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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冲上来将他拖走,但男人沙哑的话语在江鹤耳边阴魂不散。
“该下地狱的屠夫!你们这些吸人血的蛭虫,上帝正看着呢!”
文字敲打着江鹤的心脏,手里拿着的洋桔梗突然变得滚烫起来,他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花,直到驱赶完群众的保安摇晃他时,他才像猛然清醒似的说:“没事。”
街上的人逐渐散去,保安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江鹤缓慢地朝前走去,最终将洋桔梗丢进了垃圾桶里。
想什么呢江鹤,他问自己,带回去被发现了怎么办?
第二天清晨,江鹤出门买歌达赞所需的红茶。
温莎旁边的巷子里蜷缩着一个人,他将头埋进胳膊里,皮肤青紫,一动不动。
路过的行人叫了救护车,但遗憾的是,赶来的医生也没能将他僵硬的姿势掰开。
每个周末,戈尔温都会去探望威裴。
威裴静静地坐在病床上,宽松的病号服像麻袋一样罩在他的身上。
盘子里的营养餐依旧没吃几口,护工也说,最近她想推着威裴出去走走,却被拒绝了。
戈尔温从果盘里拿起苹果,苹果皮削的接连不断,引起旁边镜子的好奇。
威裴问:“最近罗坦德的事,是你做的吗?”
“是。”
“你当时为什么不和我说?”
戈尔温沉默下来,威裴见他不说话,轻轻叹了口气:“那时候的我确实很着急,课题眼看着就要终止了……”
“但现在,直到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才惊然发觉,我在把你逼迫着成为下一个柯昂。”他看着戈尔温:“我很抱歉。”
房间里很安静,只是偶尔能听到小孩子在走廊打闹的声音。
戈尔温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威裴,轻笑着说:“没什么,现在回归正轨了。”
这时,镜子拉了拉戈尔温的袖口,后者会意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六点二十分。
戈尔温站起来理了理大衣:“我下午还有点事,就不打扰老师休息了,我下周再来看您。”
和威裴道别后,戈尔温带着镜子来到了加州新开的剧院——镜子在报纸上看到后很新奇,于是戈尔温订了周末的票。
“哦,洛易夫斯基,你不该站在邪恶的那一方,和平与理想不正我们所向往的吗?”台上的女话剧演员动情地念着台词。
男演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莉莉安,我们的理念早就分道扬镳,现在该是我们分别的时候了。”
镜子凑近戈尔温的耳边,小声地问道:“先生,为什么理念不一样就要分开?”
戈尔温挠了挠脸颊说:“大概是因为,继续在一起的话会产生分歧吧……”
“即使再相爱的人,也会分开吗?”
“如果是十分对立的场面,也许是的。”
镜子沉默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
戈尔温继续说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这只是一个故事。”
镜子突然低下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戈尔温,异常认真地说:“先生的理念是什么?”
“什么?”戈尔温愣了愣,自从离开瓦圣保昂后,他就很少提起自己当初的理念,它像是断掉线的风筝,随着挫折飘走了。
幸好,现在有人捡到了他的风筝,虽然不是飞走的那个。
“大概是纯白理念吧。”戈尔温盯着镜子,轻轻笑了起来:“毕竟我现在除了线条,什么都画不出来。”
镜子思考了片刻,转身将目光放在了剧台上,银色的头发遮住眉眼,只留下高挺英俊的鼻梁,他的嘴唇轻抿着,好像陷入了什么难题。
戈尔温突然有些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嘴角,试图润湿自己的嘴唇。
歌剧散场后,镜子表示不想那么快回去,戈尔温就拉着他在湖边散步。
镜子的手很凉,异于常人的温度让戈尔温想起了那个一直被埋藏在心里的问题。
“镜子。”
镜子闻声低下头。
“你为什么要杀死埃维?”
镜子停了下来,拽着他的戈尔温也被迫停下。
“我没有杀死他。”镜子轻轻地说:“我只是让他暂时呆在那里。”
对于一面存在快两个世纪的铜镜来说,他并不知道正常人的寿命期限,同样也不知道人类生命的脆弱,任何事物都在随着时间改变,只有他是时空中的永恒。
也许在他的思想里,去世的人只是离开一段时间罢了,也许以后会回来,也许不会,他永远停留在那里,等待着下一位访客。
戈尔温看着镜子脸上漠然的表情,突然伤感起来,他继续追问道:“那,为什么要让他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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