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不是她父亲, 但是这段时间被人当作沈澜的孩子, 她很开心。
不是因为这样会显得她比较尊贵, 而是——
“澜将军说过:喜欢的人可以护,憎恶的人就要杀, 不都是人么,怕什么?我也不怕。我会为他报仇的。”小黄轻轻道。
庄蝶不知道沈澜私下还教过小黄。
她偏头,见小黄黑白分明双眸倒映出的亮光。
小黄真的……有点像沈澜。
就从那次,为了庄蝶,三皇子亲兵和沈澜驻扎在营中的守兵对阵时,只有她出来大喊“杀了他”。
如此无忌,就像他。
庄蝶转头,久久凝视那枚新出的月牙。
中途,他们兵分两路。
庄蝶回皇城,护卫带小黄去其他地方。
这些沈澜都提前安排好了。
庄蝶回了皇城没多久,一日出行,见到了恰好大张旗鼓回城来的三皇子。
旌旗猎猎,红缨飘扬。
只见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得意洋洋。
身后车队中,有士兵用枪顶着两颗死去多时的脑袋,是随着平南王叛乱的两个儿子。
平南王尸身被沈澜五马分尸扔给了野狗,估计寻不到。
有人议论纷纷。
“沈将军怎么就这么死了?不是打了胜仗么?”
“哎,听说是孤军追击残部,中了埋伏。”
“可怜,年纪轻轻。”
“怎么就死了。”
“沈将军……”
“为国捐躯,一路走好。”
军士依序入城,马车拖着一樽漆黑的棺木。
庄蝶没再看下去,转身离开。
沈澜的安排是把庄蝶托付给了徐慕白,这里目前是最安全的,没有人想到她藏在徐府。
徐府的人只知道她作为“姜姜”曾经出逃离府,不知道她后来成了黄明月,又成了沈澜夫人。
徐慕白以前住的院落失火,重新修建了一遍,改成了一座宅院,跟徐府主家不相通,相当于镶嵌在徐府后院的普通院落。每日膳食都有专门的人送进来,十分隐蔽。
庄蝶已住了十几日。
这是她以前住过的地方,也得心应手,很快把她之前用墙砖垒起的药材小圃收拾起来了——徐慕白也没让人铲掉。
收拾完花,庄蝶坐在小木椅上,用长木勺给草药浇水。
夕阳西下,每日做这些会让她心情平静。
徐慕白走进院落。
真奇怪。
以前他是主,她是仆。
现如今,她像是主,他是客。
徐慕白问:“最近适应得还好吗?”
“很好。”庄蝶回答,“我以前就住在这里。”
徐慕白抬头,他为了掩藏那条通道,烧掉的是自己的主屋,丫鬟房还在。
不过庄蝶也没住进他如今新修的主屋去,还是住在自己原来的屋子。
“你跟沈澜是在军营中发生什么事了么?”徐慕白敏锐地问。
沈澜之前一直追寻着庄蝶,跟庄蝶还有害死父母之仇,明明她是逃避的,可这次沈澜死后,却难得见她有一种奇怪的静默。
徐慕白能辨别出来。
他以为庄蝶最伤心的应该是小桃之死。
只不过小桃死时,陪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沈澜。
徐慕白垂了垂眸。
沈澜之死从他出发时就已注定,他不过坐山观虎斗而已。
军中,他亦一直派人保护庄蝶安全。
徐慕白认为,庄蝶喜欢的人是陈沐阳,跟沈澜不会有什么。
更何况沈澜善于自毁。
庄蝶内心温和坚定,两个人是走不到一块的。
可此时此刻,庄蝶眼眸里却像是多出了他无法触及,更无法理解的部分。
只跟沈澜有关。
他们一起经历了什么?
“也许,会刻骨铭心。”庄蝶轻声道。
刻骨铭心。徐慕白还是第一次听庄蝶用这样的词。
他没追问下去。
“知道你会换脸之术的人,除了三皇子那边,我都已处理干净。”徐慕白道,如今皇权斗争炙热,庄蝶的能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要把庄蝶藏起来彻底保证她的安全。
“谢谢你。”庄蝶道,“还有换脸之术,我不打算再用了。无论发生什么。”
沈澜死时,她确实考虑过为他报仇。
有了换脸能力,她方便许多。
只不过,当年,她没有选择为自己父母报仇,如今也确实没打算为沈澜复仇。
另外,这句话也是说给徐慕白听的。
因为徐慕白也是皇子。
徐慕白听出了她的意思,久久沉默:“好。”
率迟一直等待徐府主屋和庄蝶院落接壤的院落处,见徐慕白出来,他上前道:“公子,准备好了。”
徐慕白走出来。
目视院墙静立一阵。
稍后他收回思绪,对率迟:“你去办吧。”
沈澜之死,传遍皇城,众人无不哀悼惊诧这个镇国大将军的去世。
可不久,有风声传出。
三皇子因沈澜出征前围府放火之事,蓄意报复。
不仅在营中,对沈澜多加刁难,更是扬言要让士兵凌辱沈澜夫人,囚禁沈澜独子。
传说,沈澜之死,更是他一手造成。
残部明明有将近两万人,三皇子早已知晓,却声称只有两千人,以至沈澜大意,孤军深入,惨遭围剿。
且战事过后,他不忙着寻敌,却着急寻找沈澜的尸身。
沈澜夫人和独子更是离奇失踪。
怕是早就被害死了。
原本这只是一些小道消息,可有当初军营中的士兵亲口作证,又有三皇子身侧亲兵酒醉泄露口风,当初三皇子收到残部密谍的线报确实是两万余人,而不是两千人,且他还刻意泄露沈澜只带五千人追踪的消息以让对方做好准备……
这些事在皇城、各地、军中逐渐相传。
暂时还未到三皇子耳中。
三皇子此番受圣上嘉奖,得了两块封地,金银财宝无数。最重要的是,今年天庆祭祀,圣上亲口敲定三皇子主祭。
从洛国开国以来,天庆祭祀乃是洛国最大盛典,君臣民共祭。
之前都是圣上、太子主祭。
这次交给了三皇子,含义简直不言而喻。
三皇子本来回来后就得到百官交口称赞,已是喜气洋洋,得到主祭之事,更是精神焕发,意气风发。
这几日,门口车水马龙,前来拜见者更是络绎不绝。
黄明薇这会儿已怀孕九月有余,快要临盆。
等三皇子接见群臣后,她专程特地去端了梨子银耳汤过去,专门靠坐在三皇子脚榻边,仰着头,一派温言软语:“皇子殿下去了大半年,晒黑了不少。臣妾真是心疼得厉害,真恨不得替三皇子去受苦。”
三皇子接过梨汤:“你一个妇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