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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神界哪对纯良族人诞下的孩子,纯粹又听话,除了教他法术与道理,几乎没操什麽心。
也幸亏山杰弟子大多热情跳脱,见江篱日日无事修炼,玩乐时便带着他一起,也算没将这孩子养得过于无趣。
死板倒是有一些,不过现如今,应当也改的好些了。
黛元深深叹了口气,将茶杯握在手里,水面只剩下一片青灰的瓦片。
怕是早在他派篱儿下界时,那心与心,便就有了裂口。他想。
山杰大手挥着写了不少张字,个个都看不出是什麽内容,写完后随手一扔,洒的长桌地下全是纸。
一张飞去黛元脚下,他伸手捡起来看了下,觉得实在污眼,便要将其扔回去。
然动作忽地一顿,那纸被揉皱了几分。
山杰这会刚端着茶来到长桌另一头,见这幕本要说上两句,刚开口,听见门口响起淩乱的步伐声。
回眸一瞅,笑不出来。
是江篱。
“篱儿啊,怎麽又回来了?”
山杰反应过来,捏着茶杯上前两步搭话,走近看,江篱眼眶通红,胸前还染着血迹。
他的话似乎把江篱从某种状态中抽离出来,规规矩矩朝他行了礼,继续向前,朝着院中黛元坐着的地方走去。
是为了那姑娘没跑了……山杰在原地踌躇一番,以心神给黛元通知一声,果断离开。
而黛元,依旧默默喝着茶,背对着大门的方向。
江篱快走几步到他身旁,下跪行礼,语气平常,但细听却能听出些急切。
“师尊,求您给弟子解药。”
黛元向下瞥了一眼,移回视线,淡然道:“走后多日再回来,第一句就是要个莫名其妙的解药。”
“你要为师如何给?”
江篱擡眼,紧皱的眉心和微擡的头让他眉眼被压得多了些距离感:“可她分明就是在用了那些糕点之后……我来时问了端玉,那是您吩咐他交于我的……”
他的疑惑不解夹杂着气声,到最后就像是扯着心头跳动艰难问出来的。
黛元叹息,起身向屋内走去,翻飞的洁白衣摆前传来他的声音。
“徒弟难得回来却不与我相见,只能送去点心问候罢了。而且那些东西有无不妥,篱儿应当比我清楚。”
什麽?
江篱虽是迷惑,心下却惦记着中毒之事,于是急忙起身追上去:“师尊,那就当帮帮篱儿,有能解的法子吗!”
他已经不在乎黛元是否骗他了,只想要个解药。
那道从小追逐的身影变得又快又模糊,在转入房门后,彻底消失了。
江篱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万分挫败,木愣愣呆站在原地,脑中便开始胡思乱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师尊说的话是什麽意思?他知道自己试过那些点心?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一直在看着他?看着单风月?
所以从东五回程绕了那麽多条不易找寻的路线都能被及时追杀?
心痛出了豁口,愧疚和失望从里面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但又化不出一滴泪,只能沿着血液流入四肢百骸。
手脚发麻,他撑着门框深深呼吸两下,转头奔出青无苑。
此时山杰的别院里,他正对着黛元嚷嚷:“你说那种话,凭他不就知道你在动了手脚监视他了吗?”
黛元头疼地挥开香炉中的烟,沉声道:“那刚好,他对那姑娘本就心有所愧,想到自己身上有什麽不对,就不敢下界了。”
“那——”
“放心,听泉我转移了。”
山杰现在是非常纠结,虽然他也不知自己在纠结些什麽,抓狂问黛元:“为什麽不干脆和篱儿坦白说那女子的身份?”
黛元想也没想便直接驳回了他的建议,却要问为何,他说不出所以然。
只能说是直觉,他总觉得如今的江篱,就算知晓魇杀身份,也很难做到与他们一心。
有些事情,不知不觉中,已然变得不同了……
“罢了……去趟听泉。”黛元抚着眉心,示意山杰跟上。
泉水涓涓,与山石碰撞,哗哗水声后,响起一道女声。
[……与那队人马集结,从东五西部进攻,那里被周回提前破开了漏洞,进去以后有阿苓接应,剩下便听世倾的,把东五给我踏平……]
前面有些没有听到,后面倒是清晰听了个完全,还有最后那句“打上南天门”也听得一清二楚。
黛元都想不清楚这魇杀哪来的信心说要做些事,脑袋里却浮现出那夜瞬间死去的神仙。
他忍无可忍别开脸,山杰懂得他的意思,将这些消息送去魔界。
此时的六部红月高悬,玄玉宫亮堂如白昼,大殿齐刷刷站着的长老侍卫皆是安静等待宝座上端坐着的那位女子发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