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
兔肉加了点儿盐,烤得很香。
以前在沈澜军中时,他的士兵们也会打野味,分给她一些。
比不上今天吃的。
沈澜很早离开平南王府,再加上从军,大概率一路上就是这么过来的。
庄蝶已说了自己想法,她很少会劝人,大部分时间只等待对方答复。
“我要是不答应,你怎么办呢。”
“不知道。”庄蝶摇头,她确实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低头望着烤出黄白色的兔肉:“能的话,我自己确实想跟你们三个都在一起。”她坦诚地说,“一来我不想再逃来逃去很辛苦,二来你们都有令人心动的地方。”
沈澜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庄蝶一直平平静静的,想法却一直……与众不同。
她的志向。
她的情感。
她的目标。
“一生一世一双人。”沈澜说,这句话让庄蝶抬起头,他又继续,“固然美妙。但我不是那么固守的人。人总是有一对父母,父母也往往有几个孩子,爱本就从来不可能只给一个人。”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不同意也得同意,不是么。”
庄蝶望着他,微微一笑。
等到两个人吃完兔肉,沈澜蹲在河边收拾餐盘洗手,洗完后他拆开发辫,开始洗头。
她远远看着。
真是的,明明有篝火,却用冷水洗头。
不用说,估计洗澡也是直接在河水里面完事。
洗完头,沈澜坐在河边晒头发。
庄蝶带着一个沈澜自制的小木凳过去,坐在他旁边摸摸他头发:“快干了。”他有一头极其乌黑的头发。
“嗯。”沈澜道,“你给我编发。”
这里人不像皇城男子喜欢束发,相反,他们喜欢在两侧编发,而且还很喜欢戴一些银饰环扣。
沈澜梳高马尾极其俊朗,不过他穿上异族衣物,编发扣环,也会让人觉得他是土生土长的这里人,简单质朴粗狂,似乎还更合适些。
庄蝶的手快,替他编好几条小辫子。
她见到路边有一条红色类似于马尾草的植物,也不知道是什么,采了下来编进头发里。
沈澜适合红色。
再之后又加了点沈澜喜欢的小段狼尾尖。
编头发也是需要功夫的,她编了许久,沈澜探头照河水说:“不错。”
他伸手握住她手腕,大掌粗糙而禁锢。
黑眸抬起,盯着站在侧的庄蝶。
“我不介意同其他人一同陪伴你。只要你开心。但编发这件事,你只能对我做,不能对其他人做。你答应我我就跟你走。”
就这么简单吗?
庄蝶想问。可她没问出。
也许就这么简单。沈澜向来是想什么,做什么。
“好。”
沈澜坐了一阵,往湖水中扔石子,忽然扭头看她:“这么久不见,你瘦了。但又白了点。看来他们把你养的不错。”
他伸手攥着她,粗糙的大拇指指腹按压着她的手心,抬头:“我愿意做你的定心石。”这一生都用来保护你,照顾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
和沈澜说好后,他们一块儿回了皇城。
沈澜还是穿着异族服装首饰,加之当初“澜将军”声名响亮,真正见过他的人不多。
就算见过,也不可能把庄蝶身侧这个“温和有礼”的人跟之前的沈澜结合起来。
再者,沈澜之死,深入人心。
这一路畅行无阻。
到皇宫后,沈澜去了庄蝶之前跟小黄住的山洞,同时跟旧部联络,让小黄过来。
庄蝶进宫。
彼时,徐慕白的伤已好了大半。
庄蝶坐在床边,望着徐慕白:“我把沈澜带回来了。”
徐慕白点头,垂眸沉思一阵,稍后抬眸:“怎么,你这样看着我,怕我杀他?”
“是。”
“他是前朝皇室血脉,我确实想杀他。不过,我也知道,我要是这次动手了,如若不是让你完全找不出痕迹的万全之策,那么你肯定是要恨我一辈子的,对么?”
徐慕白半靠床头,庄蝶接过太监的软垫递过去。
“你知道我擅长权衡,风险太大、代价太高的事情我不会做。况且现如今,我也学会了享受失控。控制有时是控制不住的。我父王对长公主,他以为控制了她,可人终究有寻死一途。一个人想死那真是防不住。”
徐慕白经常直呼洛青帝为洛青帝,今日称呼是“父王”。
对长公主倒一直喊的是长公主。
庄蝶敏锐注意到他身侧叠着的两大叠奏章。显然他在病中也没有休息安稳。
他揉揉眉间:“现如今我才知道当一个帝王有多少事。我恐怕分不出神来对付沈澜了。更何况沈澜也不生孩子。只要他不召唤旧部想要做点什么,早死晚死对我区别不大。放任事态自然发展,对我利益最大。现如今大家还有点忠义,我若再杀反招矛盾。等过几年,他那些部下都娶妻生子,他想召也召不起来了。”
徐慕白想得真多,这才是他经常头痛的原因吧。
庄蝶道:“路上我想了一副治疗偏头痛的方子,或许对症,你试试。”
徐慕白意外,眼眸中又有一丝欣喜。
之前的庄蝶就是这样,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他贪恋这股温柔,想要全部据为己有。
可如今朝政虽算是稳定下来,也还有明争暗斗。
后宫中她是待不住的。
“庄蝶。”徐慕白拿起她的手在手上慢慢地摸着,好一阵才道,“你扶我起来吧。”
徐慕白伤到的是肺上方,不过要是天冷,他双腿偶尔会旧疾复发,僵硬不能走路。
是庄蝶走后金针和药浴未续上的缘故。
明明当时金针和药浴之法她都尽数誊写留了下来。
她不明白为何他不让别人做,明明他身为帝王,又有野心想要平定社稷,最应该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也许人的理性是一回事,身体又是另一回事……
徐慕白执拗地,想等着庄蝶回来做。
这也才是送入宫之后,庄蝶听到太医说徐慕白竟然一直没有再救治双腿,让她真正心软的地方。
她以为她走后,他会被别人照顾得很好,尤其洛青帝又认回了他,有权有势。
让她想到了以前在家乡见过的一个小孩。
因早晨要糖吃被父母责骂,坐在家门口哭。
那么多人,他的爷爷奶奶姑婆舅母,乃至邻里邻居都送他糖吃。
许多许多糖。
比那好的,比那大的,比那甜的。
可他只哭不要。
直到田间劳作回来的父母,再给他一颗糖,他才破涕为笑。
轮椅都还是当初在徐府的。
庄蝶推他出去。
朝着徐慕白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