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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仁在侧,亦满手是血,秦仁看着榻上之人,行医数十载头一回竟不知该从何下手,“怎麽伤得如此重,再晚半刻阎王爷真就来收他了。不能再耽搁了,这铜箭已没入胸膛,唯有先开膛取出,否则真要血尽而亡!”
“不可!秦老先生,不可!”
屋内衆人齐齐朝着尹昭清看来,蔡清见她面色惨白忙上前来扶,以为她是在忧心卫骧的安危,他连声宽慰:“你莫怕,秦老先生医术高明,必不会让卫骧出事的。”
“不。”尹昭清从怀中掏出一枚铜箭递予他,“这是伤大人的铜箭,我救他时在地上所拾,此箭有倒鈎,开膛从身前取出恐会割断心脉,若破背自后拔除兴许能有生机。”
秦仁接过尹昭清手中的铜箭只看了两眼,才不过指尖长的箭尖却有数十根倒刺,根根如针锐利,他沉下声,“好,依你所言。”
秦任多看了面前这姑娘两眼,上一回见时她躺在榻上不省人事,如今再见换作了卫骧,这二人实在作孽。
“听闻你是仵作?”
尹昭清颔首。
“能记五髒六腑之位确保万无一失?”
尹昭清不知其意,讷讷颔首。
“好。”秦仁并未多言,对她的话也无一怀疑,“铜箭之位甚险,稍有偏差便会伤至心脉脾髒,我须有一人相助于我。可此举于礼不合,不得已而冒犯姑娘,不知姑娘可愿?”
“我愿。”尹昭清毫不犹豫应下。
秦任见她眸中坚定,连连颔首,“好。”
而在场之人也无一反驳,太医院中唯有秦老先生可信,他们岂敢将卫骧的性命交由心存异心之人,况且尹昭清的本事他们都知晓,佐助秦老先生便能替卫骧搏一命。
“姑娘,你将箭身再往他胸膛内刺入,切记避开要害。”
尹昭清不敢迟疑,极力克制着自己发颤的手,一狠心,将铜箭往他体内扎去,胸膛渗出的血顿时染尽了她双手。
卫骧身子倏地一搐,他后颈颤动,口中又喷出一口血,溅了她满身。
“秦老先生!”尹昭清手中力道顿失,吓得不敢再动。
“箭中无毒,你怕什麽,不可心软,此时心软便是害了他,一鼓作气将几枚铜箭一并拔出才能保他性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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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身殿内燃着迦南香,案前摆着两盏烛树,将内殿映得通明。
御榻上的绛红身影正翻阅奏折,茶盏中的茶水凉了许久。
他搁下笔,揉了揉酸通的眉额,“云奇。”
“圣上。”小太监匆匆走上前。
“这几日卫骧如何?可有在国子监生事?”
“回圣上,卫大人在国子监晨昏点卯并未有过懈怠。”
朱兴瑞有些不耐,合起奏章丢在一旁,“朕问你的是这两日他可有生事?”
“回圣上,并未,卫大人司其职,国子监相较往日并无不同。”小太监将这两日卫骧在国子监所行之事尽数说与他听。
朱兴瑞轻哼,对他的话似乎不太尽信,“再派人看着他,朕倒是要看看他能忍到几时。”
“是。”小太监正要往外退去,瞥见入殿之人,连忙伏身恭敬行礼,“见过娘娘。”
朱兴瑞听到动静,擡首望去,见熟悉的身影而来,他摆摆手示意殿中衆人退下,他满脸堆起笑意,忙起身相迎,“皇后怎麽来了,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歇下。”
“方才在殿外听圣上提及卫骧。”马皇后走到桌案前,见茶盏冰凉,不由嗔了他一眼,“什麽年岁了,也不顾及自己身子。”
朱兴瑞失笑,“天干气燥,才要吃些凉茶降降火。”
“这哪儿是天干气燥,瞧着分明是圣上心火旺。”马皇后沏上温茶递到他手边,“卫骧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连妾身在宫中都有所听闻。”
“皆是传闻,不可尽信,瞧这群嘴碎的,必定又是拿外面的胡话在扰你,皇后不必理会。”
“究竟是胡话,还是圣上做了胡事?”她眉眼中糅杂着一抹疼惜,“卫骧这孩子本就命苦,自小没了爹娘,又东征西战地没个安定。好不容易回了应天府,你又给他惹了这些糟心事儿。朝堂之事妾身不多言,只是觉着这孩子受了太多苦,他做事固执又非圆滑之人,因而惹了不少人不快,这些妾身都是知晓的,那你万不该再如此待他。这外头多少人盯着他,若真是出了事。圣上悔都来不及。”
朱兴瑞见马皇后说着就红了眼,忙宽慰道:“你瞧你,他性子倔,在谁跟前都不肯低头,这才是真要害了他,这几日不过是挫挫他锐气,他如此聪慧还能想不明白?”
“说不过你。”马皇后叹了声气,“这孩子妾身是看着他大的,你不疼,妾身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