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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每一刻选择的犹疑都可能引发一连串的蝴蝶效应,无穷无尽的未来将通往无穷无尽的结局,对时间本身的遥望也将失去意义。”
“我赞同。”时岑颔首,认可了对方的话,“小时,沃瓦道斯并非全知全能。只是,我们不知道祂究竟做到何种程度、拥有何种形式的力量。”
哪怕现在,他们已经闯入智识内部,同四维生物的切片残骸短暂接触,也并未招致沃瓦道斯的制止——如果对方果真可以自由穿梭于过去未来,甚至能够提早出现于此、守株待兔。
但眼下,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
“除此之外。时岑,我总觉得‘基因作为一种能量形式而存在’,这个观点实在有些简陋。”时明煦将有些散乱的狼尾重新扎好,“基因链结构本身,是一种特别微小、甚至无法被肉眼观测到的存在,其在相对时空间的移动与变化形式都很有限。”
“而能量是物质的时空分布可能产生变化的度量[1],人类历史上被开发利用的诸多能量——或许用‘能量差’来形容会更合适。静止状态之下,许多能量本身很难被充分利用。”
譬如黄金时代湖泊间静止的水流,其能够被利用的势能与压力能部分很有限,但瀑布的力量足以凿穿岩壁、激荡水雾,落差所致的运动带来了庞大的动能。又如涌流间的潮汐,或卷啸穿迭的强风。
当基因安静匍匐于体内时,其本身,应当很难被直接高效利用。
“小时,你觉得,基因链本身,也只是能量载体?”时岑想了想,“就像水是水能的能量载体一般。但根据矿与石的区分标准,基因能量本身并非单纯产生于断裂——否则,畸变程度最猛烈的F级,才最该是矿。”
时明煦沉思片刻:“这应该同那具用以融合的四维生物残骸切片密不可......”
就在此刻。
在这一番怪诞荒唐的猜想间,佣兵率先意识到不对劲——雪混杂碎冰,砸到金属门框上,发出清凌凌的脆响,又迅速跌落至地面,融成孤独的微型湖泊,也像昆虫零星的复眼。
水滴在渗出轻微金属锈味的同时,也反射出一点淡金色的轮廓。
“沃瓦道斯。”时岑几乎与时明煦同时抬首,二人共同望向门口处。
铂金色竖瞳几乎占据了整个门框,沃瓦道斯庞大的身躯隐匿门外——祂应当是依靠某种暴力手段,彻底破坏掉智识外部的结构,才得以将庞大的身躯塞入建筑内部。
与此同时,空气变得稍稍稀薄,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处于凝聚之中。
一只高维生物,两个人类,以一种奇异的、来者不善的方式,聚首于方寸之间。
沃瓦道斯铂金色的瞳孔间倒映出人影,它并没有急于回应问候。
“小时,”时岑已经觉察出不妙,用心声低低呼唤对方,“你还好吗?”
“还行。”时明煦观察着沃瓦道斯的竖瞳,努力答话,“看样子,祂似乎不知道你我已经恢复通感——看来四维意识空间的私密性还是很好。”
但意识空间的私密性,似乎是此刻唯一的好消息了。
除这点之外,眼下形式着实不容乐观。
凛风的呜咽变得愈发可怖,黑暗如潮汐一样漫漶进来,除却沃瓦道斯身前的一小块外,一切都逐渐看不清晰,就连光线与声音也似乎被吞噬掉,时明煦甚至有点站不住。
浑身的力气都在离去,连带着意识也一点点涣散起来。
他撑着实验台,扶住了额头——视线与神志模糊之间,时明煦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在发烧,只能发出孱弱的呼吸。
残余的氧气仍在持续被抽离。
时岑的情况也同样不容乐观。
佣兵比对方稍微好上一点,但也在空气的快速流逝间,被迫感觉到四肢的无力,他抵在实验操作台旁,只来得及晃一晃脑袋,就听到属于沃瓦道斯的、原野麦浪一般翻涌着的声波。
祂甚至贴心地使用了人类的语言。
声音在逐渐稀薄的空气介质中显得模糊,也因而变得很轻,时明煦与时岑需要被迫集中注意力,才可以勉强听清。
“你不应来到此处。”沃瓦道斯眼瞳流转,两个世界的人类就都被收入眼底。
祂说完后,沉默了一瞬:“那么,只能提前出发了。”
沃瓦道斯话说得没头没尾,时明煦摸了一把湿淋淋的眼睫,刚抬起眼要应声,忽然瞥见视野里一抹逐渐扩大范围的淡金色。
淡金色,随声波一起,成为某种近乎实质的秋日麦田,它迅速漫漶过来,快得二人根本来不及逃离,甚至来不及再同对方协商哪怕一句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