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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里只坐着一桌,江鹤站在歌达赞的身后念着今早的报纸,后者听完后莞尔一笑:“戈尔温先生,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我之前给你的提议吗?”
坐在对面的戈尔温将眼睛眯起,像是只觅食的狐狸:“什么提议呢,夫人?”
歌达赞闻言朝他笑笑:“在谈正事之前总得有诚意,还是先把你上衣口袋里装着的东西拿出来吧。”
在歌达赞的注视下,戈尔温缓缓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录音笔,在这个时代,这种少见的东西废了他不少功夫才得到,他肉疼地看着歌达赞将它交给身后的江鹤。
“我很难过,你把我误认为和罗坦德是一样的傻子。”像是碰到什么细菌一样,歌达赞用准备好的毛巾擦了擦手,才接着说道:“事情闹得这么大,虽然很感谢你替温莎解决掉了竞争对手,但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份设计稿是出自你之手……”
歌达赞停顿了一下,眼睛里露出危险的警告:“真的不考虑来温莎为我做事吗?毕竟这个时候将你搭起来的积木推到,还是蛮可惜的。”
这时,江鹤清晰地看见戈尔温将目光投向自己,嘴一张一合地说。
“很抱歉夫人,我不想成为任何人错综复杂的影子,更不想成为莎士比亚的第五大悲剧,比起那些设计,我更希望我的名字能留给后人。”
江鹤静静地和戈尔温对视,他看见了,来自那双绿色眼睛里的生机盎然。
“愿上帝保佑你。”歌达赞听后,轻轻地拍了拍手,声音在冷清的咖啡店里回荡:“保佑你在失败后还能活下来。”
戈尔温耸耸肩,没再多说什么。
死亡,对于已经触碰过它的戈尔温来说索然无味,歌达赞离开后,他不禁想,自己很多年后在面对自然死亡时,还会不会像年轻时候这样无所畏惧。
“你在想什么?”
江鹤抬头,看见了歌达赞探究的眼神。
“从昨天开始就变得心不在焉……如果你是在想戈尔温说过的话,那可能是在白费心思。”
“戈尔温是为数不多的天才,他确实有与我抗衡的资本,就像油笔和铅笔的区别,他甚至在更换笔芯后还可以接着为我使用,但是你没有,我的小白鹤。”歌达赞仿佛看穿了江鹤的心思:“你从那场秀后就没有任何作品,但我还是没像以前那些用完的铅笔一样抛弃你,你应该很清楚是为什么。”
江鹤当然知道,曾经枪手的身份被替换为情人,他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最后还用听天由命来麻痹自己。
他从婴儿时期就被人抛弃。
他的诞生本来就是一场错误的结合。
他是世上最不该存在的人,又何谈被人记住。
江鹤自嘲地笑笑,轻轻吻上歌达赞的脸颊。
瓦圣保昂的美学课上。
坐在后排的罗兰诃烦躁地揉了揉乱蓬蓬的黑发,发出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他甚至开始怀疑,对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江鹤。
没办法,他只能使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
罗兰诃:今天预约了眼镜修理,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罗兰诃。”罗兰诃立马将手机屏熄灭,米安凑过来问:“今天下午和建筑设计的人约了篮球赛,你来不来?”
罗兰诃推了推笨重的眼镜,用腼腆的语气说:“不了吧,下午有个学长叫我帮他拍素材。”
米安没强求,又转头和别人说起了篮球赛的事情。
时时刻刻伪装出的性格让罗兰诃感到心累,他打开手机,界面上显示着未读消息。
罗兰诃的心脏跳动起来,他连忙点进去,聊天界面上停留着一条回复。
江鹤:嗯。
薛定谔的学长被罗兰诃抛之脑后,他快速发了个地址给江鹤,这次,对面回复的很快。
江鹤:下午四点。
罗兰诃:好的,没问题。
为了逼真,罗兰诃出门的时候没带眼镜,头发被他精心打理一番,紫罗兰色的眼睛从后面露了出来。
罗兰诃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喷泉旁坐着的江鹤,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唐装。
罗兰诃走过去叫他,江鹤像刚认出他似的连忙站起身。
他们先去了眼镜店,等待的时间里,罗兰诃问江鹤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江鹤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好。”
餐厅里,两人都沉默不语,罗兰诃托腮观察着专心吃饭的江鹤。
江鹤吃饭的时候很乖,鸦羽一样的睫毛轻轻颤动,鼓起的腮帮子像是小型啮齿类动物。
他的视线存在感太过强烈,以至于江鹤不得不开口问:“罗兰诃先生,你不饿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