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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感觉怎么…怎么不开灯?”
来人依旧是张恺森,他人还未到,声音先行,推门进来后,看见病房里昏暗一片,先是愣了愣,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来到窗前,拉开密不透风的百叶窗,笑着对边亭说,“这些天比较忙,都没空过来看你,在医院待烦了吧?”
秋日的艳阳从窗外洒落进来,驱散了病房里湿冷的病气,边亭难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难受地眯了眯眼。
边亭对他的到来视而不见,张警官也不介意,自顾自打开窗户,放了一点新鲜空气进来,“今天天气真好,我推你去花园走走吧?”
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台轮椅,边亭的腿因为枪伤经历过几次手术,暂时不能下地行走,需要借助轮椅,不过医生说这只是暂时的,他的腿恢复得不错,不会留下后遗症。
“别光看着。”见边亭没有反对,张恺森对门外的人说,“进来搭把手。”
一道人影从门外走进来,是尚在停职期的周天懿。
医院的几棵大银杏树黄了,花园里多了许多赏叶的人,周天懿推起轮椅,和张恺森一起陪边亭下楼去散步。
边亭住院的这段时间,周天懿和张恺森都是这里的常客,他们自认为和边亭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但边亭对二人的态度始终是不冷不热。
两人推着边亭来到花园中阳光最充足的地方后,周天懿开始没话找话,“今天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边亭的回应淡淡的。
其实他的这个态度并非针对周天懿他们,只是现在这样的感觉,他很不喜欢。需要用轮椅的这些天,他总是无时无刻不想起靳以宁,让他的情绪低到了极点。
“关于你母亲的减刑申请,我们已经帮你递上去了。”银杏树旁太多拍照打卡的年轻人,叽叽喳喳,花喜鹊似的,吵得人脑门疼。周天懿怕边亭不喜欢,推着他远离人群,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喷泉边,“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谢谢。”边亭回复了两个字,情绪依旧没有什么波动。
给母亲减刑,也是当初他配合警方行动的条件之一,现在目标即将达成,他的反应却平淡地像是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谈话进行得艰难,就算是社交悍匪周天懿也得绞尽脑汁,试图想出一些话题。
张恺森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插了进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听到张恺森好端端提起这一茬,周天懿瞪了他一眼,埋怨他操之过急,怎么在这个时候问边亭这个问题。边亭倒是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一脸莫名地抬起头,“什么什么打算?”
“再过一个星期,你就要出院了,我们这次行动虽然和设想的有很多出入,但总体还算成功。”张恺森试探着问边亭,“你的任务也顺利完成,出院之后,你想做什么?”
边亭从十七岁起,他的人生轨迹几乎都围绕着四海集团,现在成埃落定,他也该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没想过。”边亭对这件事的兴趣不大,收回视线,表情依旧恹恹的。
“按照最初秦冕和你的约定,事情结束后,警方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送你去国外生活,从此不再被打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警官不再遮遮掩掩,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不过昨天上头找我谈话,说你在四海集团案的表现有目共睹,警校有意破格录取你,顺利毕业后如果通过考核,就能加入我们警队,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警方抛出橄榄枝,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边亭小的时候,或者说是在认识季昀之后,和多数小男孩一样,也曾有过当警察的梦想。
但是此时,他的内心并没有一丝波动,“再看吧,我没想好。”
张恺森和周天懿对视了一眼,讪讪闭了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选的这个时机,可能不大合适。
“当然,我们今天来,并不全是上头的意思。”周天懿无奈,只得出来帮张恺森擦屁股,“出于私心,我很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周警官,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件事。”边亭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轻声问,“为什么我们都做了自以为对的事,最后得到的,却不是好的结果?”
周天懿的呼吸一窒,这个问题,她也回答不上来。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事,不巧这世界上的大多事并非黑白两色,也都不是“对错”这么简单。
周天懿叹了口气,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我知道你在怪我,那天晚上不顾你的阻拦,擅自行动。”
这是周天懿第一次在边亭面前提起那晚的事,那晚警察在最不合适的时机出现,周天懿难辞其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