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铃声响起后,校门口只剩下辛元德和站在他后面的几个男生。
清净的环境适合算总账。
辛元德拧着眉头瞪向几人,疾声呵斥道:你们四个!给我好好坦白,昨天晚自习去哪儿了!
主任,我请他们吃饭去了。傅池屿先站出来,不在乎无所谓的神情,您罚我就行。
齐峻心里mmp,昨天下午小辛不是回家了吗?面上仍赔着笑脸,主任,我们错了,下次再不敢了。您宽宏大量,饶我们一次呗!
辛元德铁面冷哼:现在知道错了?逃课的时候我看你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什么饭局,半个年级的人都去了?傅池屿,你怎么不叫上我呢?
您早说啊,傅池屿不正经地挑眉,那今晚我单独请您一顿?
别给我贫嘴!就你花样多!平时你自己逃课就算了,这次胆肥了啊?叫上艺术班我也可以忍了,但是!辛元德语气极重,脸上的皱纹再次加深,我班上的学生你也拐?
说到这,辛元德往左跨了两步,指着一直没说话的两个男生唾沫横飞地骂:王麒麟,杜航!你俩可以啊,A班有你们真棒!
话里反讽意味冲天。
昨晚我去班级,全班都在认真写作业,甚至没人抬头看我一眼,大家都在拼尽全力。我们已经准高三了,分秒必争,你俩呢?居然给我逃课!这是A班学生应该做的事情吗?
我作为你们的班主任都觉得羞愧!辛元德拍了拍自己的脸,发出啪啪的声响,王麒麟,上次考试稍微进步点就骄傲了?还有你,杜航!你就快掉出A班了自己不知道吗?还整天吊儿郎当的不知所谓!
像是抓住了典型,辛元德一个劲儿地猛攻杜航,直骂的男生抬不起头。
我看有必要给你家长打个电话了,我就问问他们还管不管你!要是他们和我说:老师您别管我儿子了。那我二话不说,从此放任你自流......
杜航憋红了脸,不服气地抬头:老师,您别逮着我一个人骂啊,要说逃课,那咱班姜......
主任
刚刚还态度随意的傅池屿忽地出声打断了两人。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在我。我错了,下次绝不拖您后腿。他还认真地给出了两套解决方案,您看是写检讨还是叫我爸妈来?
认错极快,诚意满满,让人一时语塞。
你......这次倒是乖觉啊!
辛元德侧目,嗓门也小了几分,再回头瞅一眼自己班上毫无悔过之心的男生,生气之余更怒其不争。
你看看人家的态度,再看看你!怎么,我逮着你骂不行吗?我说错了吗?你根本没把学习的心思端正起来!
言语上升到学习态度这个高度,显然下一步,别人家的孩子就要出来了。
辛元德背着手在四个男生面前踱步,语重心长道:我们身边又不是没有好榜样,你们看看姜温枝。傅池屿,齐峻,你俩肯定也认识她吧?老第一名了!回回表彰上领奖台!
傅池屿笑,当然。
你别打断我,说到哪儿了?哦对,我昨晚巡班,班长和我说姜温枝身体不舒服回家休息了,我本以为今天她得请假,谁知人家五点一刻就到学校了。你们连小姑娘都不如!
辛元德仰天长叹:唉,但凡你们能有她五分之一的努力,那我能少白多少根头发啊!
主任,您说得对。傅池屿抬睫,勾唇附和道。
杜航:......如果没记错,班主任口中那个身体不舒服的第一名姜温枝同学,昨晚是不是和他们一桌吃的饭?
王麒麟也仰头悲催地望天,眼里全是惆怅。这沈熠文咋回事啊,一个坑也是填,三个也是,为什么不顺手捞他俩一把?过分死了!
本次大规模逃课事件,辛元德其实也只抓了两个主谋和自己班上的学生,雷声大雨点小,痛痛快快批骂一顿后,让几人写了检讨,此事便糊弄过去了。
风舒草长,飞花芳香,伴着重复的上下课铃声,校园的绿意从沉睡中苏醒,又到了富有生命的季节。
大地回春。
时间和人一样,都要往前走,也只能往前走。
2014年谷雨
年级传言,理科D班的傅池屿和施佳在一起了。
那个下午,姜温枝坐在座位上看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水珠砸下,嫩绿抽条的树枝被吹打得七零八落,煞是可怜。
雨润万物,春天终是留不住了。
她平静地把手伸出窗外。
绵柔的细雨落在手心,顷刻间在姜温枝心里掀起滔天的海啸。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那只是传言,可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按照傅池屿的性格,如果是假的,他会第一时间否认,这种话不会流出来。
所以。
是真的。
他们在一起了。
汹涌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吞没了姜温枝所有的感官,每一寸呼吸支离破碎,无数起伏的情绪被夷为平地。
劫难消退后。
只留下了比月球表面还坑坑洼洼的凄凉。
姜温枝睫眸颤动着,神志却无比冷静。
从前只想着要是能正大光明地看他,和他做朋友就够了,可现在,欲望在深渊里落地发芽,她对他生出了极强的占有欲。
目光追随傅池屿的时间长了,竟有一刻真的觉得他是她的了。
可。
没有立场的占有欲是可笑的。
她没吃醋的资格。
依旧酸倒了牙。
还没来得及为爱冲锋陷阵呢,就已经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2014年仲夏
周五傍晚,连续上了两周课的学生迎来假期,众人早早离开了学校。
姜温枝被沈熠文以问题目的由头拦在了教室。
讲了两遍解题思路后,沈熠文半红着脸,闪烁其词,扯了一堆没用的话才横心说出自己的心意:姜温枝,我喜欢你!
说完,他紧张地屏住呼吸,看向对面女生。
姜温枝垂眉收拾着桌上的文具,淡声道:谢谢,但是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语气比刚刚讲题目还冷然。
咱们还没好好相处过呢,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喜欢我?沈熠文并不气馁,再接再厉。
她说:我不是日久生情的人。
再次明晃晃直接地拒绝。
沈熠文也不尴尬,只笑道:那要不这样,咱们先做朋友可以吧!既然一次表白不成,那自己就先退一步,给两人争取个机会。
你喜欢我?默了须臾,姜温枝忽地抬眸,平淡的眼里多了浮光。
沈熠文点头:对......对啊!
那我们不能做朋友。姜温枝说。
为什么?沈熠文问得飞快,只觉得事情山回路转上下起伏。
对上他不解的目光,姜温枝一本正经地分析:
第一,如果我答应和你做朋友,会给你一种你还有希望的错觉。她不带任何情绪说,二,我怕做朋友后,你会深陷不拔,更喜欢我。
......
此刻,要不是姜温枝从神情到声音都严肃至极,沈熠文甚至觉得最后一句话是她在欲擒故纵了。
他尴尬地摸头笑,言语混乱:哈哈,做朋友而已,也不至于这样吧......
经验之谈。姜温枝淡漠的瞳孔里不再有光。
......
沈熠文收起告白失败的低落,认真打量面前的女生。
他从高一就对姜温枝有好感。这个女孩很不一样,看似什么都牵动不了她的情绪,可她偏又有自己的底线,温和却不失力量。
可他似乎成不了摘月亮的人了。
倏忽间,沈熠文发自肺腑地笑,开玩笑说:看来追你的人很多啊,他们被拒绝后也想和你做朋友?所以你干脆连这样退而求其次的要求都不肯答应。
许久,他都没能等到姜温枝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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