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下了班,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走出休息室,远远的就能看到等在大门口的人。
周旋久想起店里其实有后门,垃圾平时就丢在那边,出去之后也是大路,但犹豫片刻,他还是朝前门走了。
即便感受到宁作钉在他身上的目光,也跟无所察觉似的,脚步没停,别说对话,连一个眼神都吝啬。
在这种僵硬的氛围下,原本想主动开启话头的宁作,最终也保持了沉默。
直到乘上地铁,他才开始感到烦躁。
明明周旋久一直都不远不近地待在他身边,却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宁作实在不喜欢这种状态,也难以招架周旋久如此冷淡的态度。可处在人群之中,并不适合谈话。
他努力克制着情绪,只希望能快点到家,到时候对方想跑也跑不了,再好好聊也不迟。
他是这么想的,却仍是低估了周旋久生气的程度。
长久以来,借着脑子比周旋久活泛,宁作没少忽悠过对方,他们之间许多的和谐就是依靠这点偏差达成的。正因为不是真正的谎言,后期周旋久反应过来,也只是疑惑一阵,很快就会忘记,宁作也因此在这段关系中良好地拥有着“主动权”。
他基本没对周旋久撒什么大谎,唯有这件事,唯有学费的金额,是真实又缺乏尊重的欺骗,然而过去的他并不觉得这值得在意,直至现在也仍无意识。
周旋久的爆发看似无缘由,实际早就有过征兆,只是宁作惯于凭借自己的想象为一些异常自圆其说,他认为周旋久温和乖顺,就理所应当地觉得对方从来都会循规蹈矩。
而事实是,你不能指望一个人永远乖乖的没有脾气,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非常有脾气的人。
周旋久根本没打算给宁作开口的机会。
他什么都不想听,因为他十分清楚宁作的嘴巴很是厉害,总有一套说辞,总能哄得他连声应好,但几乎从不道歉。
所以他选择暂时关闭自己的耳朵,也想要将宁作这个人暂时从他的视线中屏蔽。
回家路上,他的脚步从未有片刻的停止,进门,上楼,径直走向卧室,推开门,跨进去,背对外面扶着门迅速合拢,咯哒一声,落下锁,将身后的人拒之门外。
而宁作的心,随着屋门关闭的声音,猛地一震。
他静站在那里,眼中闪过不解与不可置信,他没想到周旋久会这么对他,事实就是眼前,也依然保持怀疑,验证似的抬起手,试图打开门,却摁不下去。
他闭上眼,深深呼吸几口,再睁开,弯曲手指敲了敲,没得到任何回应。
叫周旋久的名字,也没传出任何回答。
整条走廊像是坠入了深海,寂静无声,唯有宁作的脑子嗡嗡作响,早先怎么计划的,怎么想的,在这瞬间全都作废。
他至此缓缓意识到,周旋久不想看见他,或者正如许绵绵所说的,烦他。
宁作像被鞭子抽了一下,身体泛疼,焦灼的情绪随之一涌而上,犹如燃烧的木头噼啪作响。
他一口气顶在喉头,有对自己的,也有对周旋久的。
周旋久生气,难道他就没有权力感到委屈?他不是没尝试跟对方沟通,却没被施予机会。
宁作想,周旋久一贯如此,自己不开心就一棒子打死所有,说不理就不理,当下就能不在意一切。这会儿,门倒成了他屏蔽外界的工具,关上门,外面的人事物就不再跟他有任何关系。
宁作感觉自己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事物毫无区别,而他心底认为自己应该和他们有所不同,为此,他感到愤怒与不公。
“周旋久。”再次抬手敲门,依旧没得到回应后,他沉声道,“你要知道,我是有家里所有房间的钥匙的。”
宁作说:“但我不强行进去,给你考虑的时间。你想好,是自己出来,还是开门让我进去。”
他自己的情绪如同翻倒在地的垃圾桶,于是就看不惯对方这样冰冷地置身事外。
“都不想选,也行,”宁作顿了下,克制地喘了口气,还是将脑子里那些不好听的威胁说了出来,“那我就明白,你是真的不想再看到我,也再不想跟我说话。”
“……如果是这样,你不用开门,等下我自己会走。”说完,他便不再出声。
时间被灯下的影子拉长,宁作倾身听着屋内的动静,心脏疯狂跳动。
片刻后,屋里终于传出走动声。
门打开的瞬间,他立刻站直了身体,攥成拳头的手松开,肩膀随着呼出的气往下沉了沉,皱紧的五官也慢慢恢复平整。
他松下心弦就要往里走,下一秒却听到面前的人说:“不准,进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