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以自己的性命要挟还有谋算痕迹的话,这句话反而让庄蝶真正感受到了他的真心。
就像她感受到沈澜的爱意,也是从他从不伤害小桃和决定不再碰她开始。
爱一个人就会自动为她考虑一切的。
不是么。
庄蝶没有彻底投入地爱一个人,可是她有父母和小桃,她理解爱。
徐慕白有他的掣肘,可他确实对她是真心的,至少他从未学着像洛青帝对长公主那样囚禁她,凡事他都考虑了她的反应,也一直在保护她。
“率迟问错了问题。我对你有过好感。”毕竟他们朝夕相对相处了一年多,庄蝶说,“所以当初我也认真考虑过要不要留在徐府。之所以没答应你是因为我总还有很多事想做……虽然也说不出是什么。”
徐府给丫鬟的,总是一方小小的正方形天井的天空,其余都在屋檐之下。
成日里不是端着盆就是端着碳来来回回穿梭。
日复一日,光阴似箭。
做了侍妾,哪怕夫人,无非地位高些,不还是如此么?
得到宠爱又怎么样呢,她又不需要别人的宠爱。
“沈澜曾说,世界上欲望最大的人是和尚,因为他们竟然想要成佛。我想我的欲望也不小,因为我居然想要全然的、彻底的自由,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在女子身上无法成立、不被接受的自由。”
徐慕白咳嗽了一下。
庄蝶没有心软,她不是个看见别人爱她,为她受伤就容易心软的人。因为只要心软,就会一直心软下去。
这世界上最重要的,是她自己的感受。
她从来只尊重自己的感受。
徐慕白打动了她,可她不会为他彻底妥协。
“这个条件很重要 ,所以我需要先告诉你听。你只有答应我这个条件,我才会跟你走。否则,我不会如长公主那样寻死,但我会一直想逃的。哪怕你一次次把我抓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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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慕白盯着她的眼睛,而后他伸手,拧动墙角处的雕花烛台。
一扇石门缓缓打开。
他这会儿已面色苍白,还是维持着冷静道:“洛青帝已经死了。你们要还是想活命,就把这些刺客杀了。”
里面正是被徐慕白通过堵住中间的密道,困在密道和皇陵中间的黑甲军,通道内空气稀薄,这会儿已没剩多少人了,俱都奄奄一息。
他们闻到外面空气,骤然清醒过来。
对于徐慕白的话半信半疑。
陈沐阳连忙道:“是真的。洛青帝已逝去,现满城举丧。”他说着,又心道徐慕白不愧是徐慕白,永远留有后手,怪不得他一动不动站在那了,敢情是有机关,白让他担心了。
黑甲军对视一眼。他们是洛青帝秘密培训的情报兼护卫。
守护皇室本就是职责。
更何况,他们已濒死过一回。
当即没有太犹豫,冲出去。
不到片刻,这群人合伙制住刺客。
也,终于有人,用刀给陈沐阳割开绳子,这会儿徐慕白已经倒在地上,他凑到庄蝶身边:“怎么样?不会伤口也是假的吧?”既然这么喜欢留后手。
“是真的。”庄蝶回答,“而且快撑不住了。”顿了顿,“好在我给他做了一些应急措施,应该能顺利支撑到皇宫。”
“……”陈沐阳抬头,“来人!快把圣上送回宫!”
护卫们立刻赶过来,抬走昏迷的徐慕白。
陈沐阳看着他。
如果他备有黑甲军这个后手,要是早放出来,说不定他自己都不会受伤。更何况,这个伤还是为庄蝶受伤,严格来说,还有自己一部分功劳……
“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希望我不要离开他。”
陈沐阳一直认为徐慕□□于计算,不过他对庄蝶倒也是真情,他问:“你不会答应了吧。他这是学沈澜,为你而死啊。”
顿了顿,他又想到,这要是真死了,就玩脱了。
所以这赌注确实很大。
“黄明曦要是派杀手来,他会有防范的。就是赌你不会看着他死。”陈沐阳痛心疾首,”这种苦肉计,太凶,太狠。”
反正至少陈沐阳是做不到的。
不过,如若徐慕阳愿意这样来赌庄蝶的心,意味着他真的不会伤害她。因为对他来说,与其设这种赌局,不如将她囚禁来得更直接……他现在明明就有这种权力。
扭曲!真扭曲!
是因为有洛青帝的前车之鉴,他反而不敢吧?
徐慕白纵观全局,是真聪明,不是那种小聪明。
他谨慎细致,很少犯错,不仅很快从自己犯错,还会从别人犯错的地方吸取教训 ,所以他无往不利。
就说他第一次只是打算从黄府中接触庄蝶藏起来,第二次就提出给庄蝶一座山、医堂、行医的自由,已经算是完全考量到庄蝶的接受限度了。
如若他是庄蝶,说不定都会妥协。
已经可以了,世界上哪有彻底的自由,连他这种出身世家的人都备受掣肘呢。
可正因为庄蝶表面平平淡淡的,但几乎难以被小情小爱、名利权势、乃至位高权重的男人要为她而死彻底征服,才反而格外吸引他吧。
眼见刚刚徐慕白好像笑了一下,是一种失算又理应如此的神情。
情爱从没有势均力敌和衡量利弊。
哪怕再位高权重,拿自己的命捧出真心,对方丝毫不在意又有何用。
谁更被在意,谁就占据主动,哪怕对帝王也是如此。
要是囚禁、折磨、强迫,时间长了以为就能换来真心和爱意,如洛青帝,谁会认为那是喜欢?就连疯子沈澜都知道。
更何况庄蝶还是这种根本征服不了的类型。
别看庄蝶温温柔柔的,她一旦对人关门就彻底关门了……不对,他在想什么。
“你怎么想?”陈沐阳问。
庄蝶抬起手,她受伤沾了徐慕白的血迹。
不是她摸箭矢触到的。
而是徐慕白拧动机关之前,以血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字:好。
他说:“如果我能活下来,就答应你。”
没想到她跟陈沐阳准备的计策没有用上,包括假死药。不过这样也好。因为这样她至少还有一条后路。
“我要去一个地方。”庄蝶说。
一个月后。
庄蝶骑着杂种出现在边塞一个小城镇,这会儿又快到“万鬼同行”了。
打完了胜仗,异族部落归顺,这个小城繁华许多。
大白天,街上还是人来人往 ,摩肩擦踵。
其中有个黑衣少年,头上异族乌黑的编发,虽粗糙却有型,右耳带着狼毫耳坠,身上穿着兽甲皮毛,正拿起一个妖狗面具试戴。
像是感觉到什么。
他转过头,挪开面具,见到来人,黑眸深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