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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亮了道号,道号与绰号是两码子事。
道号有如俗家的姓名,并不重要,因此黄自然也不知道老道是何许人也,以虔尘为道号的全真也不知凡几。
道教的大多数道侣,与世俗人士打交道,皆使用俗家姓名,仅在同道之间使用道号。
除了京师在京都或北地活动的全真教弟子之外,南方各教派都不是所谓出世的人,有老婆儿女,在世俗有一大堆俗务。
总理天下道教的龙虎山上清宫道士,已经升了天的“文康荣清文泰真人”邵元节,与目下位极人臣、总理天下道教兼领三孤(少师、少傅、少保)的“神霄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陶仲文。
这两位总领道教的教主,都是有妻有妾,有儿有女,而且儿孙都封官领爵受禄的人。
“贫道不是金台观的道侣。”虚尘老道取下背领所插的拂尘,轻轻一拂传出隐隐风雷声。
“那又怎样?”黄自然安坐马上,马鞭也徐徐拂动。
“施主说不会向金台观的道术比高下。”
“没错,我说过。”
“也就是说,施主也会道术。”
“稍有涉猎。”黄自然口气谦虚。
“贫道存疑。施主年纪轻轻……”
“二十四岁出头啦!正是龙虎壮年。”这句话,就缺乏谦虚了。
“施主在何处修真?”
“修真?没胃口。”黄自然傲然地说:“在下入世并非积修外功,而是任所欲为。”
“什么?”虚尘大惊小怪:“简直是邪魔外道。”
“你又是什么卫道之士?”黄自然冷笑:“你拦路示威,向陌生人卖弄挑衅,算什么呀?连我这种邪魔外道,也不做这种不上道犯忌的事呢!”
“贫道要知道,前天晚上你蒙面夜探金台观的用意。”
“我说过,我对张大仙遗世的仙迹心向往之。哦!你仍然是金台观的道士。”
“贫道不是。”
“那又关你什么事?”
“贫道是好奇的旁观者,也不希望有人在金台观生事。”
“理不直气不壮。算了吧!老道,在下已远离金台观两日程,证明在下无意在金台观生事,你先赶到前面来示威就不上道了,各走各的路好不好?再见。”
拂尘猛一抖,罡风乍起,劲气山涌,风雷声突然增强了一倍。
马鞭一拂,刺耳的破风锐啸骤发。
健马一阵骚动,四蹄一乱即止,受到罡风所惊。
“去你的!”黄自然冷叱,跳下马一鞭虚抽。
拂尘一抖,响起一声怪异的气爆。两人相距仅丈余,两种奇异的劲流猛然进爆。
虚尘老道退了两步,脚下沉重,劲气迸涌中,栈阁摇摇,发出咯吱吱怪响。
崖上的猴群,一阵骚动纷纷走避。
人影乍隐乍现,虞尘老道幻现在二十步外,快得目力难及,像是同时幻没与显现,中间的二十步距离空间,似乎并不存在。
“你这孽障练成了不可能练成的绝学神功,竟然以跻身邪魔外道为荣。”老道脸色大变,破口大骂:“该死的混蛋,你真可耻。”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少臭美了。”黄自然额上也现汗影,声范人化流光。
老道一声长笑,也幻化逸电冉冉去远。
黄自然幻现在老道先前历立处,目送老道的身影逸走,哼了一声不再追逐,大摄知道追之不及了。
双方并无仇恨,有一方示弱逸走,没有死缠的必要,除非有一方是睚眦必报的凶神恶煞。
黄自然回到坐骑旁,在西周察看片刻,想找出某些不寻常事物,毫无所见。
“这个老道竟然可以和猴群玩在一起,可熊真有些神道。”他喃喃自语:“看来,他不是金台观的老道。”
不久,他向南动身走了。
倚云栈,也叫响水滩,在阎王碥南面约二十里,有村舍二十余间,也是一处歇脚站,南距鸡头关仅十余里,沿途最为险峻。
村舍面临龙江,水流湍急响声震耳。左是石布湾,右是盘龙坞。
沿盘龙坞小径,进入一处山峡,前面的奇峰伸出一处台地,建了一座规模不大,但格局颇为完整的佛寺:小雷音禅寺。
这里,是深山中各处小村落的人,精神寄托的圣地,外地人很少光临,香烟不盛是意料中事。全部僧侣仅有十二个人,名符其实在内苦修,自给自足,与外界几乎断绝了往来。
至于是否真与外界断绝了往来,恐怕只有他们才心中明白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