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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颜……”蔡清生怕她要走,忙不叠起身。
尹禾颜清冷一笑,“禾颜?蔡公子莫不是伤糊涂,连人也认错了,不过这二字是与鹤雁相像,难怪公子会弄错,今日鹤雁便也不怪公子冒失,下一回公子可要看清了人再说话。”
蔡清癡癡望着她,眼中要滴出血来。
“公子,还请随奴婢前去。”画眉一直在侧却插不上话,她眼看着蔡清愈发惨白,那只伤手已无血色。
蔡清垂眸,像是才发觉伤口一般不在意地笑笑,他捂着伤转过身去,“不碍事的,小伤,死不了。”他看了眼愣在原地的尹姝,“我们走吧。”唯恐自己的血再弄髒了地,蔡清便拿衣衫裹手,可不过片刻便被染红。他失了血色步子虚浮,下脚之时一阵恍惚,踩了空栽倒在旁。
“蔡清。”尹姝上前要去搀扶他,他摆摆手,自己撑着侧栏爬了起来,“没事,我没事,走吧。”
尹姝仰首望楼台,阿姐就站在那儿,背着身只留了一地的疏离。
“画眉。”楼前传来娓娓之音。
“娘子,奴婢这就带蔡公子前去。”
“将人带上来吧。”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蔡清浑身一震,待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他才癡笑出声,可那笑中尽为苦涩。
……
屋中焚着与楼外相悖的苦清香,娇丽的身影正撚着香箸拣香料,长发如瀑遮了半面,根本看不清脸,可蔡清仍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连画眉替他上了金创药也不知疼痛。
“娘子,好了。”画眉将麻布缠上便退至一旁。
“那就送蔡公子下楼台罢。”说话之人连头也未擡,盖上袖炉捧在手中。
“是。”
蔡清坐着未动,“你如今连与我说句话也不愿了?”
尹禾颜指尖微拂,有清香袭面,“鹤雁听不懂蔡公子在说什麽,画眉,送客。”
蔡清赖着不走,“我伤口疼得厉害,走不动路。”
画眉端着木托的手一颤,手中的金创药险些翻落在地。
尹禾颜轻笑了两声,“蔡公子的苦肉计在我这儿并不管用,我也是头一回听闻伤了手有走不得路的道理。”
“不管用吗?”蔡清苦笑,“可你还是将我留下了。”
尹禾颜似是听到了什麽有趣至极之事,她摆了摆手示意画眉退下,“只是怕人死在楼里罢了,燕春楼里死过不少人,可万不能是朝中之人,蔡大人明白吗?”
一口一个蔡公子,又或是蔡大人,蔡清只觉着刺耳至极,“方才你在厅中揭穿了那姓尤的,为何不一并将我揭穿干净?”
尹禾颜捧着袖炉走至贵妃榻旁摆下,理了理摆在一侧的花枝,“燕春楼在黄州府,尤大人亦是黄州府的官,有时自是可敲打一番,而蔡大人可是京师之官,鹤雁岂敢。”
蔡清突然笑了出来,“鹤雁娘子口口声声说不认得我,可连我是京师之官都知晓呢。”
尹禾颜指尖一紧,手中的花枝折身,只剩下半枝,她随手将残花丢至一旁,“自然是尹姑娘与我说的。”
蔡清并不意外她会如此作答,他起身往前走去,想与她近些,“那尹姝可有与你说过,我找了你整整一年。”朝思暮想之人就在眼前,只剩最后几步路,可蔡清却不敢上前了。
尹禾颜莞尔一笑,兴许是这一年来久居风月之地,她如今一笑尽染风尘,“蔡公子寻我做什麽?是想听曲儿?想听哪一首,那夜的‘秦淮月明’还是‘五更梳妆台’,又或是‘罗江怨’?不知公子想听——”
“尹禾颜!别说了!”蔡清看着这张清冷的面庞只觉着陌生,她带笑的每一个字皆如刀刃扎在他心口,她不该是如此的,“禾颜,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去哪呀?”尹禾颜仍旧笑盈盈看着他,“金陵十六楼吗?”
蔡清被她气得心口直疼,连手上的伤也无知觉,可他却又无可奈何,“你非要与我这般说话?我既说了带你离开,必定是远离风月,不会再让你于此受委屈。”
“委屈?”尹禾颜满不在意,“我并不觉着委屈,反倒觉得在这儿甚好。”
蔡清收紧拳,才敷上的伤药又没止住崩裂的伤口,鲜血自缠布上渗出,“方才你未听到那姓尤的说什麽吗?这些男人满口污言秽语,何曾将你——”
“蔡公子是头一回听到吧。”尹禾颜打断他的话,她气声淡然,淡到蔡清一时没听出她弦外之音,可他知晓自她口中说出的必然不是他想听的。
“多听几回便好了,如今我听着不痛不痒的。”
蔡清攥紧手,目眦欲裂,这些话是如何让她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尹禾颜,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 ' ')