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皱起眉头:你更有威望吧,为什么你不去代表咱门派?
因为没人相信我活了。风禅淡定地道。
第89章 伤残
陆杨独自在山上这两年,居然自个儿琢磨出了一套适合他的下厨技术,虽说远远不及曾经的万丈峰管家婆沈老妈子,但也算能勉强糊口。
风禅看着他熟练地切菜翻炒,居然整出了三菜一汤招待他这个突然来客,心里十分感动,想着他活了几十年,居然还能等到吃徒孙孝敬的吃食,细细琢磨了一通后,差点泪洒万丈峰。
吃饭还堵不上他的嘴,他夹着菜,一面风卷残云一面说话:小木头崽崽,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问我的吗?
陆杨扒饭的手顿了一下,接着沉默地继续夹菜,微微摇摇头。
不想知道一些关于......关于你前夫的事吗?
陆杨一口饭差点喷出去。
他用眼神询问风禅:我哪来的前夫?
他情况可不好哦。风禅盯着他一直看,试图从他冰冷僵硬的面容中探寻到一丝丝人情味:七七他们跟陈千叠打了两年仗,合欢宗可是送了不少东西过来,马车一列列地赶到,银子水流一样涌进来,无穷无尽似的。
陆杨垂下眼,盯着炒鸡蛋看了一会儿,淡淡道:他家很有钱,给点钱算什么。
可是他身上的蛊一直没有解。风禅回想起李青发病时的那个场面,后背都有些发毛,浑身起了一半鸡皮疙瘩:之前是一个月发作一回,他疼得嘴唇子都是白的,浑身都冒汗,话都说不出来。之后就是两星期一回,再后来一周一回,前段时间,好像天天都发作,他一直躺在一个黑洞洞的小屋子里,谁来也不说话,就跟要死了一样。
陆杨一直沉默,眼珠子一动不动。
哎,你说他既然跟陈千叠是一伙的,为什么又反过来帮咱们这边呢?明明可以找陈千叠解蛊,安然过好下半辈子,为什么要一个人躺在小屋子里,抱着你的衣服消磨时光呢?
陆杨浑身猛地一颤,有些诧异:......我的衣服?
风禅点头:难道说你在红袖谷呆过一段时间,衣服就有了缓解病痛的功效?
陆杨放下碗筷,这顿饭他是吃不下去了。
风禅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门,说道:哦!所以李青其实不是陈千叠那边的人!或者他曾经是,为了你他才......
陆杨起身就往门外走。
风禅又扒了两口饭,便匆忙跟上去,见门外又下起了零星的雪花,有一片,正好落在他的鼻尖。
陆杨将要走到自己的小屋内,突然,疾行的脚步一顿,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朝风禅招了招手:跟我去祠堂。
两个人跑到万丈峰的祠堂,曾经相对其他门派略为凋零的祠堂,如今高朋满座、齐聚一堂,摆了好长一溜牌位,那些较为崭新的牌位上,都认认真真地刻好了姓名与生前在门派中的排序,整整齐齐,八十来个牌位中,有一块最体面,雕工最佳,风禅隐隐能瞧见上面写着沈什么。
陆杨在供奉先祖的桌前站定,看向风禅,一指最下方整齐摆放好的一对牌位。
一个是没有名字的空牌位,一个上面刻了先第八代峰主陆观南。
你们俩的。陆杨说。
风禅走过去,一手一个,端起来细细地看。
过了一会儿,他笑出来,回头看了一眼陆杨:他心里是不是也有我,哪怕一丝丝,一点点。
陆杨心想,他为了你潜伏万丈峰卧薪尝胆,又把武林盟主给灭掉,你说他心里有没有你。
嗯,应该有一点。
风禅终于眉开眼笑,想了想,又把牌位搁了回去。
让我陪在他身边吧,即使没有姓名。
两人马不停蹄赶往如今的江湖正道主根据点,也就是高楼,一路上拦下了许许多多假冒江湖人士抢劫平民百姓的事件,陆杨已经很久不下山,便也不知晓这样的事,皱着眉头料理后,叹了口气。
风禅倒是很淡定,他道:去年还好,武林盟还管手底下的大小门派。如今整个江湖全都乱套了,有名望的都忙着打仗圈地,下头那些起了歪心思的就动手抢劫,官府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被杀了一茬又一茬,最后实在管不了了,便是现在这个样子。
从前家家户户出门,连门都犯不上锁,如今枕头边不备个斧头匕首什么的,都不敢入睡。
世道太乱了。陆杨道。
终于到了高楼,穿了全套铁护甲在门口驻守的人一见风禅的脸,赶紧为他俩打开大门。
你都可以刷脸了?陆杨问。
风禅有些得意:我救了他们的少主和少主夫人,现在是他们的贵客。
原来鲁见深已和那位十分暴躁的未婚妻成了亲。
陆杨有些纳闷:那位少夫人不是拂云门的人吗?你是怎么救的?
他们两口子感情可好了,那小丫头看样子是要跟高楼共存亡。风禅飞快地爬台阶,顺口挑人的刺:哪像你,跟老婆成亲了还让她一个人照顾孩子。
陆杨欲言又止,最终无话可说。
终于到了顶层,扒拉过一群商议事情的江湖人,挤进了鲁见深的房间,内里有坐有躺,陆杨扫了一眼,全是熟人。
段七七正靠在椅子上看文书,听到匆忙的脚步声便抬眼一看,瞧见陆杨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不由得一愣,顿了两下子后,十分沉稳地道了句:陆大哥好。又继续低头看文书了,似乎十分头痛。
陆杨瞧见她的头上系了白发带,佩了白花,浑身衣服十分素净,几乎都是白色的,便叹了口气。
林梦娇正好从门口走进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瞧见陆杨的背影,惊呼一声,手中的碗拿不稳,险些撒了一地:......陆大哥,你还活着!
风禅凑过去接过药碗,往床边一坐,冲着床上那位躺平了的人道:我把人给你带回来了。
床上的人紧闭双眼,眉头微皱,脸色苍白无比,不晓得昏迷了多少时日,便是央他讲陆杨请下来的洞庭台掌门裴宁一。
林梦娇再看了一眼陆杨,凑过去扶起裴宁一,风禅则利落地把药灌进他的嘴里,一碗下去,似乎没什么起色。
他昏迷多久了?陆杨问。
林梦娇摇了摇头:若今晚还不醒,连我娘来都救不成了。
段七七看完了文书,猛地站起,雷厉风行地往出冲,召集了几个小门派的掌门开会去了。陆杨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和林梦娇商议了一番救治的思路,说了一段时间,风禅一直乖巧地坐在床边,戳裴宁一的脸蛋子玩。
角落平摊开的一张躺椅上,躺着个道士,他听了一会儿,终于无奈地开了:真的没有人看见我吗?
陆杨瞥了李吉祥一眼,搬了把椅子坐过去,上下扫了一遍他的如今的尊容,突然有些无语。
在他心目中,道士一直是无敌的存在,李青曾透露过私下里和他交手,竟不见他落下风,可见李吉祥是个隐藏了实力的世外高人,说不准还开了挂。
那怎么就这样了呢?
陆杨问:陈千叠是拿炮照你脑门轰了吗?
李吉祥哀怨地看着他:就不能是我一时失手,不小心弄成这样了吗?
陆杨接过林梦娇递来的茶,道:你不是运筹帷幄、堪称当代诸葛亮吗?怎么会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