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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元午脸上带着笑意,弹了弹烟灰,不慌不忙开口问:“你还记得六哥小卖铺对角的那家精品店么?”
宁作一愣,不知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他想了想点了头。
夏元午说:“别看你在的那段时间它冷冷清清的,刚开店那会儿生意可火爆了,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在那消费过,小久的挎包也是在那买的。”
他慢慢收起那种玩世不恭的笑,神色认真起来:“店里卖得最好的是那种便宜量大的发卡皮筋,包能算店里的奢饰品了吧。不过毕竟咱是个小村子,物价不高,那个价格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更比不过你一天花掉的零花钱……”
但周旋久还是需要攒攒的,还特意找老板帮他留一段时间。
夏元午偶然得知这件事,二话没说买了下来,打算借着过年的由头送出去,周旋久却怎么都不肯免费收,说要给他钱。当时夏元午也是觉得这孩子不聪明,弄个缓兵之计,让人先拿着,之后攒够了钱再给,实际上还是打算送。但周旋久根本没被他忽悠过去,站在那想了半天,最后说先放在他这,等攒够了再去换。
回忆起那个场景夏元午依然觉得无奈:“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呢?”
“大家都知道他傻,他自己其实最清楚,有时候还乐着耍点小聪明,借这点装糊涂不听不喜欢听的,但他又不要别人真可怜他。”不知不觉烟燃尽了,夏元午随手丢进烟灰缸,对宁作笑笑,“听起来好像是有点矛盾有点作哈,不过人不都这么复杂,你不能说他傻,他就不复杂了吧?”
“八个面复杂,两个面也复杂,一个面有一个面的复杂之处。越是面对重要的人,他越复杂,你明白么。”他看着宁作,知道对方已经听懂了他的话,“你想全权负责他的事,他不一定愿意的,更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么大一笔钱。”
“至于生气嘛……”宁作一副忧愁的样子,夏元午喝了口茶,“小久跟你哭没?”对方羞窘地抿了抿唇,他哼笑一声说,“你是不知道,以前别人欺负他真让他生气了,他哭什么,他直接是要打架的。程日你记得吧,三胞胎里最欠的那个,都不知道跟小久打过多少回了,皮实又不长记性,后面还是小久懒得理他。”
宁作想起之前程日朝周旋久扔石头的事,确实没理。
从夏元午叫他出来,他就知道对方有话要讲,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说了这么多,宁作也敏锐地从中体味到了别的更隐晦的东西,他跟夏元午对视着,不出意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览无余的了然。
“元午叔,你知道了是么。”宁作说。
夏元午挑了下眉,笑道:“我多大你多大,很多事情我未必没经历过,只不过那时候……”他看着宁作,眸光却悠远,“我没那么勇敢,也没法勇敢。”
将视线转向别处,夏元午整个人停滞了片刻,掏出了烟盒,他刚打开盖子,见宁作用一种尝试的目光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就又阖上了。
“哟,这么愁啊?”夏元午恢复了平时大大咧咧的状态,“愁也别抽烟,走,咱们上去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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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到一点左右结束,大家在餐厅门口分开,周旋久启程去萌宠乐园,宁作自然也跟了过去。
平时只坐在窗口观望的人,这次却一反常态,像是彻底解放了天性。
他先是跟在一群小朋友后面排队拍照,然后待在边上,学着小朋友的动作摸摸玩偶的头,捏捏它的手和鼻子。
这么老大一只“小朋友”站在那还是挺占位置的,其他人倒是乐意跟大哥哥一起玩,周旋久却有些别扭和害羞,他就觉得宁作捏得要重很多,触感特别明显。
等人少点,玩偶圆圆手抬起来怼了怼对方的背,头套里传出闷闷的声音:“你干嘛,一直在,这里……”
宁作看过去,捏了捏他的胳膊:“我也是客人啊。”
上次还说自己是老板的人,这时候又义正严辞地说自己是客人了。
“你不要区别对待啊小水豚。”他这么说,周旋久就没了办法。
而这位客人显然展现出了远超他人的持久耐力,且保持了更长久的新鲜感。小朋友们慢慢玩够便不再感兴趣跑到了别处,他却一直待在那,甚至直接坐在了玩偶旁边,没事就捏捏这摸摸那。
周旋久完全招架不住,一到休息时间,他赶紧逃向了休息室,只是刚进去还没坐下,门又被人从外面拧开。
宁作出现在门口,走了进去。
周旋久穿着玩偶服,笨拙地站在那想了想,跟他说:“休息室,客人,不能进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