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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母亲的叙述,克莱蒙斯只是沉默了几秒,随后便问道:“那你还好吗?”
“还行。迟早的事,心里早有准备。”雷奥妮的声音听上去与平日别无二致,只有那一点点细微的颤动暴露出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母亲,我……”克莱蒙斯想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你专心做好自己的事,不用操心这边。”雷奥妮的语气稳定了许多,“格蕾塔和兰德都在我身边,他们会帮我处理之后的事情。克莱蒙斯,这样的时候,不要分心。”
克莱蒙斯的喉结动了动,声音略显低沉:“明白。我很抱歉,这个时候没能在您的身边。”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很轻的笑声,雷奥妮的语调又恢复了往日的倨傲:“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不用说这些。无论发生什么,艾希曼家的人,永远站在一起。”
挂断电话后,克莱蒙斯靠在沙发座椅上,缓缓闭上了眼。
父亲最爱的果然还是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他默默想着。
他的父亲一辈子都没有真的爱过他的母亲,这样的夫妻关系最终随着父亲的病故而走向了终局。所有的爱而不得与强求、痛苦与怨恨、不甘与决绝,都随着生命的逝去而烟消云散。
而父亲的三个孩子里,他和兰德是政治联姻,彼此有着很深的感情,但他们的爱是基于对权力的共同向往,是爱情,也是利益伙伴之间的合作;格蕾塔多情,又把爱情视作玩物,不知道一生中能不能遇到一个让她定下心的人;只有塞涅尔,尽管磕磕绊绊、忍受了很长时间的痛苦,却似乎真的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爱情,那种无论发生什么,这辈子只和对方相守的爱情。
飞机降落在法赫塔首都的机场,由于是秘密出行,没有安排一些高规格的接待仪式,只有一水的黑衣特勤人员保护联邦总理的安全。
到了酒店后,克莱蒙斯稍作休整,就准备去见阿齐兹方面的特使。据驻法赫塔的联邦大使得来的消息,阿齐兹方面派出的是他的参谋长——一名接近七十岁的老Alpha,是阿齐兹的同乡,也是前政府的国民卫队队长。此人后来和阿齐兹秘密联手,在军队推翻政府的叛乱中立下大功,可以称得上是阿齐兹最信任的人之一。
与已经和对方交涉好几天的联邦特使交流过后,克莱蒙斯掌握了大致状况。
法赫塔当地时间下午两点,身着深灰色西装的总理先生从套房内走出,在贴身保镖的护送下,前往法赫塔首都郊外的总统疗养圣地。
在这里,他先见到了法赫塔的外长,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并排走入了奢华的会客厅。联邦的特使、翻译以及阿齐兹那边的人都已经在了,唯独没有看到阿齐兹的参谋长。
这让克莱蒙斯微微有些不爽。整个联邦能让他等的,除了总统就只有他的母亲、妻子和那个弟弟。他的父亲在去世前一直维持着一个良好的习惯,就是守时。受父亲的影响,他大部分时候也都很守时,因此格外讨厌一些故意要让他等的人。
他知道这是对方的策略,想在一开始就给他一个下马威,像对待软弱的罗宾一样对待他。但他不是罗宾。
坐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了,如果你们不准备好好谈,我现在就带着那些俘虏回联邦。”
对方的一个西装革履的Alpha用全球通用语言表示,他的“老板”马上就到。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会客厅的门又开了,一个年迈的Alpha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克莱蒙斯只是看了一眼那张脸,立刻意识到对方在戏耍他们,不过不是轻贱的戏耍——进来的人竟然是之前让罗宾都心生畏惧的南方大独裁者,阿齐兹将军本人。
七十岁出头的阿齐兹身材并不高,却看得出年轻时的健壮。他的背部宽阔有力,微微有些弯曲,灰白的头发和灰白的胡子看上去仿佛和他的心肠一样硬,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有着严酷和狠辣,那是极度残酷的斗争留下的印迹。如果说克莱蒙斯的政治学校是觥筹交错、光鲜华丽的墨菲斯名利场,那阿齐兹的夺权之路就是最肮脏和血腥的你死我亡。
而面对气势逼人的政坛前辈,克莱蒙斯只是眼皮微微抬高了一点,面部表情毫无变化,甚至没有起身示意。
见他坐着不动,阿齐兹倒也没有生气,反倒淡定地在他对面坐下,语气颇为讽刺地说:“没想到艾希曼将军的孩子如此无理。”
“明明已经到了,却故意让别人等的人才更加无理。”克莱蒙斯冷声回道。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面对面交锋。一个是手握军政大权、统治国家二十余年的军政府独裁者,一个是年轻英俊的联邦总理,两双眼睛对视着,同样锋利而无所畏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