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艳的红檀木桌上一堆玉器宝玉,周犹大手一掌,把准备的珠玉挥到一旁,这些日子连枕清的面都没见着,怒不可遏。
“你在梦里说过她会杀了你,现在倒不如直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周犹并不觉得用得着枕清的地方,又憋屈说:“今日禹王下令遣散所有门客,我怀疑是她做的手脚,她是否也和你一样,也能想到以后的事情?”
张宣晟唇瓣的弧度逐渐趋平,若有所思道:“她看到我的时候没有一丝讶然,不像是记得那些事。”
“可这样是否太过平静了,难道没有一点端倪吗?”周犹当即站起身,俊眉紧拧。
“不认识不知道,自然平静,若是知道了,便是难以克制。”张宣晟苦笑自嘲道,“譬如我。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日后定能试探出来,叫她露出马脚,这不上巳节就要来了。”
夏历三月初三,正是上巳节,郊外多丽人流觞曲水,同行游春。
枕清来长安不足一月,送上府门的帖子本会挑选这一两本去赴宴,可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对长安新贵女眷有所了解,现如今也用不上了,枕清借着身体有恙,一一回绝。
上一次见面后,她和陆佑善再也没见过,倒是今日邀请她同去赴春日宴。大抵是因为她来长安也有半月,还没同其他女眷碰面,想将她拉入长安新贵的圈子中。
陆佑善是个贴心的人,枕清也清楚佑善向来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何拉她一起,估摸着是为了笼络禹王府这层关系,而她也需要攀上长安贵女的人脉,悄无声息地探入,从而显露山水,其实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况且,现如今尚书和禹王的处境,也是如履薄冰。
想通了事,枕清从阍者手中拿上帷帽,准备坐上早已备好的金犊车。
金犊车是为红色双轮,前方并非是马匹,而是以牛驱驾,牛身左右各立一人,车厢呈长方形,上覆卷棚,四周皆有帷幔屏蔽,后面拖曳长长的绣幰。
饰以金翠,间以珠玉,朱轮华毂,纷华靡丽。
独独是停在王府门口,都被此等不低调晃了眼。
京墨和天冬牵着牛绳,见枕清走来的身影,他们黑溜溜的眸子真诚地望着她,京墨忽而难以启齿道:“县主,你今日……怎得如此招摇。”
在他们眼里,枕清和应钰自幼在雷州长大,对于穷奢极侈的并不上心,甚至外出采买也不喜欢下人跟着,今日上巳节可是一个大变样,叫他们有些诧异。
“招摇?”枕清闻言挑眉看他们,京墨和天冬都是昆仑奴[1],枕清初见他们时,就是卷发黑身,赤.裸上身,下着羊皮短裤,和大启人的样貌虽是大不相同,但那双乌黑清澈的眸子叫人觉得分外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