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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辰子这次伤及了根本,想要恢复尚需不少时日,两方对峙间又各自为质,应道生虽然受制于他、性命却也暂时无虞。
与此同时,应道生也给予了长安希望:“无论你方才发现了什么,不要留下来共死,我还等着你来救我!”
寒令卷起两人一花,撞碎屋顶凌空冲向了山门外,一路幻海花所及之处,修为不济的弟子纷纷陷入幻境之中,倒是少了许多群蚁噬象的麻烦。
宗门大阵之内,外门是第二道血肉铸成的防线,是以两人想要叛出道天宗,势必要经过此处。
“等等,容我去一趟灵兽园。”一路以来,长安都紧攥着那枚蛇蛋一言不发,只在看见熟悉的场景时才剧烈挣扎了起来:“那里有道生布下的局,我得去收尾!”
梁栖被迫上了贼船,现下连安然自得的长老也做不成,得去做那欺师灭祖的叛逆,只恨不得赶紧逃的远远的,多看一眼都要心肝抽痛,便想要装成风大听不清的样子含糊过去。
长安说了三遍不曾得到回应,眼看着灵兽园巴掌大的地界就要被抛在身后,他干脆奋力挣脱向下跳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是爬也要爬去完成应道生的谋划。
当日他们来找吴楚先,还撂下了去留自便的话,便是算到了或许会有行事不成的可能。
心魔整日念叨着要建立天魔城,广收魔众、掀翻道天宗,说来虽然是狂悖之语,但其中义理却有可取之处。只是应道生原本是给两人留下的退路,此时却只有长安一个人来走了。
梁栖自然不能眼看着长安被摔死,忙催着寒令将人捞起好生放在地上。还不等他摆着长辈的架子说教几句,长安已然轻车熟路的走到园中管事宿房,翻窗拎起了梦中的吴楚先问道:“想好了没有,走不走?”
兽人行动间全无灵力波动,是以吴楚先并未有所察觉,被长安一手捉过才下意识想要反击,然后在两个响亮的耳光中散尽了睡意。
就像应道生说过的,吴楚先此人行事稳妥、思虑周全,自然没有将两人的提点抛诸脑后。相反的,这段时间他紧锣密鼓的在弟子间展开了排查,整理出了一份“小师父”的忠实追随者名单。
“走!但师父呢?”他好奇的探头看去,发现原本形影不离的两人也拆了伙,只有这个话少又无用的师叔前来,又不免有些嘀咕。
难不成师兄弟反目分家,这位是来抢弟子的?
第一百零七章
有梁栖长老从旁证言,加上长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吴楚先最后还是听从了安排,悄悄纠集起愿意追随的弟子们,于园中僻静处做好了准备。
数十号人背着行囊乌泱泱站开,简直是逃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梁栖悄悄向后退了几步离开了长安的视线,他家宝贝寒令尚有伤在身,无论如何也带不动这么多累赘。
他的这点小动作自然没有瞒过长安的感知,其实就算寒令能够勉强带上他们,一行人离宗的速度也一定会大大减低,眼见得主峰上渐渐有嘈杂的人声传来,再耽搁下去被瓮中捉鳖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大家看,那是什么?”长安突然惊讶的一指众人身后,趁着他们纷纷戒备的看过去时,幻海花翕合着洒下花粉,不过瞬息之间便七七八八的倒了一地。
之前的破碎祭盘在应道生手中被修复一新,秘境里也重新焕发了生机,虽然还是兽世特有的无灵力环境,对修士而言憋闷的很,但这些人眼下都昏迷着,塞进去一阵子倒也无甚大碍。
长安与梁栖冲破外围大阵离去之时,几峰长老并心腹弟子已经赶到了宗主寝殿,合力将熊熊燃起的灵火扑灭之后,看清丘辰子的狼狈模样俱是一惊。
传下数百年不曾变移的宗主寝殿内一片焦黑,微薄的灵力屏障之下,众人眼中高山仰止的宗主大人,却正满身血污、衣衫不整的倚靠在墙边,鬓发散乱的覆在面上,若不是凭借宗主常服一角的纹样根本无从辨认。
齐非偶没来,奚玉信便承担起了灵医的职责,先将蕴灵的丹药递给丘辰子服下,而后便欲检查其周身伤势。
“不必,”看着气息都不甚规律的人,却不知哪来的气力隔开了奚玉信的手:“不过是些刀兵创伤、灵力空虚的小症,拿些药便好。”
好不好的,此时的宗主说了不算,奚玉信随依言递过了药去,却仍在原地等候、谨慎的去看程风鸢的脸色。
宗主伤病至此,少不得要好生疗养上一段时日,所谓议亲结侣之事更是要往后延,庶务又高灵贞接手,但丘辰子的私事……还是程风鸢程师叔最有话语权。
果然,听闻丘辰子不肯好生瞧伤,程风鸢也罕见的来了脾气,柳眉倒竖道:“什么不必?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逞什么强?”
