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点了点头:后来九刀门就没了。
李青摇了摇头,叹道:我还觉得晚门主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呢,我此生可头回被人如此嘉奖,可惜了。
陆杨漫不经心地道:我还以为是你干的呢。
李青闻言,表情颇为受伤,一只手捂住心口,皱着眉作委屈状:小郑哥竟这样看我?我只是一文弱商人,可从不敢做谋财害命的事啊。
陆杨白了他一眼。
黑方女首领吵累了,与熊二一合计,暂且休止,等吃了午饭再吵。
李吉祥拉着段七七,两人一同去溪边找陆杨,李青亲手烤了羊肉,又从女首领那里坑来两坛葡萄酒,四人吃了一顿非常妥帖的饭。
段七七酒足饭饱,大咧咧拍着肚皮躺在地上,直夸李青贤惠。
李青最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便立马接话道:对,我特贤惠,做饭好吃,小郑哥要不要考虑娶我?
陆杨充耳不闻,只顾喝酒,然后数地上的石子玩。
李吉祥看着三人,表情中洋溢着快乐,归根结底大概是吃饱了,满足了,看任何人都顺眼了。
但李青看他不顺眼。
李青心中一直有惑,为何一见到这臭道士,心里便不甚畅快,还有些膈应。看道士在笑,就想凑过去殴打他,好似见到了什么仇人一般,可他们这才刚认识半天。
李吉祥则心知肚明,但他不会说出口,他的秘密此时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微笑着,诚挚地向李青拱拱手,道:李公子,贫道已向你解释过了,郑少侠胳膊上的咬痕,是贫道伤心之下的恶举,实在抱歉,您若心里不畅快,可以咬回来,干嘛要这样瞪着贫道呢?
李青一听这话,心里更不舒服了,他撇了撇嘴,动动屁股,又往陆杨那边挪了一下。
别搭理他。陆杨向道士说:他就是恨你跟他一个姓,欠得慌。
李青继续瞪着李道长,被他这么一讲,心里更气了。
道士摆摆手,好脾气地憨憨一笑。心想你可别再说了,你多说一句他以后就多砍我一刀。嘴上说:那个,李公子啊,你不是说要讲点重要的事吗......?
李青最后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后,向段七七道: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首领对我讲,我们这边来洽谈的中原人说,他们只要商队里金色箱子中的那截木头,愿意出一万两买下这批货物,大约也只是为了木头。
陆杨惊了,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自己这辈子累死累活,几乎交代在这上面,还没有挣够一万两,人家马匪抢劫个商队,就能挣一万两。
他恨不得当场加入红帮做马匪。
不过他们的人马也有不少损失,陆杨勉强顺顺心气,自己是什么东西,何苦跟旁人攀比?默念起莫生气中的那句邻居亲朋不要比,儿孙琐事随它去。
段七七吃得有些撑,支棱起身子后,她道:我二哥说,乌理国派来人跟他交谈,愿不计前嫌,要出一万两,收下那批货物中的所有药材。
李吉祥一听,耳朵动了动,凑过去插了句嘴:是老国王为了治病,这批药材里有他很需要的东西。
段七七惊了:你怎么知道?
陆杨嘴快替他解释:这位道长江湖人称万事通,不但会算命超度镇宅看风水,还会隔空断定人三围,可看家护院外,另会通茅房,堪称全才。
低调低调。李吉祥一拱手。
李青不满地凑过来道:我也会隔空断人三围!立马低头扫了一圈陆杨,大喊道:小郑哥的是三尺一,二尺......
没等说完,便被陆杨一拳打趴。
陆杨面色如常,耳垂薄红,清清嗓子道:说正事。所以两个帮派把那批货物一瓜分,各自交付任务,各拿一万两不就妥了,还有什么可吵的。
段七七想了想,道:还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死的呢,找不出凶手,我看两帮还要继续吵。
李吉祥在一旁支招:随便找个人,把脏水泼他身上就是。
陆杨三个看向他。
陆杨竖了个中指:你可真够损的,你的内什么无量天尊知道了不会降雷劈你吗?
李青比较实在:可我们仨都没有作案时间。
段七七一指道士:你顶包最合适了。你看,你背后还有一口锅,正好背黑锅。
李吉祥垂头丧气地道:我那天也在你帐篷里睡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该出损招,还是让他们继续吵吧。
陆杨灵机一动,让三人凑近,他小声道:都记得那帮穿黑衣服的金牌子人不?我找个机会把一瓶毒药塞他们兜里,反正也不认识,坑完算拉倒。
这样不好吧,咱们无冤无仇的,就算那黑衣服人之前甩了个暗器在你肩上,你也不能......别瞪我了三位大侠,我同意。
当天夜里,陆杨点了个三人中轻功最好的,也就是义不容辞、奋不顾身、毛遂自荐的那位,和他一同潜入黑方营地,寻找白天见过的黑袍子人。
陆杨记得他们身上的味道,毕竟以前宰过不少个,熟门熟路地顺着味道凑到帐篷前,正赶上他们深夜在帐子里聚众聊天,两人在附近蹲了好一会儿,直蹲得两腿发软。
李青打了个哈欠,困倦地小声求饶:好哥哥咱回去吧,把脏水全泼我身上得了,我要困死了。
陆杨最擅长潜伏,也看不上他这幅平日里就懒散的样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任由李青借机把整个人裹在自己身上,依旧纹丝不动。
李青还在他耳朵边软软地嘟囔:小郑哥耐力真好。不像我,我什么也不会,只会心疼哥哥。
这话哪里不太对。陆杨索性装作没听见。
过了一会儿,他小声地没话找话:你真的比我小吗?
李青骨架子比他大一圈,个头也高,看上去实在不像比他小的人。
我今年十八,小郑哥呢?他似乎快睡着了,声音黏黏糊糊。
陆杨默了,他年龄二十,马上二十一,心理年龄、也就是穿过来之前,三十好几,要奔四。
他充分地体会到了几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和心理差距,怪不得这帮人一个比一个像小孩,又难带又不好收拾。
小崽子。他咬牙切齿。
小崽子就算了,轻功还比他好,真是不知道该上哪儿说理去。
终于守到有人出来小解。陆杨趁机悄悄摸过去,发挥他的专长,一把勒住人的脖子,再死死捂住他的嘴,硬是把人生生拖回到了李青面前。
李青低头看着那人,眼神冰冷,轻轻笑了一下。
被勒住的人突然更加剧烈挣扎起来,被捂住的嘴也疯狂挣动,似乎要说些什么,使劲掰着陆杨的手臂,可惜没什么用。
李青垂下眼,一言不发。
他毫无征兆地,突然伸手出招,一掌拍在那人胸口,当场毙命。
陆杨愣了,小声道:你干什么?要留活口的。
我看未必。李青的声音掺着些风:把毒药塞给他,随地一扔,等明天起来,直接指认就是。
李青此时有些不正常,不过这人什么时候正常过。陆杨自动忽略掉他的突然发疯,下意识掏人兜,竟从死人怀中,另掏出了好几瓶毒药。
他随手开了一瓶闻味道,李青面色惊恐地一把抢过毒药,吓得手都在颤,差点压抑不住音量:你干什么?这可是毒,闻多了你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