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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梁啓说至动容之处,涕泗纵横,“ 臣斗胆肯请圣上取缔锦衣卫指挥使司!锦衣卫权势过高,刑部与督察院亦无权干涉刑案,早已形同虚设……锦衣卫本该除佞去恶,维系朝堂稳定,如今却已成了某人谋私利的手段,圣上——锦衣卫如今于朝堂而言弊多利少,还请圣上明鑒!”
梁啓话音一落,身后便是此起彼伏之声。
“锦衣卫如今于朝堂而言弊多利少,还请圣上明鑒!”
“请圣上明鑒!”
“还请圣上明鑒!”
“……”
殿上之人沉着眸望着朝臣跪拜,t似有风雨欲来之势,他缓缓收紧手,文书已在他手中撕裂,却是难得的沉默。
伴君十余载,圣意也能揣测三分,梁啓见势,跪着身往前爬,他眸中颓然一片,缓缓摘下头顶的乌纱,随之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圣上,朝中动蕩,几位老臣不堪维系皆辞官离京……如今朝堂已非往日之朝堂,恕臣实在无以立足于此。”
朱兴瑞沉声,“爱卿这是何意?”
梁啓又是一个响头,磕得整个奉天殿闷响,再擡首时,他额间已然红了一片,他却是不知疼痛一般,又重重磕了两个,直至殿内无人敢喘粗气,他才缓缓道:“望圣上应允臣解官回乡!”
朱兴瑞面色一垮,其余人等亦是讶异出声,也不知这局面为何会到了这地步。
见朱兴瑞不语,梁啓又道:“臣恳请解官回乡!”
卫骧双眸微动,却一字未言。
霍礼又要上前,却被卫骧一个眼神又逼了回去。
卫骧心有不甘,不明白为何奉公廉明的大人会落到这境地。
梁大人此举又何尝不是在逼着圣上抉择!他还说要替卫大人讨回公道,如今看来恐怕是要辜负夫人的嘱托。
“臣恳请解官回乡!”百官之中有声传出,却并非是梁啓了。
朱兴瑞寻声望去,只见班列之末有人走出,毅然决然地跪在地上,伏身叩拜。
先河一开,更有人胆大附和,跪倒一片。
“臣恳请解官回乡!”
“臣恳请解官回乡!”
“臣亦恳请解官回乡!”
“……”
一声接着一声,在奉天殿中此起彼伏,震得人心摇摇欲坠。
朱兴瑞眸中已是狂风骤雨,他眸色森然,怒不可遏,“你们一个个的究竟想做什麽!是要以此来威胁朕吗!”
“臣不敢。”
“微臣不敢!”
“可朕看你们敢得很!”朱兴瑞气得捂住胸口,云奇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朱兴瑞面色涨红,因愤怒的缘故,已控制不住自己身子,只不断地喘着粗气发着颤。
弹劾的场面他见多了,可衆人之意如此一致还是头一回。朱兴瑞看着一言不发的卫骧,头疼欲裂。
他指着底下不肯屈服之人,颤颤巍巍,“卫骧,你可认错?”
卫骧缓缓擡起眸,缄默不言。
朱兴瑞对上他的目光,身形陡然一晃。卫骧眸中的清冷不再,此时晕着不易察觉的湿润,他无声望过来,却犹有一根鼓槌击打于心头,一声又一声,振聋发聩。
卫骧眸中情绪複杂,可朱兴瑞只一眼便从他眸中窥见了失望。
那个从小将他奉为神明的卫骧第一次露出了这般的神色,不是不甘,也并非是埋怨,而是失望。
没错,是失望……
这些年来,他何曾畏惧过什麽,可此时他却连卫骧的一个眼神都不敢去看,他移开目光,自欺欺人地装作不在意。
“圣上!”梁啓知晓错过今日不知下一回是何时了,心中急切,竟不顾殿前失仪站起身来,他望着百官,最后将目光落在双手打颤,“圣上,奸佞当道,是臣无能,臣有愧于圣上,今唯有以死谢罪!”
只听一声低吼,衆人还不知是何状况,就见梁啓沖上前,以头抢柱,内官见势不对忙上前阻拦,可也已迟了,梁啓额间一片血红,直勾勾栽倒下去。
“梁大人!”
“梁大人!”
奉天殿中乱作一团,就连朱兴瑞也浑然一震,“太医,快去请太医——”
唯有卫骧置若罔闻般跪在原地,周遭一切皆与他无关。
好在太医赶来及时,往人口中塞了一颗药丸,昏死过去的梁啓这才缓缓转醒。梁啓这一撞倒是不致命,只是年岁已至,实在经不住遭受如此大罪,这才昏厥,万幸无性命之忧。
梁啓幽幽转醒时乍眼便是一片血红,以为自己已死,可待听到耳边声响愈来愈清晰,他这才恍然自己身在何处,再看清眼前之人时,他更是涕泪交加,“圣上——是臣无用,还请圣上赐死微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