙眉却没能起来。
楚擎连忙过去扶了他一把，以他腰腿上的伤在这大雪天的外面冻了这么久少不得要遭罪了。
莫裕辉借着他的扶持起来，不似方才那般钻心一般的疼痛，这会儿腰腿已经僵痛的有些麻木了，倒是反而没有方才那么疼了。
好在老人背对着他们在和管家吩咐着什么，并没有看见这一幕，莫裕辉站起来微微活动了一下腿脚，知觉渐渐苏醒，那痛意也渐渐苏醒。
只不过他惯常隐忍，硬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所有的反应楚擎都看在眼里，他也是今天才真正认识到这人骨子里的硬气，他腰腿的伤他了解，这样情况下寻常人估计都会忍不住喊出来了。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的一块儿地方仿佛被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