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便将那面罩戴在了脸上。
黑色的柔软面罩，几乎遮掩住他整张脸，只有那双眼睛还露在外面。
顾唐对秦君澈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也戴上那面罩。
然后他不再疾行，而是带着他朝那栋建筑走去。
三层的建筑，同样有着一扇十分普通的灰色大门。
顾唐伸手，在门上长长短短地敲打了十几下。
吱呀一声轻响，门从内部打开一条窄缝。
有人哑声问道：谁？
仙女星系来客。顾唐低声说。
门缝被打开得更大一些。
进来吧。里面的人低声说道。
顾唐看了秦君澈一眼，和他一起飞快地闪进那扇门中。
一楼除了那来开门的人以外，再没有人，也没有灯。
顾唐他们进门的时候，那人已经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他没有回头，而是快步走了上去。
顾唐似乎并不惊讶，他伸手，握住秦君澈的手摇了摇，然后带着他朝楼上走去。
二楼依然没有人。
实际上，整个二楼都被关在一扇门后，秦君澈根本没法看到更多的情况。
顾唐已经毫不犹豫地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
秦君澈突然有些紧张，也有点兴奋起来。
他突然想起之前，他在边境和顾唐一起混入那些星际海盗内部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顾唐就是银河帝国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秦君澈压根就从未想过，一个星系的君主，竟然会亲自混入敌人内部。
他只见过仙女星系的君主一次。
只记得皇宫恢弘的正殿中，那个坐得很高，让人根本无法看清容貌的男子。
也记得对方威严的声音。
所以他根本就无法想象，银河帝国的君主，竟然会如顾唐般跳脱？
就在秦君澈胡思乱想的时候，顾唐已经走到了三楼。
三楼是一整层，被球形屋顶笼罩着的大厅。
那里面已经站了十来个人。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和顾唐一样用黑色的面罩遮住本来面目。
即使看到新嫁入的顾唐和秦君澈，这些人也不过是匆匆瞥他们一眼，就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顾唐沉默地随意找了个角落站定，秦君澈自然跟在他的身边。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这样的场景，倒是真的很像当初他们打入海盗团队的内部。
秦君澈想起从前，绷了一晚上的唇角终于变得柔和。
他毫不怀疑，这是顾唐的又一次冒险。
而且又是和自己一起。
虽然还在生着顾唐的气，秦君澈的内心，却不可抑制地泛起丝丝甜蜜。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在三楼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半小时后，一名戴着黑色面罩的男子朝前走了两步。
看来今夜，再不会有人到来。他沉声说着。
听声音，那人应该四五十岁年纪。
说话的男子有着一头最常见的，银河帝国中年男人们常有的黑色短发。
声音低沉，微哑，不算好听，也谈不上难听，但没有丝毫特色。
他个子不算太高，但也绝不算矮。
身材不胖不瘦，穿的衣服也是最普通的深褐色外套和黑色长裤。
这样一个人，一旦离开这间房子混入人群中。
秦君澈觉得就算是面对面走过，就算自己再听到他开口说话，可能也很难将他认出来。
所以这些人，选这样一个人作为发言人，大概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那人说了一句话之后，停顿了很长时间。
他的目光从房间里每个人身上扫过，并没有在谁身上多停留片刻。
我得到最新的消息，主人已经进入帝都星。他沉声缓缓说道：或者离帝都星已经不远。
房间里，仍然没有其他人说话。
但是在男子说了这句话之后，秦君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显然，这里所有人都因为这个消息兴奋起来。
计划已经开始执行，我请求大家，千万不要着急。男子继续缓缓说道：我们已经等了九年，不在乎多等半年甚至更久。但是切记，莫要因为着急而露出马脚，最终功亏一篑。
又是一阵衣服摩挲的窸窣声。
男子的话秦君澈虽然完全不懂，但显然很能引起这里别人的共鸣。
他继续沉默着站在顾唐身边。
等了九年。
计划。
在帝都星。
主人
从男子口中说出的每一个词，都可以包含无数的信息。
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秦君澈觉得，这些人当真是非常小心的。
即使人群中有他这样混进来的陌生人，光是听到这些话，也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男子又说了几句激励大家的话。
他最后说道：今夜就此散去吧。
他顿了顿，又说：今夜我们有新朋友回到帝都星，最迟明天，恐怕就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所以半个月之内，即使有再紧急的事，也不会通知任何人聚会。
他的目光再次环顾一周，低声说：诸位请保重。
男子说完，第一个转身下楼。
他当真毫不回头，也毫不犹豫。
秦君澈只听到他的脚步声逐渐往下，最后是吱呀一声门响。
陆陆续续的，这里的人也朝楼下走去。
他们明明应该是一个组织的人，却始终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甚至连目光，也尽量避免和别人接触。
顾唐留到了最后。
他朝楼下走去的时候，整个三楼只剩下他和秦君澈两人。
他们就像那些戴着黑色面罩的人一般，沉默地下楼，然后如同晚归的夜行人一般，匆匆融入被夜色笼罩的帝都街道。
直到穿过三条街道，顾唐才伸手，从脸上摘下了面罩。
可以取下了。他瞧了秦君澈一眼。
顾唐收好秦君澈交给他的面罩，又回头看了眼那已经快看不见的三层建筑。
那是什么地方？秦君澈问：那些人又是什么人？
顾唐勾了勾唇角。
他转头，神色已经重新变得慵懒起来。
就连目光也重新染上淡淡笑意。
你在仙女星系，连朕花心荒淫的传言都听说过，难道没听说过，关于银河帝国的传说？顾唐笑吟吟地问。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在秦君澈耳边在说话。
他原本比秦君澈就要矮一点，此时单手按在他肩上，呼吸几乎就喷在秦君澈的耳朵上。
整个人更像是依偎在对方肩上。
两人的姿势看起来，再暧昧不过。
秦君澈耳朵一阵发热。
说话也变得有点结巴：什什么传说？
他的脸也跟着发起热来。
似乎对自己竟然被顾唐一调戏就变得结巴有些恼羞成怒。
秦君澈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然后他再问了次：什么传说？
这次声音又稳又沉，总算让他满意了。
顾唐嗤笑一声。
他收回按在秦君澈肩上的手，脚步加快朝前走去。
两人很快回到宫墙外。
顾唐明明是这个皇宫的主人，甚至是这颗星球的主人。
但他偏偏不走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