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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他静静地看着公寓里东张西望的埃维。
埃维的状态比之前更严重,他几乎每走一步就会抽搐,裤腿不修边幅的卷曲着。
这次他并没有直奔桌子,反而先在房间里寻找着什么。
床底下,窗帘后,柜子里……埃维将公寓里翻了个遍。
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他放松下来,目光望向了房间里那面显眼的落地镜。
埃维仔细观察过,这面镜子除去工艺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它为什么会对戈尔温那么重要,以至于他去别的地方也要一直带在身边。
镜子看着埃维随手拿起画架上的锤子,一步步走向自己。
埃维没有任何犹豫地举起锤子——毕竟戈尔温将他扔进了地狱里,他总该回报些什么。
在锤子快要落在镜面上时,落地镜里伸出的手扼制住了埃维的手腕。
埃维的嘴大张着,呼吸变的急促起来,白色像瘟疫,蔓延在埃维放大的瞳孔里。
镜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哈哈哈……”埃维神情变得癫狂,他高声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戈尔温把自己卖给了恶魔,难怪,难怪他能画出那样的设计稿!”
他高高举起胸前的十字架:“该死的恶魔,下地狱去吧!”
声音戛然而止,公寓一片寂静。
“咚”
十字架掉在了地上。
埃维尖锐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类似年久失修的机器。他的头高高昂起,手腕扭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镜子松开手,他就像被抽掉骨头似的瘫软在地上。
镜子没理会埃维的嘶鸣,他在自己身上一边摸索,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这可不行,我答应过先生,身上不能再留下别的痕迹。”
“怪物,你是个怪物……”
镜子摸索的手顿了一下。
“你叫我什么?”
周围被火光吞噬,扭曲的人影和许久不见的乌拉诺斯出现在面前,他又回到了那个透明围墙里,记录着一页一页数不清的日子。
为什么?
我不能在时间的缝隙里死去,只能躲藏在破败与世纪中,甚至徒劳的期待着入梦前的分崩离析,像盲人一样渴求光明。
在房间的阴影里,镜子一动不动。
埃维趁着镜子愣神的空隙,用另一只手撑着身子往门口爬,门开着一道缝,有光从外面漏了进来。
只要他出去告诉外面的人,戈尔温和恶魔做了交易,他和他那诡异的设计稿都将烟消云散。
反复失败到灵感枯竭,最后麻木不仁的躺进棺材直至世界将他遗忘,这五年来自己所遭受过的一切,都会在戈尔温身上再次上演。
埃维无法忍受戈尔温从自己的观察记录中脱离,谁都没有错,只是他们无法遵从隐秘而严苛的规则,世界会将这样的人剔除,仅此而已。
他会带着戈尔温一起,因为他们是动物法则里的同类。
埃维的手握在门把手上,身体却腾空,衣领绞着他的脖子,呼吸被迅速掠夺,他用余光瞥见,一双死水般的灰色眼睛。
镜子阴翳地盯着他,语气很轻地问:“你和他们一样,你也要拆散我和我的小鸟吗?”
门外的光离埃维越来越远,他拼劲全力地挣扎起来,鞋子上的灰蹭在镜子的白袍上。
“啧。”
镜子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拳砸在埃维的脸上,他的脑袋轰鸣一声,瞬间丧失反抗能力地昏了过去。
“安静一点,等小鸟飞进我的笼子,我就会放你出来。”
熟悉的铃声将埃维吵醒,他晃了晃沉重的头让自己保持清醒,来电提示上显示着罗坦德的名字。
他想去拿,但嘴里被塞了东西,手脚也被绳子捆的动弹不得。
镜子在院子里的苹果树下挖着什么,手机的震动同样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丢掉铁锹朝屋里走来。
埃维慌乱地闭起眼睛装作昏迷。
镜子先是拿着手机摆弄了一阵子,但他确实没用过这个奇怪的方盒子,里面的东西吵得他头疼,他将手机捏碎,碎玻璃扎进手里,伤口处却没有流血。
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这个白色恶魔上次还对十字架避之不及,难道他是人类吗?可人类会从镜子里出来,甚至丝毫不会流血吗?
恐惧席卷了埃维,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醒了?”镜子注意到了动静。
这是一场梦埃维,他在心里宽慰自己,随后自欺欺人地睁开眼睛。
镜子正蹲在面前,歪着脑袋打量他。
当镜子把他拖到苹果树下时,埃维这才看清——镜子挖了一个大约四十英寸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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