这嗔怪的语气远远超出了宗主与长老的界限,周遭原本关切的众人顿时有些局促起来,不知是哪个开了头,纷纷散开打扫起了寝殿之中的狼藉,忙忙碌碌的样子与这一角的对峙格格不入。
然而寝殿不过就这么大一方空间,修士的感知又灵得很,一个个看似毫不在意,实则竖直了耳朵去听两人间的动静。
丘辰子一身从内到外处处都是隐秘,当然不能叫人细细观瞧,为了压制住程风鸢一时的意气,他当真扶着墙壁挣扎半晌站起。
只是这身子方才哆哆嗦嗦挺直,崩开的伤口便又汩汩的流起了血,丘辰子略适应了片刻又拢起了乱发,强自嘴硬道:“我站起来了,所以无甚大碍。”
他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叫程风鸢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终究是这么多年习惯了顺着丘辰子的性子,还是败下阵来转而询问:“那这里发生了何事,宗主总能说个分明了吧?”
所有的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发生着,若非这火光冲天而起,怕是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主峰出了这样的祸事。不过说来也怪,今夜的弟子们似乎睡得格外沉,除了少数几个修为不错的机敏些,其他的竟是叫都叫不醒。
倒像是……
“是有邪修伪装弟子潜入了宗门,趁我修习之时偷袭,都怪我一时不察、对方手段又实在诡异莫辨,这才着了道。”丘辰子一口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在“邪修”身上,毕竟真相一旦摊开来说,他也有惹祸上身之嫌。
渔溪落到了那两人手上,他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道天宗宗主这个身份。
他应付着程风鸢的刨根问底,同时不动声色的瞥向了寝殿深处,原本安置在那里的床榻早已焚做了一堆焦炭,唯有墙上的一块鲛绡还算完好,掩映其后的幻阵迷障并不起眼,门人弟子几次从旁经过,甚至将地上的残骸清扫一空,都没有发现个中端倪。
殿中唯一没有被灵火波及之处,便是整个宗门地脉灵力最为浓厚的一处。那里从前搁置着纪渔溪的寒冰绣床,方才被贼人搬空之后,就被丘辰子塞了个五花大绑的活人在里头。
一帘之隔,应道生被嘈杂的人声滋扰,幽幽醒转过来。
地砖上残留着寒意冰的人脸颊发痛,他下意识挣扎着想要坐起,可四肢皆被绑缚的死紧,只能在地上微不可察的扭动两下。
先是被灼烧了灵脉、又几乎挖空了灵府,应道生这会儿丁点术法也施展不出,只要几条厚实的布帘便能将他制住。
还真是一日游浅底,又日游浅底啊……
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之下,寝殿内很快被收整一新,墙上、梁上的火舌印记被灵力寸寸抹去,一应家具也重新换了得用的。而丘辰子在丹药和其他几位长老的辅助调息之下,也已经能够行动无碍。
想着屋子里那个变数陡然增多的秘密,丘辰子心下始终不安,便准备将人尽早赶走,好留些余裕收拾他的逆徒。
“那邪修以祈氏兄弟的名义混入内门,擅改换形容、迷惑心神,为防还有同伙藏匿暗处伺机卷土重来,宗内全面戒严排查、谢绝外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