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来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占住亭北,挟着的黄竹打狗棍相当粗,用来打狗,很可能一棍即死,份量沉重可当齐眉棍用。
各占一方,大眼瞪小眼。
圆光菩萨的脸色特别难看,像一文钱也讨不到的债主。
这些人都是大名鼎鼎的高手名宿,位高辈尊具有甚大的权势,那肯自贬身价,主动向小辈打招呼套交情?应该由小辈向他们致敬意,表示敬老尊贤,阿谀奉承的诚意。
高大元不加理睬,他们又不想降尊纪贵搭讪,僵住了,得有地位低的人出面,才能打破僵局。
终于由糟老头出面,糟老头大概不是什么人物。
“喂!小辈,你不害怕吗?”糟老头是大衍散人,怪腔怪调向高大元笑问。
“哈哈!看你这老头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一条半腿已经进了棺材,像死人多口气,居然要我伯你?”高大元也流里流气怪腔怪调。还真没料到大衍散人居然出面了:“你算了吧!少找挨骂了。”
“我是指他们。”大衍散人向两教的人指指点点:“我老人家是老了,但死不了的。”
“他们?我承认有点害怕,所以一逃数百里,几乎被追得上天入地呀!”
“好小子,你好像真的不怕我。”
“那是当然。”
“他们……”
“他们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这些。”他一指弥勒教的人:“他们是天下第一教,造反的英雄。另一些,苍天教,也是最大秘教之一,三教九流中弟子如云,在京都有王公贵胄呵护。你,你有什么可让我害怕的?”
“这……”大衍散人一楞一楞地,被问住了。
“弥勒教是造反的英雄,弥勒佛下生天下轰动,威震天下,跺下脚天庭亦为之震动,谁敢不怕?你,你算什么呢?贵教主创教八十载,已传五代,迄今为止,仍然门人子弟小猫小狗三五只而已,无权、无势、无人、无财,吓得了谁呀?你看他们……”他向老尼姑一指。
“他们又怎么啦?”
“比起他们来,你实在很可怜可悲。老头子,知道毛病出在何处吗?”
“你小子才有毛玻”大衍散人撤撇嘴。
“他们创教比你们晚五十年,目下已是名满京都,即将向天下各地发展,门徒不久满天下。毛病出在你们的教义不同,先天上你们就注定是大输家。而他们的教义,大部分是窃自贵教的,却后来居上青出于蓝,赢定了。”
“胡说八道。”大衍散人嗤之以鼻。
“是吗?你们双方都主张合籍双修,都夸口三教合一。你们以修内外丹穷参苦炼,妄想白日飞升为目标,修来修去,修得骨瘦如柴老掉牙,既不能长生不老,更无富贵可图,到头来仍然是老死病死的可怜鬼,谁肯信你们呀?他们保证信的人,死了就可成仙成佛,所以信的人如醉如痴,比你们苦修飞升强一万倍,反正死了是否成仙成佛,谁也看不见。弥勒教更诱人,不用修,弥勒佛提前五十六亿年下生度世,把天下众生度至兜率天极乐世界享福,多美呀!谁还不肯信?”
“这……”大衍散人叹了一口气。
“你看你,修了一甲子,结果快老掉牙成了这鬼样子。你会成仙?仙是你这般德行?你站出去说你可以修至长生不老,会让人相信吗?你骗谁呀?胡搞!”
“小辈牙尖嘴利……”
“别骂别骂,你该有听忠言逆耳的肚量。你们的宗师陈博老祖大吃大睡大赌,就懒得饿肚子苦修,比你们要聪明得多。他的归隐诗说:十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入梦频;紫陌纵荣争及睡,朱门虽贵不如贫……你看,多洒脱?他就不谈长生不老,活了一百一十八岁。你们活着苦修,是看得见的,结果都没修至长生不老,反而老得面目枯焦,像死人多口气。”
大衍散人摇头苦笑,站起举步出亭。
“别走别走,我还没说完呢!赶快回头,还来得及过几年快乐日子。我对贵教的参修态度和心法,倒是非常的激赏同意。”
“小子,你挖苦得还不够毒吗?”大衍散人在亭口转身狠瞪着他问。
“岂敢岂敢,小子说的是由衷之言。”高大元仍然嬉皮笑脸:“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贵教这两句心诀,小子深以为然。贵教信仰三教合一,提佛而不提仙并不足怪。有关长生不老,好像一代名相司马温公,曾经作诗讥讽,但好像并非讥讽陈博老祖。他待上说:天覆地载如洪炉,万物死生同一涂。其中松柏与龟鹤,得年虽久终摧枯。借令真有蓬莱山,未免亦居天地间。君不见太上老君头似雪,世人没说驻红颜。诗名是什么?哈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