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车。
傅池屿接过服务员的热毛巾,自然地递到旁边。
姜温枝接过,嗯,堵了一点点。
当然,傅池屿的车速过分慢也是原因。他不知怎么了,就差和旁边的电动车赛跑了。
来,姜温枝你看看想吃什么,我们只点了锅底和简单配菜,剩下你喜欢吃什么随便加!宋卓把平板放到她跟前。
傅池屿扔了个眼神过去,见锅底选的是鸳鸯锅,便收回了目光。
姜温枝滑着购物车页面,一分钟都没拉到底。
这还叫简单点了些?肉蛋蔬菜比菜场还齐全了,完全可以说是火锅刷菜大开会了好吗?
可以了。她把平板往傅池屿桌面推,轻声说:你呢,要不要加什么?
傅池屿加了几种小吃后就提交了订单。
上菜速度极快,十分钟左右,服务员便推着餐车敲开了门。
几个男生大咧咧聊着些日常又有趣的话题,主要有吕昕和宋卓调节气氛,傅池屿也时不时提两句姜温枝知道的事情,让她参与进去。
热腾腾的桌上轻松又欢快。
吃到一半,吕昕的手机响了,他眯眼看向陌生的来电号码,迟疑着接通:谁?
此刻,包厢只有咕嘟咕嘟冒泡的火锅声,电话另一头的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不歇口的话,传出来的声音并不清晰。
姜温枝低头吃着丸子。
......哦......行。我问完室友和你说,就这样。挂了电话后,吕昕拿起筷子,捞了一块虾滑去蘸醋。
谁的电话,还需要问我们?宋卓推了推眼镜问。
宋俊天。不顾烫,吕昕咬了一口粉嫩的虾滑,含糊着说了个名字。
谢锐川难得接了句话:卖实训报告还是刷网课?
大学里,勤奋的学生是真勤奋,懒惰的人那更是足不出户的宅。需求诞生了市场。于是,精明的赚钱门路也多了。只要你付出报酬,就有人帮你写报告,代打卡,刷网课课时。
宋俊天就是计算机学院有名的生意人。
nono,都不是。吕昕摇了摇头,极其随意地说:问我们要不要讲座打卡。
傅池屿给姜温枝倒水的手微停,睫眸浅眯了下,似乎才对号上他们说的这人。
怎么才开学就这么积极?宋卓有些纳闷地问。
去年咱不是学期末才找他吗,估计单子压一起难搞。吕昕摊了摊手,表示无所谓:早晚都行,50一场我替你们包了吧!
有这服务确实方便了他们,花点小钱,用这时间打游戏不好吗?想到了什么,吕昕看向坐在对面的人,傅哥,上次你没和我们一起,这学期呢?
......
傅池屿没接话,极薄的眼皮垂下,手里缓缓转着杯子,余光往旁边去。
趁吕昕说话的间隙,宋卓夹起最后一块毛肚开涮,笑出一口白牙:是啊,六场讲座几百块钱搞定算了,浪费那时间干嘛
你们先吃。
姜温枝慢腾腾起身,声音低柔:我去下洗手间。
傅池屿放下杯子:我陪你。
不用啦,我找得到的。姜温枝眼里蕴着莹莹笑意,冲他摇了摇头。
好。
......
一顿饭吃下来,几人聊得酣畅淋漓,就是一身的热意和火锅味儿逼人。
最后,服务员端上了个果盘。红红绿绿新鲜的水果摆得很精致,中间主打的是削好的芒果。
傅池屿接过果盘就要往姜温枝面前放,她连忙抬手压住了盘子边缘,不用放我这儿。
姜温枝抿了抿唇,补充说:我不吃芒果。
茶余饭饱,一行人走出火锅店。男生只谢锐川没喝酒,于是返程时便由他来开车。
把走路摇晃的吕昕和宋卓塞进后排,傅池屿掏出钥匙丢给谢锐川,目光带向旁边的姜温枝:我送她回去,你们先走。
好。谢锐川带着两个酒鬼扬长而去。
姜温枝看向身侧站得还算直挺的傅池屿,他也喝了不少,但醉没醉的倒是看不出来。
不过,想起高考聚餐时傅池屿的酒量,今晚他喝的和那时差不多。她觉得,他大抵已经神志不清了,只强装出清醒。
路边空着的出租不少,姜温枝随手拦了辆车,沉默着把傅池屿先推进了后座。
替他系好安全带,她冲司机报出目的地:信息工程北门。
嗯?不,坐上车便阖眼小憩的傅池屿忽地出声否定,漆黑的鸦羽阖张,冲司机摇了摇手,去潭清大东门。
声音虽懒散可也是不容置否的决定。
姜温枝随他了。
天幕刚暗,层层乌云遮天蔽月。今晚大学城路上的行人车辆并不太多,司机刚想提速,后面便传来一道轻慢的女声。
师傅,麻烦您慢点开。
没问题!司机转头看了两人几眼,满面笑容地搭话:小姑娘,你男朋友喝了多少啊这是?
他固定在这一片拉活,客人大多是活泼朝气的大学生,他常和他们聊得不亦乐乎,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
盯着傅池屿微凝起的眉,姜温枝把车窗开了条小缝。夜晚比白日凉了几分,可风吹着也让人神清气爽。
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涌入鼻腔时,她一瞬有些恍然。
饭中,听到吕昕关于讲座50一场的话时,姜温枝忽然觉得自己错了。她在考试周费心抽出时间帮傅池屿刷讲座,其实是一件蠢事。
她自以为是在帮他,但全忘了去想,或许傅池屿压根并不需要她。她只是在做一些感动自己的事情。
不想失态,所以姜温枝打着去洗手间的借口,极力压下落空的情绪。她对着镜子拍了拍脸,扯出笑意后往包间走。
还没推门,吕昕略带暧昧猜测的话便传了出来:
傅哥,你这好事将近了呀,和姜温枝今天算官宣了?
......
须臾,姜温枝握着门把手的指尖颤得发红。
穿过虚掩的门,她看见了傅池屿微沉着脸,周身不耐跃跃而出。
吃饭就吃饭。傅池屿屈指节叩着手机,神色似心不在焉,语气冷了,瞳色也显得更浓黑:瞎扯什么犊子呢?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哥们提一杯!见他确实不悦,吕昕端起啤酒喝尽,挑起了另外的话题。
......
嘶
倏地,后方有车超速,司机问候了两句对方的亲戚,低骂声一下拉回了姜温枝的思绪。
上大学后,很多人都曾把傅池屿说成是她的男朋友,姜温枝每次都笑而不答。
算默许,也算是否认。
她很卑劣吧。
可不知为何,今天的晚风吹的人从鼻尖到心肺都是寒凉彻骨的。许久,她才听到自己细微也淡漠的声音。
他不是我男朋友。
是肯定的话,是否认的话。
只一瞬,便在风中消弭。
......
商业圈距离学校不远,很快便到了潭大东门。
姜温枝咽下黯淡的情绪,轻轻推了推似陷入深睡的男生:傅池屿,醒醒呢,我要下车了。
嗯。
像突然被人从黑暗中拉出,傅池屿声音含着低哑,掀起眼皮看向她,漆瞳里有光明暗,到宿舍发个信息。
姜温枝:好,你别睡了。我给谢锐川发了短信,他在门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