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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兆兴不甘示弱,“万某知晓大人是为都察院差役身死钱塘忧心,可差役死时于常二人正在应天府,此事定当与他二人无关。平治城中安定是万某之职,不敢劳烦邓大人——”
邓庭玉迷起眼来,“好。”
于回舟被差役架走,在起身的剎那间,又向她投以一眼,那一眼满是释然与解脱,并无求生的希冀。
尹昭清讷讷地立于原地,人潮散去时挤身于她,她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也不自知。
胸膛深处的无力让她根本站不稳身。
她原以为事态皆在她预料之中,殊不知,越是深查,牵扯到的人愈发多。她原本只将自己算入了其中,却不想局中有阿姐,会有于回舟,如今还又多了个常樾,他们的出现皆在她意料之外……
她并不想牵连他们,可总是事与愿违……
惑衆罪皆以斩刑重罚,而于回舟原本也有解释的余地,可她还隐于暗处,他必会为了保她而隐瞒。
于回舟与常樾替她担下了罪责,可她却蜷缩在一个虚假身份的躯壳里……似乎不止是他们,卫骧亦然,他们将她护在身后,可她却一直不敢示人。
卫骧说得不错,她的身份是软肋,可亦是她的筹码。
如今已有人在暗中巡查她的下落,只要他们前去义庄查,那她往后便无安生日子了,她已可预见自己东躲西藏的悲凉惨境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着,与其任人拿捏,倒不如将命运掌控于自己手中。
她站在尹府外,望着牌匾上威严的二字,长吸了一口气,遂执起手旁的鼓槌,重重击上鼓面。
“咚——”地一声震地来往之人驻足。
“咚,咚,咚……”周遭街外铺内之人纷纷探身而观。
此声更是惊动了万兆兴,“堂外是何人击鼓?”
尹昭清手中未停,引得更多人前来一探究竟。
万兆兴沉声:“何人鸣冤鼓!”
尹昭清跪于地,“民女尹昭清见过万大人。”
“你是有冤情上告?”
尹昭清躬身叩首,“是。”
“替何人申冤?”
“家父。”
“何时何事何冤,你一一道来。”
“洪武十一年十月,家父清白却因牵连贪污案中而亡。”
万兆兴在听闻“贪污”二字时,神色陡然一紧,“你父亲是何人?”
“家父尹氏单名一个性字,乃前任刑部尚书。”
“你说什麽……”
……
外宫一隅。
“卫骧,我说尹昭清出事了!你怎麽一点儿也不急!”他火急火燎来宫中报信,就只见他置身事外般坐在藤椅上擦拭着笏板。
“卫骧,我说尹昭清出事了,尹!昭!清!”他究竟是怎麽坐得住的。
“我知晓。”卫骧淡淡回了一句。
“知晓?知晓你还不想法子!”
“她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他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她人都被押如尹府狱中了,如何没事?我就该看紧她的,邪了门了,那姓于的坏了事入狱,她宁可暴露身份都要救他!卫骧,你也不管?”
“她比你聪慧。”
“什麽?”蔡清一愣。
卫骧好整以暇地一擡眸,“她也知晓你靠不住,便去投奔万大人了。”
“我靠不住?”蔡清气笑了,“那万家能比我靠谱不成?万木春什麽德行你又不是不知,你放心将人送到他老子手中?”
“蔡清,我回应天府也快有一月了。”
蔡清拧眉,“是啊,这又如何?”
卫骧将笏板置于匣盒之中,“算算时日,去辽东暗查我之人也该回来了。”
“辽东?”蔡清恍然,“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查到尹昭清?”
“她以尹姝之名待在我身侧不是什麽密事,我能替她隐瞒一时,可我杀不尽天下人,她的身份本就瞒不了多久……刑部与都察院早已狼狈为奸,如今能与之制约的唯有尹府,这些年来万大人在朝中不偏不倚,已是可贵。邓庭玉有都察院之权又有刑部之名,若想给人安上什麽罪名轻而易举。”
“于回舟之举让圣上对我起了疑心,这两日他还在试探于我,尹昭清的事我不能再插手,如今最为妥当的便是让她待在尹府。我已打点过了,不会有事。”
“万大人他愿意帮你?”
“万大人是聪明人,他大抵已猜到什麽,万木春再跟着胡遂安便是必死之局,他想保下万木春,除了来求我别无他法。”
“那你又能做什麽?你一介六品司业……”
“我如今只是个六品司业。”卫骧唇角一勾,“可不会一辈子都只是个六品司业。”
这话换旁人说他定要笑话两句,可从卫骧口中说出他深信不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