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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消雪
林絮入雨
倒霉or幸运
“您知道吗？这俗话说科学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神学。”
“什麽？您问这是谁说的？这可是爱因斯坦说的啊！”
林遂意笑着露出尖尖的细白牙齿，眼尾微微地弯，看起来亲切可爱，是中老年人最爱的那款乖崽——他面前正忽悠着的，也正是为看起来约有五十多岁的大妈。
大妈正拧眉听着，忽然高声道：“我听过这话！可我怎麽记得是那什麽莎士比亚说的呢！”
什麽莎士比亚？林遂意一秒也没停顿，立刻就从善如流的接下去：
“哦对！”
“莎士比亚，就是莎士比亚！”
“阿姨您看我这记性，还没您记得清楚呢。”
“既然这话您听过，那您就该知道，其实这什麽风水啊做法啊，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科学，他们是不沖突的，这就叫殊途同归。”
他说得头头是道，手里揣这个黑色皮挎包的中年妇女也听得一愣一愣的，挎包长长的背带蕩到她小腿那儿，幅度轻微地打她腿，业务大厅空旷安静，玻璃窗外面阳光热烈，几株墓碑旁的矮松抖落枝叶。
趁着忽悠的氛围和情绪都到位，林遂意观察着面前这个妇女的表情，嘴皮子飞快张合，趁机提出最终建议：
“所以啊，阿姨既然买块双穴墓大几万的钱都花出去了怎麽能不来在购入我们给出的这个顶级安魂豪华套餐呢？”
“定价6666，就是个寓意好的数字，买了不仅能享受我们墓园提供的长期打扫墓碑水果鲜花贡品更换服务，下葬当天我们还会为您请来本地着名寺庙的大师团队来全程做法事。”
“您这话就不对了，这不是迷信，阿姨，咱们刚才也说了，这是神学也是科学啊。”
他一口气说完，口干舌燥。
眼前这个犹豫了快两个小时的阿姨终于艰难得拍板作出决定，买了。林遂意来不及喝水，又笑着引路，“那您跟我去财务室。”
把人送进了财务室，林遂意才终于去饮水机那吨吨吨地倒了杯水，几口喝完。
看了半天热闹的同事这会凑过来，对着林遂意挤眼睛：“不是，遂意你可太强了，换我就不跟这种大妈纠缠折腾了，墓都买最便宜的那个还能买什麽服务啊。”
同事一脸佩服又一脸不理解，说完还扯了扯嘴角。
“害。”林遂意摆摆手，“这不都是穷的吗，哪天攒够钱了我立刻宣布自己退休再也不来搞业务了。”
“你也是能讲，那什麽科学神学的真是爱因斯坦说的？”同事兴致勃勃地问：“还顺着说什麽莎士比亚。”
“她说莎士比亚就莎士比亚呗，她要觉得是鲁迅都没问题。”林遂意神情轻松，擡手把一次性纸杯丢进五步远的垃圾篓里，正中，他比了个投篮的姿势。
“其实这就是个网红句，关键时刻它可以是任何人说的。”
同事一愣。
“四点了，走喽，準备下班。”林遂意心情很好地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甩着头关电脑收工牌理挎包，收拾完了一切就坐在办公位上盯着时间等下班。
四点半整，他一秒也不耽误，拎包走人，戴上头盔骑电动车，路过门卫岗的时候还朝里面扬声打招呼：“老徐！我今天等会儿还有个快递！帮我收一下！”
五点。林遂意停好电动车，掏钥匙开门早他下班的合租舍友姚楚已经点好了外卖正低头玩手机。
“……”林遂意去厨房洗手，在水流声里越想越不对劲，关上水龙头便拧回上半身问：“姚楚，你今天很反常。”
正在抽筷子的姚楚，手一顿无辜的眨眼：“有吗？”
“还‘有吗’……有什麽事情求我赶紧说，先说好没钱。”林遂意不客气地坐下。
姚楚以拳掩唇咳了一声，放软语气尽量无辜：“就问你个问题。”
“讲。”
“意啊，你一般都是怎麽拒绝追你的人的？”姚楚给林遂意夹了块辣牛肉，诚恳地说：“对不起，我只知道你有这个经验，平时没关注过你具体的方法。”
“这个啊。”林遂意拖长了音调，他睨姚楚，对方白净绵软的脸上表情看着总是无辜，“我那方法你不能用。”
“啊？”
“我拒绝人一般直接告诉他，追我没问题，你也知道我墓园上班的，先来支持支持我业务再说。——你个琴行的老师又不能用我这招。”
“……意啊你这嘴也太损了。”姚楚忍不住感叹：“真厉害。”
“谢谢夸奖。”林遂意低头又吃了小口白米饭。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卖艺的尽头是生活，林遂意吃完卡着六点去楼下倒了垃圾，顺带接受分类垃圾桶旁边带着红袖章的阿姨的审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